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55）当年你对我爱理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注：人最在意的是自己曾经被人欺侮，看轻的这个过程，所以一些基金经理非常骄横，因为他们手里有钱，创业者像孙子一样被他们呼来喝去，最后还没有拿到他们的投资，创业者会怎么想？我他妈的，一定要努力将来有机会干这帮孙子！韩信是个性情中人，会把别人对自己的很多不好都一一用小本子记着，就等着有机会一一清算，刘邦对韩信是有知遇之恩的，所以韩信在可能有机会称王单干的时候，没有选择背叛刘邦。 四年（戊戌，公元前203年） 冬，十月，韩信袭破齐历下大军，遂进军至临淄。齐王因为郦生欺骗出卖自己，乃烹郦食其；引兵向东逃走去高密，派使者到楚国请求救援。田横逃到博阳，守相田光逃到城阳，将军田既军于胶东。 楚军大司马咎守成皋，汉军数次挑战，楚军不出。使人侮辱，数日，司马咎大怒，渡兵汜水。士卒半渡，汉军击之，大破楚军，尽得楚国金玉、货赂，司马咎及司马欣皆自刭汜水上。汉王引兵渡河，复取成皋，军广武，就敖仓食。 项羽下梁地十余城，闻成皋破，又引兵还。汉军方围钟离昧于荥阳东，闻项羽至，尽走险阻。项羽亦军广武，与汉军相守。数月，楚军食少。项王患之，于是设置了一个大锅，置太公于其上，告诉汉王说："今不急下，吾烹太公！" 汉王说："吾与项羽俱北面受命怀王，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幸分我一杯羹！"项王怒，欲杀之。 项伯说："天下事未可知：且为天下者不顾家，虽杀之无益，只益祸耳！"项王从之。 项王谓汉王说："天下匈匈数岁者，就是因为我们两人耳。愿与汉王单独挑战，决一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 汉王笑着拒绝说："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项王三令壮士出挑战，汉有善骑射者楼烦辄射杀之。项王大怒，乃自被甲持戟挑战。楼烦欲射之，项王瞋目叱之，楼烦目不敢视，手不敢发，遂走还入壁，不敢复出。汉王使人偷偷查询，乃项王也，汉王大惊。 注：读史的人会带有情感，觉得这里的汉王就是一个无赖，项羽就是一个厉害人物，两相一对比，项羽牛逼。当年美军进攻伊拉克，伊拉克总统萨达姆提出与小布什进行个人决斗，一决胜负生死，这样就不需要千万士兵的生命为代价的大战，小布什对此都没有做回应。项羽要和刘邦决斗，这其实就是心理战，项羽这个人天生凶恶，神射手楼烦都不敢看他，不敢对他射箭，这段讲的全是心理战，刘邦的心理素质要强于项羽。 于是项王乃即汉王，相约在临广武间对话。项羽欲与汉王独身挑战。汉王数落项羽说： "项羽负约，封王我于蜀、汉，罪一；矫杀卿子冠军，罪二；救赵不还报，而擅劫诸侯兵入关，罪三；烧秦宫室，掘始皇帝冢，收私其财，罪四；杀秦降王子婴，罪五；诈坑秦子弟新安二十万，罪六；王诸将善地而徙逐故王，罪七；出逐义帝彭城，自都之，夺韩王地，并王梁、楚，多自与，罪八；使人阴杀义帝江南，罪九；为政不平，主约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无道，罪十也。吾以义兵从诸侯诛残贼，使刑余罪人击公，何苦乃与公挑战！"项羽大怒，伏弩射中汉王。 汉王伤胸，乃扪足大喊说："虏中吾指。"汉王病创卧，张良强请汉王起行劳军，以安士卒，毋令楚乘胜。汉王出行军，疾甚，因驰入成皋。 韩信已定临淄，遂东追齐王。项王使龙且将兵，号二十万，以救齐，与齐王合军高密。 客劝说龙且："汉兵远斗穷战，其锋不可当。齐、楚自居其地，兵易败散。〔孙子九地，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曹操曰：士卒恋土，道近易散者也。〕不如深壁，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闻齐王在，楚军来救，必反汉王。汉兵二千里客居齐地，齐城皆反之，其势无所得食，可无战而降也。" 龙且说："吾平生知韩信为人，容易干的！寄食于漂母，无资身之策；受辱于袴下，无兼人之勇；不足畏也。而且我是来救齐国，不战而降汉军，我有何功！今战而胜之，齐之半可得。" 十一月，齐、楚与汉夹潍水而列阵。韩信夜令人为万余囊，满盛沙。壅水上流；引军半渡击龙且，佯不胜，还走。龙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信。信使人决壅囊，水大至，龙且军太半不得渡。即急击杀龙且，水东军散走，齐王田广逃亡而去。信遂追北至城阳，虏齐王田广。汉将灌婴追得齐守相田光，进至博阳。田横闻齐王死，自立为齐王，还击灌婴，灌婴败田横军于嬴下。田横逃亡奔梁地，归彭越。灌婴进击齐将田吸于千乘，曹参击田既于胶东，皆杀之，尽定齐地。 注：两军相争，大家都有算计，在3所有信息混乱中获取有效信息是非常难的，汉军几员大将在齐地都能战而胜之，而齐楚联军被韩信一战而杀大将，这对于双方心理上产生的影响非常巨大。龙且这样的人，非常多，总想着要通过行动得到利益，所以努力上战场攻伐，使自己得到名声，他并不在乎大局的输赢，在乎的全是自己的输赢。 立张耳为赵王。 汉王疾愈，西入关。至栎阳，枭故塞王司马欣人头栎阳市。留四日，复如军，军广武。 韩信使人对汉王说："齐人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南边接近楚地。请让韩信为假王以镇之。" 汉王发书，大怒，骂道："吾困于此，旦暮望你们来佐助我；乃欲自立为王！" 张良、陈平蹑汉王足，因附耳语说："汉军这时处于不利，靠什么能禁止韩信之自立为王！不如因而立之，善待遇，使韩信自为守；不然，变生。" 