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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走出黄土地》第21期

 富平人原创馆 2021-02-08


《走出黄土地》小说连载第21期

作者:任来虎

四十一

文鹏一大早接到小宝的电话,邀请他中午去喝孩子的喜酒,文鹏爽快地答应了。
中午,秋日的太阳暖融融地照在人的身上。小宝高兴地带领着自己的亲戚,媳妇则抱住刚刚满月的儿子,一大家人说说笑笑地向矿上的职工餐厅走去。小宝兴高采烈,见到熟人就打招呼,手里提着一袋子染红了的鸡蛋,走一路发一路。
煤矿二楼餐厅里,酒菜都准备好了,十几桌子,陆陆续续地坐上了人,大家抽烟的,喝茶的,欢聚一堂,热闹地闲聊着。而小宝的宝贝儿子则躺在崭新的摇篮车里,眯着眼睛,香甜地酣睡着。
不一会儿,餐厅门口,服务员揭起帘子,金矿笑呵呵地走在前面,文鹏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向在座的人不住地打招呼。
小宝看两位领导来了,赶快跑了过去,热情招呼领导入座,显得非常激动。十几桌酒席上坐着的人,都鸦雀无声,嘈杂的场面登时安静了下来。
小宝想让金矿讲几句话,金矿指一指文鹏说:“这个事情,就交给你的直接领导了,文鹏说吧!”老金呵呵地笑着,一边香香地抽了一口烟。
文鹏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端起酒杯说:“受小宝的委托,那我今天就说几句,大家都把酒倒好了吧?”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说:“今天,是陶小宝孩子的满月酒。首先,我和金矿祝贺小宝两口喜添贵子,也祝贺小宝升级做爸了。孩子的到来,是小宝家里的喜事,也是我们煤矿工人后继有人了。但是,你们大家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吗?”说到这里,就有人大声地喊:“不知道!”
“哈哈,那我就说说吧,小宝这家伙挂着吊针瓶子请假,想老婆的新闻没有忘记吧?”
“没有”,“忘了”,各种回答都有,哈哈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着。
小宝不好意思了,赶快跑到文鹏跟前说:“领导,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谁知小宝刚说完,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有人喊:“领导,再说说。”
文鹏看大家高兴了,就说:“好,今天是高兴的事情,给大家说说,小宝那次回家啊,回来后不久,一次喝醉酒了给我说的。多亏那次装病回家,他才当爸了,看来这个躺在摇篮里的小宝宝,也来之不易啊。今天大家都为小宝喜得贵子,表示祝贺,也祝愿小宝和爱人的双亲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大家都端起酒杯,为我们煤矿工人的后代健康成长,一起干杯!”
“好,干杯!”大家高兴地喊着。
正在吃饭的时候,招弟打来电话,说翠翠打电话说,估计老公公不行了,让他赶快过去帮忙看看。
文鹏听完,放下手里酒杯,就告辞出去。
煤城翠翠的家里。老高紧紧地抓住老伴的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话了,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了几声,他又努力地转过头来,看着儿媳翠翠,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溢出,脸色慢慢地失去了血色。不一会儿,就慢慢地闭上了满是泪痕的双眼,两手慢慢垂了下来。 
不一会儿,文鹏赶到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进了屋子,奔到床边,抓起高叔的干枯的手,紧紧地攥着,然后慢慢地双膝跪在床边,一边哭,一边说着:“高叔,我都没有好好地关照你,你咋说走就走了啊!”  
他擦了一把眼泪,对着高叔说:“高叔,你放心地走吧,我会照顾好姨和他们的。”
文鹏忙前跑后的,安顿好了殡仪馆的一切事情。他带着翠翠她们,给高叔看好了墓地。忙完了陵园的事情后,又一同回到翠翠家里,帮助着翠翠布置好了灵堂。
