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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生作:驳潘新和教授的《写作的源泉是什么?》

 左手作文法 2021-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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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潘新和教授的《写作的源泉是什么?》

文|陆生作

本文观点:

写作的源泉,是生活。读书,思考,是生活的一个部分,它有助于写作。

认真读了《写作的源泉是什么?》一文,此文刊发于《语文教学通讯·C》2014年2期,作者系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潘新和。

这是我第一次读潘新和教授的文章。但我不大相信这是他亲笔所写。虽然玩新奇,玩概念,博人眼球,是当下作文教学的常态,但是,作为一个教授,不该如此。所以,以下行文,我只称作者,不称潘新和教授。

在文中,作者巧妙地以“学生挑战老师”的方式,例举朱熹、韩愈的诗词文论,然后提出观点:“说生活是写作的源头,确实没说在点子上。这个答案至少是肤浅、片面的。对于写作、文章,最重要的不是有没有生活,是否观察生活、留心生活,而是读了多少书,是否由读书而修德、悟道、养气、明理: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并“由此想到语文、写作教育中种种”,下结论“生活是写作的源泉,根本就是个伪命题”,告诫“老师们啊,千万别再拿‘没有生活’说事了,快收起‘观察生活’的法宝,否则,会让学生笑掉牙的”。

我有话说!

第一,《写作的源泉是什么?》一文结构清晰。但我怀疑是否真有这样的学生。小学生是绝不可能的。当然,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写作手法,有“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味道,显得切实,又引经据典,显得高深。好似在大声疾呼:这个问题该好好重视了!

第二,我想求教作者:读书,是不是生活的一部分?请回答是或不是。

我以为,生活是一只水桶的话,读书是养在其中的一条鱼。读书是生活的一个部分。哪怕写作、文章真的源于“读了多少书”,那它也是源于生活。在古代,读书识字的庄稼汉是不多的吧?他们怎么就编出了那么多故事、童谣,而且还流传至今呢?难道他们的这些故事、童谣算不得写作、文章?

第三,生活,生下来活着就有生活。

作者说:“生活,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什么样的生活都是生活,你想‘没有生活’都不成。”这一点,我好赞同。

作者又说:“生活,只要人活着,它就在那里。书本,你不读,不悟,它就不在那里。”这里,我不认同后半句,它太唯心。书本,你不读、不悟,它也在那里,在图书馆,在书店,在别人的眼睛里,惟独不在你心里。难道抽屉里放着一本书,你没看见,就说抽屉是空的?

文中引朱熹的话:“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文皆是从道中流出”……我想作者可能误解了朱熹的意思。唐韩愈提出“文以贯道”,至宋周敦颐“文以载道”解释完善,意思是说,“文”像一辆辆车,“道”像车上所载的货物,通过车的运载,可以把货物送达目的地。

读书,悟道,只是写作的一条路径而已。不读书,也可悟道,也可写作,六祖惠能不识字,得了衣钵啊,还口述了一部《坛经》呢!

在生活中,地上有一块烧红的炭,手拿起来,立马疼得放掉,下次就知道了,这烧红的炭是不能用手拿的,烫手啊——这一生活琐事,经历了,不就悟道了?下次就可告诫子孙,这烧红的炭是不能用手拿的哦,要用钳子。这里有读书吗?没有。悟道了吗?悟道了。

我举这么个例子,可能曲解了什么是道。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这“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老子心里有感觉,用什么字来形容它、说出来呢,找来找去,用了“道”这个字。就像苹果,它本是树上结的一个果子,这是客观,而人们称它为苹果,即是主观。这两者之间已经有差别了。如果当时,人们把“苹果”命名为“香蕉”,那么,今天我们就叫它香蕉了。就像世界本无五颜六色,只是在我们人的眼中是五颜六色,如果狗会说话,你去问它,它会说:世界的黑白的。

悟道,是有依托的,读书只是一种方式,生活中还有其他方式也可悟道。朱熹“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这句话,或者应该这么理解:“道”若想开枝散叶,可以借助“文”这一形式,写文章,要把“道”含在其中,这样的文章才是有意义的,弘扬真善美的,让人读了心里有感悟的,从而点化心灵,改掉坏毛病,让世界往好里去。

