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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联话》中的特殊句式 ——《对联话》阅读笔记之六 ★ 曾祥科（空山新雨） 近体诗中的绝和律，以及宋词元曲中的词牌、曲牌，每一种对于句数和字数，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而一副联，用几个分句，每个分句多少字，却从无规定。在这一点上，对联是最自由的。 本文所例举的特殊句式，是相对于常见句式而言的。是否常见句式，则是根据其被使用的频率高低来判断的。比如，四七句式（即一个四字句加一个七字句，下同）、三三七句式、四七四句式、五四七句式等，被使用的频率比较高，就称为常见句式。相反，如果某种句式被使用的频率比较低或非常低，就称为特殊句式。 本文所赏析的，就是《对联话》中出现的使用频率非常低的“特殊”句式。 挽莫奎林知县 溇澧名孝廉，天潢大宗师，汾晋慈父母； 桐乡古祠祀，贞曜私谥诔，山阳旧悲思。 （田金楠） 此联有三个分句，皆为5字句，且三个分句的结构完全相同，彼此互为并列关系。三个分句分别从不同的侧面，评述被挽者的品格、性情、成就和影响力等。在挽联中，这种句式是很少见的，作者的尝试不可谓不大胆。 被挽者莫奎林的具体情况不详，有限的信息来自于吴的注文：“县人莫星次知县奎林，以举人令山西，及告归，襄办县新政，死前一日，犹羁县城。”注文透露出以下信息：一是莫奎林是慈利人，与田金楠是同乡；二是他曾在山西为官；三是勤政敬业、乐于助人，这从他告归后仍襄办慈利县新政可以知晓。 挽陈松生 频年夭折何多，皆我弟昆姻娅乡邻怀才未施之士； 同辈贤豪可数，似君学问文章干略无美不备者谁。 （曾纪泽） 此联第二分句多达14个字，很是罕见。抛开第二分句首尾的4个字不论，中间的10个字可以分为两部分，前6个字是三个并列的名词，后4个字是一个可表达独立意思的短句。拆开细看，第二分句虽多达14个字，但内部层次分明。 一般来说，超过9个字的分句，会增加阅读的难度，考验阅读者的气力够不够足。那么，这个多达14个字的分句，能否把它拆分成两个分句呢？通过缩写练习，对第二分句一步步做减法，最后主体部分只剩下“皆我之士”、“似君者谁”。可以看出，“皆我之士”和“似君者谁”不能再拆分了，也就是说，此联第二分句虽多达14个字，却是联意表达所需要的，不能对此句式进行改变和调整。 题无锡张睢阳庙 男儿死耳又奚言，若论唐室元勋，数百战功名，岂输郭李； 父老谈之犹动色，但吁扬州都督，亿万年魂魄，永镇江淮。 （黄体芳） 此联每分句的字数很有意思，四个分句分别为7字、6字、5字、4字，字数呈阶梯式下降趋势。由于安排合理，联意衔接紧密，读来连贯顺畅，结句人物评价水到渠成。 上联首句直接入题，化用张巡言语。韩愈《张中丞传后序》载：“巡呼云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将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即不屈。”接着说，若论其功勋，张巡可以和郭子仪、李光弼两位名将相提并论。 如果说上联侧重的是人物评价，下联则侧重战役的惨烈和影响。张巡领导的睢阳保卫战，以约7千名士兵，与约18万判军大战400余回合。在城中粮草殆尽后，张巡与将士依靠城中树皮、鸟雀、老鼠等充饥，继续与判军死战，其惨烈程度难以想象。张巡凭借高超的战术手段，死守睢阳城长达十个月，保住了唐王朝南方赋税重地，为最终平定安史之乱奠定了基础。“父老谈之犹动色”，信息量很丰富，可见其事迹至今仍然有着深远的影响。睢阳在今天的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属于江淮地区，下联结句的“永镇江淮”是恰如其分的。 题笑佛 你眉头着甚么焦，但能安分守贫，便收得和气一团，常向众人开笑口； 我肚皮这般样大，总不愁穿虑吃，只讲个包罗万物，自然百事放宽心。 （钟耘舫） 此联四个分句，分别为7字、6字、7字、7字。其中，有三个7字句。仔细读来，三个7字句的内部节奏是不一样的。若按朗读时的短暂停顿点或句子的节奏点来划分，三个7字句大致可分别表述为：3+4，3+2+2，2+2+3。因为三个句子的内部节奏没有雷同，内部有参差变化，所以整体组合起来，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别扭。 