两天后,仪式举行完毕后,高叔火花了,骨灰被安葬在了陵园高高的山坡上。
文鹏看着眼前的墓碑,心里感觉到非常地沉重,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最后归宿,一个人的一生到底应该怎么度过?最起码让老人无所牵挂地离开人世,才是最好的答案。可高叔的逝世,带着无尽的遗憾,带着见不到儿子的思念,凄凄惨惨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想一想,都让人落泪。
走出陵园,脱去孝服,翠翠招呼亲戚朋友们去吃饭。
吃完饭送走了客人,翠翠站在酒店门口,眼睛红肿着,送走一个一个亲戚和朋友,也有年长者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说:“孩子,保重啊,好好照看好你婆婆啊!”听完,翠翠点头应答着。
最后,翠翠搀扶着婆婆走出了饭店的大门,文鹏招呼老人慢慢地坐上了车,回到家里,翠翠扶住婆婆进了屋子,安顿婆婆上床休息,接着给婆婆倒了杯开水,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地带上了门,走出屋子。
文鹏站在客厅里,在灵堂前点上三炷香,然后又鞠躬三次,转过身来,看见翠翠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就说:“翠翠,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一家子老的小的就看你的了,一定要自己给自己宽心啊!”
文鹏说完,翠翠就一下子抱住文鹏,压抑在胸中的感激、辛劳、孤独等情绪,一下子让她失控了,她伏在文鹏的怀里抽泣不已。文鹏一边安慰着翠翠,一边心想,这几年来,翠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啊,也受了多少人的冷眼和鄙视,也真的够可怜的了。
他没有推开翠翠,让她伏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和宣泄吧,他把手放在翠翠的肩膀上,感觉到翠翠瘦弱的肩膀随着哭泣不停地抖动。他轻轻地安抚着她,心想,这么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女人,能做到如此的忍辱负重,孝敬公婆,真是难能可贵了。
翠翠久未被人拥抱了,眼前这个让自己敬佩的男人,给了自己生活中多少帮助啊,她心里非常地感激。尽情地哭过后,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此时的翠翠,多么需要一个厚实的肩膀让自己依靠啊!让自己休息一下疲惫的身心啊!
文鹏看着眼前的翠翠,只有四十左右的年龄,已经是满头的白发了,年龄似乎和她有点儿不相符,感觉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翠翠站在那里,望着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哥,她拉起文鹏的手说:“谢谢你,文鹏哥!这个家,没有你和嫂子的支持,我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啊!真的,应该好好地谢谢你和嫂子啊!”
文鹏扶着翠翠坐到沙发上,看着翠翠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和你嫂子打电话。我都给你嫂子说了,让她常来看你、陪陪你。你好好伺候婆婆,教育孩子,我们不帮你,帮谁啊?谁叫我和老高是好哥们儿啊。”
 “别提老高了,提起他,我就心里难受。”翠翠生气地说了句。
文鹏笑了笑说:“已经这样了,老高也不愿意让你和孩子吃苦的,我还说,最近抽个时间去看看老高哩。”
翠翠心里虽然怪罪老高,但有时还是很想念老高的,也挂牵他,听到文鹏这样一说,就说:“好吧,就想着就这几天去,给送几件衣服去的,天也慢慢冷了,我等你电话。”
文鹏赶紧回答说:“好吧,这几天,你等我电话吧。我们去看看老高。”
出了翠翠的家门,走出家属楼,文鹏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出,然后站在原地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仰望着深蓝的天空,活动活动颈椎。此时,一切事情忙完了,才觉得自己非常地疲乏。