除了文章,画画、雕塑、音乐……这些艺术都是可以载道的。

写文章,应该由具体的生活出发,从生活的事件中提炼出“道”来,而非由“道”出发,再去挑选生活事件。难道太阳升起之前,它就想好了“啊!今天我要普照大地”?难道落花生长在地里,它想好要告诉人们“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不是的这样的。是人们从中悟出了“道”,写成文章。

生活是具体的,道是抽象的。抽象从具体中而来,它有一个先后问题。就像神农尝百草,只有尝过了,才知道哪些是草药啊!常说,实践出真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道,是实践出来的,生活中包含着许多道。等到“道”被提炼出来,它就可以去指导生活。所以,在人的世界中,生活与道的关系应该是,道源于生活,而又能反补于生活。——人并非生而知之的,而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既然“道”都源于生活,何况是“文皆是从道中流出”呢?文不也是源于生活吗?再说了,写作不一定非要载道啊,不载道的文章也可以有啊,那些笑话、段子,不能算文章吗?有道吗?乐呵乐呵罢了。

第四,作者说:“生活,对所有人都是公平地存在着。如果说它是源泉,这个源泉,谁也不多,谁也不少——谁也不缺。因此,生活是写作的源泉,根本就是个伪命题。生活,不是文章。教学中的人造生活,更不是文章。生活,充其量只是米,而文章是人酿出来的酒。米能酿出什么酒,取决于人,而不是取决于米。”

生活对人是否公平,我不敢论。只记得某位大人物说过,在上帝面前,人的公平是大家都要死的。

我只讨论“源泉”这个问题。依作者的意思,如果生活是写作的源泉,那么谁也不缺,大家都该写出文章来啊。是这个意思吗?

我举例子:每个人一天都有24小时,大家一样的,公平,怎么有人过得开心,有人过得不开心呢?老师给一个班级的同学上课,老师没有偏心哪位同学,大家公平,怎么有人考得好,有人考得不好呢?

再请问作者:你的生活,跟我的生活是一样吗?生活不是字典里的一个概念啊,生活是活生生的,因人而异的,怎么可以“一视同仁”呢?就像潘新和教授,他的生活是教授的生活,看问题的眼光是教授的眼光,而我的生活是一个小编辑的生活,看问题的眼光是一个小编辑的眼光,怎么会一样呢?人与人之间,彼此的生活怎么可以用多与少来比较呢?读书,倒还真是可以用多少来比较的,出版社出了一本书,印了好多本,你买了,我也可以去买。而生活的面更大了,是不可以这样比的!也比不了!

作者说:“生活,充其量只是米,而文章是人酿出来的酒。米能酿出什么酒,取决于人,而不是取决于米。”这句话看起来真的好有道理!

但,我想说的是,作者太小看米了!酿酒,人固然重要,但米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啊。高粱能酿出米酒来吗?不能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也难为无“米”之“酒”,所以说,“米”是基础,没“米”,你再有“道”,那也没用。读书,是获取“米”的一种方式,生活中有更多的“米”,五谷杂粮,统统有,管饱!

第五,作者说:“从‘生活源泉论’出发,老师将写作中的一切问题,都归咎于‘没有生活’‘不会观察生活’;写作中的一切优点,都归功于‘有生活’‘善于观察生活’。将写作的优劣,直接与是否、会否观察、体验生活划等号。”

这段话,把老师一棒子都打了!

我为老师感到不平。想反驳的老师反驳去吧!

不知道作者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怎么可以“一刀切”呢?写作是个系统工程,哪是靠观察就能解决的?就算是观察,也不止是眼睛看看啊,还要心里想想呢!具体可参看我之前的文章:链接谈写作34:作文“观察”不仅仅是眼睛的事情

作者又说:“所有的作家、学者都认为写作最离不开的是读书,思考。”

真是信口开河了!“所有的……都认为……”!你做调查了吗?你文章开头提到的叶圣陶、车尔尼雪夫斯基……他们不是作家吗?怎么可以忽略了呢?他们不是说源于生活的吗?不是要反驳他们的吗?怎么又拿来作证据了?——那个编辑,是怎么审稿的啊?就看作者名气大小的吗?

