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探索诗歌】湖南诗人雷小明自选文史主题诗十首

舂水之韵

文‖雷晓明

思绪在静谧中孕育联想

天以辽远的蓝色贮满云朵

大地把宽阔的地方停留在那儿

没有喧攘和澎湃

只有千万年固守的沉默

泗洲山蹲在天穹下

静静地读着风雨和沧桑

一条光亮亮的江水

在绿草和苔藓间缓缓流动

她弯来扭去

把柔韧和缠绵表达得酣畅淋漓

江河造就了土地的形态

土地造就了江河的颜色

人就像田野的稻谷

阳光在我们身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那些稻谷，其实是我们自己

我们在泥土中扎根生长

以镰刀的脚步，一步步走近

收割着大地的一切

舂水永远是那么的母性

温柔得可以跟水一样流淌

一道道田埂和一座座村庄

通过它的梳理与装扮

就像一幅写意的山水画卷

也许那吹过树林的风

又过来吹动江水

最终把关于树木花草的记忆

留在泥土上

舂水静默无声

偶尔几次光亮

依然在波涛里闪烁着

那是李白在舂水旁送族弟李襄的别恨

或是宋之问在桂阳桥遇佳人的离愁

那是元结在舟上吟唱的《欸乃曲》

或是王安石行船作《送李屯田守桂阳》的嘱托

那是陈傅良在舍人渡惦念着百姓耕作没有喝完的一碗酒

或是欧阳至作《渔丁歌》熬白了夜

那是三国名将赵云在野鹿滩设下平阳戌

或是红军巧渡舂水夺取花园堡的传奇

逝者如斯，不分昼夜

舂水就这样淙淙地流淌

一朵浪花溅起的是一个千年

深处的韵味，总在心底涌动

人文舂陵(地理篇) --舂水之源 三源汇聚起

大溪古村

文‖雷晓明

一些与骆宾王有关的诗文

遗落在古屋的瓦顶

悄悄地发了芽

明清人物的脚印

在光亮的青石板上踩得发响

马头墙面对面的翘角

撑起了一串梨花带雨的忧伤

古戏台渗透湘昆的记忆

却承受不住春光秋色的风韵

站在历史的边缘

一位蹒跚的老人

背负着岁月发涩的风雨

留下一声哀叹

舂陵江民谣

文‖雷晓明

清清的江水敛起了新娘的嫁衣

慈爱的母亲站在岸边

江风吹得她心很痛呀

一代代故乡的风俗就是这样

撩起衣襟都是舂陵江的水

扑扑衣襟都是故园的灰

这江水千年万年都绕着青山流

只是水面的皱纹

就怎么落到了母亲的脸上

囡囡呀，走吧！

听一声母亲的呼唤

叫得新娘好酸

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大溪古村俯瞰图

关口赵侯祠

文‖雷晓明

一条残破的青石板古道

从山凹穿过

一座小小的古祠

孤独地兀立在那儿

三面是砖墙

青藤爬满了祠顶的瓦脊

祠内的神台供奉着

一尊一千八百年前的神灵

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将赵云

也许这古祠，以前是一座凉亭

或是一处哨卡

当我伫立祠前

凝视那磨损得光滑的门臼

刺痛心扉

初探赵侯祠时

给我的印象是那么的悲凉

一位纵横驰骋的大将

仅留这点遗迹

如同一个历史的袋子

慢慢打开，而赵侯祠

是这袋上扎记忆绳子的结

深深楔在山谷间

过往云烟，昭示千年

风雨骑田古道

文‖雷晓明

在层层迭迭的山峦上

一条从衡阳通往连州的骑田古道

让我的灵魂飞翔于历史间

风将秦汉的烟云切成碎片

雨将唐宋的故事缝成苍茫

它伴着记忆的悠远而悠长

它随着画面的延伸而伸展

悠悠的凉亭，承载几多的风雨

构架了一幅阡陌交通的丹青画卷

当思绪随着马蹄印的青石板飞向远方

一队队盐丁和挑夫们

长途跋涉在空谷寂寥的山间古道上

他们的本能是渴望见到烟火

尤其是在日暮乡关和霜冷月残的时候

烟火，带给他们是家的念想

层林漠漠烟如织，寒鸦一点伤心碧

那踩踏得溜光的青石板遗落在荒草野外

那栉风沐雨的古亭

早己见不到匆匆的行旅

却还能让我想象挑夫们

在亭内歇脚抹汗的情景

长亭连短亭

是先辈灵魂不巧的象征

然而，当战马嘶鸣时

给人的感受是血腥的烟尘

一道道山岗从历史画面闪过

一条条溪河从记忆场景奔来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一骑红尘的典故背后

骑田古道扬起了马蹄疾驰

洒落了多少人的血与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我站在历史深处

寻寻觅觅，许多传说与故事

撒落在古道旁的驿站里或是凉亭边

那些模糊的碑刻

远远厚重于一本本斑剥而发黄的史册

因为古道上每块青石板

凝结着一段沧桑的印迹

因为古道旁每座古凉亭

流传着一个鲜活的故事

西风瘦马，尘埃落定

在回往的旅途中

我发现一座静默的古桥

以骷髅的方式活着

似荒山野岭间的孤魂

若即若离，低吟悲歌