汉王亦省悟，因而复骂说："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春，二月，遣张良操齐王印立韩信为齐王，征其兵击楚。 项王闻龙且死，大惧，使盱台人武涉前往劝齐王韩信说："天下共苦秦久矣，相与戮力击秦。秦已破，计功割地，分土而王之，以休士卒。今汉王复兴兵而东，侵人之分封，夺人之地；已破三秦，引兵出关，收诸侯之兵以东击楚，其意非尽吞天下者不休，其不知厌足如是甚也！且汉王不可必，身居项王掌握中数次，项王怜而让他活着；然而得脱，辄倍信约，复击项王，其不可亲信如此。今足下虽自以汉王为厚交，为之尽力用兵，必终为所禽矣。足下所以得须臾至今者，以项王尚存也。当今二王之事，权在足下，足下右投则汉王胜，左投则项王胜。项王今日亡，则次取足下。足下与项王有故，何不反汉与楚连和，参分天下王之！今释此时而自必于汉以击楚，且为智者固若此乎？" 韩信拒绝说："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于此。夫人深亲信我，我倍之不祥；虽死不易！幸为信谢项王。" 注：武涉的这段劝说，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能挑起刘邦与韩信之的猜疑，也没有能激发韩信的野心，项羽当年对韩信是让韩信很屈辱的，这武涉一说反而让韩信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气，你项羽也有今天，派人来求我支持你！当年你对我爱理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武涉不来还好，来了让韩信更加坚定地要干掉这个飞扬跋扈的项羽——你项羽也有今天，你早在哪里去了。现在不干掉你，将来你反过劲来还得了！ 武涉已去，蒯彻判断韩信手里有天下的权重，于是就用相人之术惑韩信说："仆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 韩信说："何谓也？" 蒯彻说："天下最初发难，忧在亡秦而已。今楚、汉分争，使天下之人肝胆涂地，父子暴骸骨于中野，不可胜数。楚人走彭城，转斗逐北，乘利席卷，威震天下；然兵困于京、索之间，迫西山而不能进者，三年于此矣。汉王将十万之众，距巩、雒，阻山河之险，一日数战，无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此所谓智勇俱困者也。百姓罢极怨望，无所归倚；以臣料之，其势非天下之贤圣固不能息天下之祸。当今两主之命，悬于足下，足下为汉则汉胜。足与楚则楚胜。诚能听臣之计，莫若两利而俱存之，参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势莫敢先动。夫以足下之贤圣，有甲兵之众，据强齐，从赵、燕，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后，因民之欲，西乡为百姓请命，则天下风走而响应矣，孰敢不听！割大、弱强以立诸侯，诸侯已立，天下服听，而归德于齐。案齐之故，有胶、泗之地，深拱揖让，则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于齐矣。盖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愿足下熟虑之！" 韩信说："汉王遇我甚厚，吾岂可乡利而倍义乎！" 蒯生曰："始常山王、成安君为布衣时，相与为刎颈之交；后争张黡、陈泽之事，常山王杀成安君泜水之南，头足异处。此二人相与，天下至驩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于汉王，必不能固于二君之相与也，而事多大于张黡、陈泽者；故臣以为足下必汉王之不危己，亦误矣！大夫种存亡越，霸句践，立功成名而身死亡，野兽尽而猎狗烹。夫以交友言之，则不如张耳之与成安君者也；以忠信言之，则不过大夫种之于句践也：此二者足以观矣，愿足下深虑之！且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 韩信拒绝说："先生且休矣，吾将念之。" 注：韩信内心里有一种执念，一定要让项羽对他高攀不起，所以打倒项羽是他最重要的人生目标。与这个目标比起来，他其实对于三足而立并不感兴趣。 后数日，蒯彻复说曰："夫听者，事之候也；计者，事之机也；听过计失而能久安者鲜矣！故知者，决之断也；疑者，事之害也。审豪厘之小计，遗天下之大数，智诚知之，决弗敢行者，百事之祸也。夫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也；时乎时，不再来！"韩信犹豫，不忍倍汉；又自以为功多，汉终不夺我齐，遂谢蒯彻。因去，佯狂为巫。 秋，七月，立黥布为淮南王。 注：天下纷乱的时候，各种人都怀有心思，这个蒯彻为什么能在史上留下名字，因为他用相术迷惑过韩信，但是蒯彻这样的人不合正道，他并不是真的为天下计，而是想借韩信之威，搏个上位之道。韩信明明知道他说的有理，也没有背叛汉王刘邦，为什么呢？韩信是战将一心想打仗的，没有太多的政治上大心思，从他一开始见刘邦评论天下老板就能看出他的心思，他的出路，要么支持项羽，要么支持刘邦，而项羽明显看不起他，刘邦是拜他为大将，那个时候，他一无所有，起于毫末。但韩信内心的确也有称霸一方的想法，所以他没有坚决拒绝这个蒯彻。假如他把这个蒯彻绑了交给刘邦，像萧何那样做，刘邦对他的信任会加强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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