值得一提的是，此联使用了四个形体词——“眉头”“肚皮”“口”“心”，使用了四个数词——“一”“万”“众”“百”，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对仗的工整度。另处，以口语入联，读来亲切，通俗易懂。 挽先妣太孺人 生难遂一日欢，死偏后一日归，综亿万数世界无母之人，恨奚似我，痛奚似我； 朝出听孤儿哭，暮入看孤儿长，绎三百篇鸱鸮毁巢所咏，恩实如天，勤实如天。 （吴恭亨） 此联五个分句，分别为6字、6字、10字、4字、4字，单边达30字。论分句之间的关系，前两个6字分句构成自对，后两个4字分句也构成自对，中间的10字分句则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如果细分，10字分句可分成1+3+6的结构，1是领字，3是数量词，6是偏正结构的名词词组。 此联情感真挚感人。从上联可以看出，作者认为母亲生前没能安享晚年享到什么福份，或为生病，或为作者自谦认为自己尽孝不够。接着述及母亲临终前自己没能及时赴回，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而在母亲去世一天后才赶回来，成为永远的遗憾。此后，将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作者发出了悲痛的诘问：“恨奚似我，痛奚似我？”下联引入《诗经》之《鸱鸮》篇，强调母亲经营家庭和养育儿女的辛勤和不易，化用《鸱鸮》中“恩斯勤斯”，而发出“恩实如天，勤实如天”的嗟叹。 挽王子豳祖太夫人 帝褒尔妇功，咨曰贵州按察使之祖母诰封一品夫人，生荣死哀，真算是上等全福； 谁同此家庆，近惟新疆刘巡抚以大臣终养百龄婆子，出忠入孝，共传为吾湘美谈。 （曹斗宣） 此联四个分句，分别为5字、16字、4字、7字，单边达32字。在笔者读过的对联中，单个分句字数达到16个字，是非常罕见的。从联意分析，16字分句大致可分成2+5++3+6的结构，其中：2为分句领起部分，5为地域加职务组成的名词词组，3为介词加称谓名词，6为动宾结构词组。 关于第二分句第四部分的6字词组，吴恭亨有注：“又‘诰封一品夫人’，寻常字也，而亦故引入，非对幅引出刘襄勤公大臣告终养一段公案，为抟捖以比例之，则出幅亦断难生色，苦心结撰，言言如铸，可以称矣。” 下联中刘巡抚指的是晚清著名将领刘锦棠，湖南湘乡人，被认为是“从左宗棠立功西陲最名者”（《清史稿》）。他1884年任新疆巡抚，1894年去世后赐谥“襄勤”。刘锦棠年仅10岁时，父亲刘厚荣战死，母亲彭氏改嫁，由祖母陈氏将他抚养长大。在伊犁收复后，他多次以祖母老病和自己患脚疾为由，申请开缺回乡。1889年，已85岁的老祖母病重，刘锦棠上书朝廷，引用《陈情表》乞假探亲，终获批准。“以大臣终养百龄婆子”，说的便是这一段故事。 上述的“特殊”句式，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分句的字数极具个性化，比如“555”句式、“7654”句式、“7677”句式等；另一类是单个分句的字数达到或超过10个字。 在日常创作中，这两类句式用到的可能性都是非常小的。一副对联，采用几个分句，每个分句多少字，要根据联意表达的需要来决定。笔者认为，没有必要刻意去模仿或尝试某种句式。对于单个分句的字数达到或超过10个字的，不仅没有必要去模仿，而且应尽量避免。按照对联的阅读经验，超过10个字的长分句，在节奏点的判断和联意的理解上，往往会感觉到比较吃力，有时需要阅读数遍才能理解联意。当然，超过10个字的长分句只是说应尽量避免，而不是严禁使用。用与不用，最终取决于联意表达是否需要。 （2020年5月于长阳龙舟坪） 编辑/制作：清江野老 作者简介 曾祥科，网名：空山新雨。1976年生，湖北长阳人。通信企业职员。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湖北省诗词学会、湖北省楹联学会会员，长阳诗词楹联学会秘书长，荣获“荆楚联坛新锐”称号。诗词楹联作品及评论文章散见于各地刊物和网络论坛。  ———————————— 诗苑键弹 精彩回放 ———————————— 关注长阳诗苑 升华诗意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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