修改于2020年3月24日

连州骑田古道

舂陵江帖

文‖雷晓明

冬天的鸟儿飞远

晚霞与月色映在舂陵江的水面

两岸青山，默默无语

惟有那泠泠如唤的流水

深知我全部的心思

我沿着流淌的方向行走

两岸的一切

包括那些青黑的石头和衰老的树

还有零乱的野草

顿时焕发出生命的气息

我有一种难得的自由与轻松

躺在她的怀抱里

反复洗涤尘世间的污泥

江水握住我的手

我意外地听到鱼儿的歌唱

江风抚摸着我的肌肤

宛如母亲

抚摸着我的灵魂

当我的心缓缓贴近

舂陵江以自由流淌的姿势

悠悠地传唱千年的历史风韵

舂陵江

舍人渡

文‖雷晓明

舂陵江的水流依旧

阳光下细碎的波纹还在

一条横在岸边苍老的破船

孤零零地叙述行客的往事

历史是一位隐者

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

宋绍熙五年光宗赵惇登基

陈傅良来桂阳任常平茶盐转运判官

衙署设在江边繁华的瓦窑墟

他发现舂陵江水陆货运停靠不便

在古墟上游不远处

修建了一个大渡口

并在一块青石题刻名为通津渡

不久，他转迁中书舍人之职

桂阳的百姓为了纪念这位好官

将此渡更名为舍人渡

舍人渡的故事缄默淡定

一个深夜，我打马来到舍人渡

默然地站在拴着铁链的船头

此时，月亮爬上岸边的树梢

那些拉纤的滩丁们早已入睡

鼾声如雷

撞击着我的心灵，悠远而迷茫

舍人渡风情

穿行在城南

文‖雷晓明

时光是一团迷雾

给我带来一种幻觉

过年的日子，烟花的味道少了

刹那间，我跌在城南古巷间

就像在天涯行途中寻觅一种古朴的气氛

桂阳城南，是一本记载人间百味的线装书

那些故事，有的晒在老院子的晾衣竿上，有的钻进了胡同小巷的烟雨里

走进城南，就像自己拥有了桂阳人的性格

坚守着我纯清的灵魂

而不被时尚的潮流惊醒

心在城南游走

阳光将飞扬的烟尘抖落在瓦片上

有如翻阅历久弥醇的往事

迷恋于墙角刚刚生出的一点苔痕

行色匆匆，城南的烟火繁密

我无法抗拒这种熏染的世俗

迈过岁月的门槛

进入一家茶楼品一壶清茶

可以尽意地释放郁积于心底的孤独

追求一份与世无争的雅逸

曾经的拥有与失去的东西

也不再重要了

我继续守望着这无言的背景

唱一曲怀旧的桂阳昆曲

可新意代替苍老

伤痕吞噬欢悦

城南不再是当年的城南

旧事还是昨天的旧事

桂阳风景

宝山月色

文‖雷晓明

四周耸立的楼房

将门前的空坪围成一方天井

我像只青蛙

攀在井壁上

狐疑地望着方块形的天空

突然，手机响起

朋友在宝山公园大门口

大呼小叫

月亮挂在眉毛尖了

我跳出了井

与朋友沿道而行

宝山并不高

也是历史悠悠

从汉代设金官起

时光的河水流过两千余年

四周一片静寂

月亮泊在疏松的枝丫间

一缕被露珠打湿的心绪

跌落在龙潭的水里

浮动着五代诗人刘昭禹的诗韵

闪了千年

人生渺小

沧海一粟

只要心悬一轮明月

圆润明亮

便伸手可及

桂阳宝山铜钱

桂阳十字街

文‖雷晓明

记忆的风，不缓不急地吹过

老屋的砖墙以及雕花的木檐

磨损了昔日的繁华与风光

桂阳十字街每天在变化着

旧砖墙换成了白瓷砖

老木门换成了卷闸门

古巷的痕迹渐渐遗落

知州衙、史目衙和州同衙

城守衙、儒学衙和文昌阁

夫子庙、关帝庙和振阳楼

玉液楼、昭忠祠和进士坊

灰飞烟灭，不见踪迹

想当年，十字街头

达官贵人，敲锣开道

文人墨客，摇头晃脑

窈窕淑女，款款漫步

市井小贩，高声叫卖

无数风情在这里演绎着

而风情一片一片被烟云吞沒

而古韵一点一点被红尘吸干

古街执着，物是人非

心贴着这片青砖黑瓦

光亮的青石板

把流年铺在氤氲的夜色里

眼眸的泪水

朦胧了一个五百年的轮回

深遂，悠长

心贴坛山

文‖雷晓明

从蓉城桂阳走出

脚步轻轻落入

悠远的秋天

凝成安贞古寨堡上

静止的风景

我静默

站唐代坛山古寺的遗迹旁

取出一粒用禅韵

浸泡千年的种子

虔诚地许愿，悄悄种下

山风吹拂，眺望远方

晨雾如诗，晚霞如歌

心贴近

贴近这些最纯朴和最明净的空灵

我以亲切的语言

穿越历史时空

与坛山对话

桂阳坛山风景

【作者简介】雷晓明，原名雷小明。《诗刊》社诗歌研修班学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某省刊文学杂志特约编辑，桂阳县诗文协会副会长。诗歌《在别人的城市》获全国首届打工文学诗歌奖；散文《卖花小女孩》获《小溪流》杂志全国儿童文学真情作品优秀奖；小小说《祖父与酒》获《湖南文学》杂志文学创作新秀奖。作品散见《诗刊》《词刊》《星星》《中国文艺家》《羊城晚报》《珠江文艺》《小溪流》《湖南文学》《芳草》《文学欣赏》等刊物。出版文学与学术专著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