读书,思考,对写作来说,确实很重要,非常重要。然后就可以把“生活”不要了?鲁迅为了写阿Q,还想假装酒醉去打巡警,然后进牢里得一点经验呢。可他没去打巡警,“阿Q在狱中”的事也就写不出来。柳青为了写泼妇骂街,还故意泼了一盆水,让泼妇骂呢。莫泊桑有买“踢”的故事……这些,不都说明了作家要向生活请教吗?生活是源泉啊!

想想,历史上写出第一首诗的人,写出第一篇文章的人,写出第一本书的人,请问:他们在写作之前,读了什么书?

他读的是生活这本大书啊!

最后,作者说:“老师们啊,千万别再拿‘没有生活’说事了,快收起‘观察生活’的法宝。”我理解作者的意思,写不出作文、写不好作文,不要以“没有生活”为借口。

但是,作者同志,你不能因此而挖了“艺术源于生活”的墙角啊。你在文章开头写:“要问‘写作的源泉是什么?’想必不少老师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生活呗!”请去了这个“呗”字!老师谈写作是认真的!

不论谁问我“写作的源泉是什么?”,我都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写作的源泉是生活!

以上,是我个人的观点。

《写作的源泉是什么?》这篇文章若真是潘新和教授亲笔所写,也没关系。凡是不允许被质疑的真理都不是真理!即使潘教授讲的是真理,我也质疑了。它来源于我的生活。

附原文如下:

写作的源泉是什么?

潘新和

要问“写作的源泉是什么?”想必不少老师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生活呗!

学究点的会说,叶圣陶说写作的源头是“充实的生活”,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美是生活”, 毛泽东说:“人民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

呵呵,幼稚!想必不少学生会乐翻了:您老还是动动脑子吧,连小学生都懂啊——朱熹《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不是明明白白地说书本是思想——写作的源泉,没有思想能写作吗?

心明如镜、豁然开朗,唯有读书,书本才是写作的源泉。

较真的学生还会上网“百度”一下:老师,朱熹还说过:“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文皆是从道中流出”“大意主乎学问以明理自然发为好文章,诗亦然。”——文不是从“生活”中流出,而是从“道”中流出。要写出好诗文,便要从书中求知悟道。

还有,潘老师要我们读的韩愈《答李翊书》:“养其根而俟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这养“根”、加“膏”,指的也是读书,读经典——养气。“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韩愈之言,可谓朱熹《观书有感》之注脚。

要是碰到这样的学生确实是够挠头的。不过你不能不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说生活是写作的源头,确实没说在点子上。这个答案至少是肤浅、片面的。

对于写作、文章,最重要的不是有没有生活,是否观察生活、留心生活,而是读了多少书,是否由读书而修德悟道养气明理: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

由此想到语文、写作教育中种种:大语文,生活语文,语文学习的外延与生活的外延相等,情境教学,贴近生活,做生活的有心人……从“生活源泉论”出发,老师将写作中的一切问题,都归咎于“没有生活”“不会观察生活”;写作中的一切优点,都归功于“有生活”“善于观察生活”。将写作的优劣,直接与是否、会否观察、体验生活划等号。

生活,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什么样的生活都是生活,你想“没有生活”都不成。生活,对所有人都是公平地存在着。如果说它是源泉,这个源泉,谁也不多,谁也不少——谁也不缺。因此,生活是写作的源泉,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生活,不是文章。教学中的人造生活,更不是文章。生活,充其量只是米,而文章是人酿出来的酒。米能酿出什么酒,取决于人,而不是取决于米。

没有哪一位作家学习过怎样“观察生活”,也没有哪一位学者认为其著述是“贴近生活”才写出来,所有的作家、学者都认为写作最离不开的是读书,思考。

生活,只要人活着,它就在那里。书本,你不读,不悟,它就不在那里。

读了,未必会写;会写,一定要读。是读与思,造就了人,人同化了生活,消化了书本,创造了第二自然——诗文。

老师们啊,千万别再拿“没有生活”说事了,快收起“观察生活”的法宝,否则,会让学生笑掉牙的。

(作者系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本文选自《语文教学通讯·C》2014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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