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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记录】冻米糖里的徽州

 左语右文 2021-01-24
冻米糖里的徽州

(图片来自网络)

“冻米糖”,想起来都是个香气四溢的词语。它萦绕在甜美的徽州乡村情愫里,在这临近年关的寒冷冬夜,飘荡浮现,招惹得我舌下生津。

 童年记忆里,在腊月初的某个阳光璀璨的日子,母亲把当年新收回家的糯米在大锅上蒸熟,待到凉透后,小心的搬到阳光下去晒,太阳稍微偏西失去了热情,赶紧收回家晾在厨房的阁楼上。窗户要关好,不然被寒风一吹,糯米饭被冻伤就没有了价值。连续的几天的伺候,晒干的糯米饭是晶莹剔透,饱满丰腴,粒粒玑珠,满满的一洋铁箱。

然后发麦芽,两三斤小麦用水浸泡一天一夜,然后放在饭箩里等它们发芽。为能使小麦发芽,饭箩往往都是放在锅里,里面是适应的温度。天冷时还要略微把锅囱小火烧一把。

三五天之后,不见天日的麦芽(应该是胚根)相互的缠绕一团,也就等来父亲的专长——-熬糖。煮锅糯米饭,凉却之后把麦芽放进去,一起捣烂,加入适量的温水,静静等它们发酵催化。

大概三五个小时之后,清澈的麦芽糯米饭水开始变浑浊,米的糖份也就出来了。拿了做豆腐的那过滤的棉布袋,把糯米饭麦芽滤出来居然是大半锅“糖水”(几乎没半点甜味)。然后能做的就是谁都会的熬糖了。

屋前的老杂树根早已劈好晒干,挑一担放在厨房,细致的持续不断的塞进锅膛。从厨房到堂前,从堂前回厨房,那沸腾的一锅水似乎没有半点变化。晚饭吃好,锅碗洗罢,还有半锅水在熬着。

那年月,晚上又没电视可以消遣,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在熬糖,呆在厨房里抓耳扰腮肚子里都爬出只脚来嚷嚷:“姆妈,还没好啊,还没好啊!”不过,他们不是为了喝口米糖。

因为锅底的米糖往往是舀不起来的,直接用水洗可惜啊,母亲总有办法,炒些玉米粉倒进去,糖把粉们亲密无间的团结在一起,可以趁热搓成小糖球或是条状,凉却之后,那硬硬的一块含在嘴里,半天都化不开自然也吃不完,味道足,过瘾!有的人家还要熬锅山芋糖,小孩有了两天的焦虑与幸福。

瞧着年关将至,碰巧天公不作美。好,就炒米吧。烧着了大锅,那硬柴是不要的,火势凶猛,不听使唤。最好是黄豆萁,身材娇小,添它火就旺。棕树叶做成的扇形小畚箕和锅的弧度时吻合的亲密无间,还有竹丫扎的小刷把。

拽出竹筒里炒了多年都漆黑的砂子,在锅里先炒得烫手,温度适宜后,一小碗的冻米倒进几乎冒干烟的锅里,小刷把沿着锅底呼拉呼拉的几下,冻米在瞬间绽开成白净的胖子,母亲麻利的三下两下用小畚箕把炒米铲进细筛,哗啦两下,砂子落回锅里,熟的炒米进了身后的洋铁箱。

孩子们嘛,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抓一把,塞进嘴里过,母亲在边上笑眯眯的:急啥急啥,别噎着!

约好师傅来切糖的日期,炒几斤芝麻,条件好的,再炒几斤花生仁。切糖的师傅总是在孩童们的翘首期待中神气的姗姗而来,用拌糖的如同船桨一样的板条背着个木头糖框,里面捆着一张芦席抱着几块长方体木板。

然而,令孩子们兴奋的是切糖刀,刀片很薄,却是铮亮铮亮的,比家里的菜刀大三四倍,看了都头晕目弦。

熬的米糖倒进锅烧沸腾之后,师傅用“船桨”在里面不停的划着,时不时的弄一点上来,大拇指和食指粘一滴,轻轻的开合试探糖的浓度。

万一不够要求,还要放几斤白糖进去。熬好之后,炒米啊,芝麻啊,花生啊,有的人家还有红绿蜜饯丝,全部倒进锅里。

拌匀透了,用干净的脸盆盛入放在面板上的糖框里,基本抚平后铺上那芦席,师傅奋不顾身的在上面匀称把边边角角都踩结实。撤去芦席,用专用木块整个人都使劲压上去,瞧着再也没不平整的地儿了,才把糖框取下来。

一整块硕大的冻米糖呈现在面前,红黑白热热闹闹的簇拥着,随着师傅手起刀落,那香味不容分说的直入心脾。那享受的快乐,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敞开了心扉,来到人们的面前。

吃一块吧,看看我的家的味道,别客气啊,父母总是笑呵呵的拿起一块,递给身边的村人。

孩子们呢,自然早就开始啃得不亦乐乎喽!

年关今又至,冻米糖的味道,又来了,徽州的年味,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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