四十二 

中午饭后,天气好转,阴云渐渐地退去,太阳又把温暖洒向了秋末初冬的大地。文鹏忽然间想起,前几天父亲打过电话:一想,自己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回家看望父母了。回家的冲动一旦袭来,就抑制不住,他匆忙收拾,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车子飞驰在乡村的公路上,文鹏心里不由得有点儿激动,不知不觉就到了山东庄的村口。到了家门口,停稳车子,文鹏着急地走进家门,连喊两声“母亲、母亲”,里屋传来了母亲虚弱的回答声。父亲揭开门帘,惊讶地望着他,满目慈祥地说:“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就回来了,工作不忙吗?”
文鹏看着父亲说:“不知咋了,有点儿心慌,所以就回来了。”
走进里屋,却发现母亲脸色苍白地斜靠在被子上,挂着吊瓶,父亲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母亲,表情忧虑,一会儿又看看文鹏,微微的笑容挂上脸庞。文鹏走过去,拉着母亲的手,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哽咽地说:“妈呀,怪不得我心里慌乱呢,父亲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怎么了?”
母亲虚弱地说:“没有什么,就是血压有点儿高,早晨起床昏得站不起来,不用操心,一会儿挂完针了给你摊煎饼。对了,孙女学习怎么样?天冷了,让娃上学穿暖一点儿。”
文鹏攥着母亲瘦骨嶙峋的手,两行热泪不住地流淌,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心里虽然心疼母亲,但只要父母在自己的面前,他就心里安逸。父母在,家就在。不论自己年龄多大,永远都是父母的孩子,回到父母身边,仿佛回到了心灵温暖的港湾。
父亲端着一杯温开水,看着母亲吃过药,挂完吊针后,母亲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说头也不晕了,就慢悠悠地下了床,走到镜子前面,拢了拢花白的头发,洗净双手,就开始和面摊煎饼。这是文鹏小时最爱吃的东西,知儿莫过于母亲了。
父亲也不想母亲忙碌,让她再休息一会儿,文鹏看见母亲虚弱的样子,也有点儿于心不忍,也在劝说母亲好好休息,但母亲也不言语,只顾忙自己的事情。文鹏看到父亲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然后转身拿起炕上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文鹏母亲的身上,怜爱地站在那里,双目盯着母亲,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回到家里,文鹏吃着母亲烙的煎饼,香喷喷的味道让他再次找回了儿时的口感,煎饼嚼在嘴里,咽在肚子里,仿佛一股温暖的热流在自己心田里流过。
吃过母亲所做的煎饼卷菜,又喝了几杯父亲冲泡的浓茶,这时,肚子也饱了,胃也舒服了,于是,文鹏告诉父母想出去转转,就唤上大黄狗,向高干渠和水库的方向走去。
来到水库边,任清风扑面,任记忆飞翔,望着脚下的狗皮草和身旁干枯的蒿草,以及清风中摇曳的芦苇,在自己的眼前,二十多年前的影子不断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眼前的那个宽敞的斜坡,儿时,他把山羊放在那里吃草,然后急急忙忙割满一笼草,就开始钓鱼,看着水面,想着油煎鲫鱼的清香,垂涎三尺。等夜幕降临的时候,提着几条鱼,牵着肚子吃得滚圆的山羊,在夕阳的映照下,畅心而归,回家就是一顿美餐。
望着眼前宽阔的水面,炙热的骄阳下,一帮小伙伴一起畅游,到了水库拉网捕鱼的时候,水面上活蹦乱跳的大鱼,人声鼎沸的热闹场景,至今难忘。
再一抬头,眺望远处古时修建的城堡,还像当年那样,古朴苍凉地横卧在一片黄土地上,显得神秘而沧桑。历史的岁月,前进的车轮,改变了一切,但唯独不能改变人们对家乡的热爱和留恋。
走到高干渠上,想想二十多年前那个夜晚,自己和发海、发平、春来、招弟聚集在这里。那时,青春的迷茫,分手时的依依不舍,以及招弟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温暖地闭着眼睛,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幅画一样,在自己的眼前晃动。此时,文鹏心里感慨万千。
抬头又望望远处的蓝天和白云,心似乎又飞到了煤城,飞到了石窑煤矿。那里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岗位,有多少矿工在那里日夜地劳作。他们用汗水换来业绩,用敬业换来煤炭事业的蓬勃发展。他心里虽然不停地换位,但还是被脚下的黄土地磁铁般地吸引着,一步都不想挪动。
文鹏恋恋不舍地回到家里后,要走了,母亲却回到供奉菩萨的小屋里,连跪带拜,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儿下井安全,工作顺心。”
文鹏不停地规劝说:“妈,您血压高,不能磕头,起来吧。”但母亲说:“娃啊,来给菩萨磕个头,保佑你平安如意。”
文鹏发愣地站了半天,但还是被母亲的虔诚感动了,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愿菩萨保佑,祝愿父亲、母亲身体健康,安享晚年。
走出小屋,文鹏心里依然还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车子开出好远了,从倒车镜子里,可以看到父母双亲依旧站在大门口,望着自己的小车渐行渐远,还不住地招手,此时,文鹏心里一热,眼泪又差点儿流了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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