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陇上人家罐罐茶 || 作者老冰草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1-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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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上人家罐罐茶

作者 ‖ 老冰草

黄土高坡一老汉，爱吃洋芋和馓饭；

不愁吃来不缺穿，浮生札记谝闲传；

根在陇中会宁县，柳家岔里有家园；

少小也曾受可怜，寡汤薄衫度饥寒；

浪迹他乡几十年，人情冷暖都经遍；

老马也把旧栈恋，年年腊月回家转；

幸喜二老还康健，劳作田间不得闲；

耕读传家风气远，心平气静天地宽。

——老冰草

作者前期文字链接：

《会宁一中往事（连载一：白桢校长）》《会宁一中往事（连载二：几位老师）》《会宁一中往事（连载三：吃饭相关）》《会宁一中往事（连载四：宿舍里的故事）》《会宁一中往事（连载五：我和我的同学们）》《会宁民间故事（连载一：野狐君儿叫门）》《会宁民间故事（连载二：吃娃娃的野狐君）》《会宁民间故事（连载三：石碾烙死野狐君）》《会宁民间故事（连载五：老君坡石碑岘）》《会宁民间故事（连载六：薛仁贵在会宁）》《会宁民间故事（连载七：牛屎滑倒碌碡打）》《会宁民间故事（连载八：田娃智斗野狐君）》《会宁民间故事（连载九：人没尾巴没处估）》《会宁民间故事（连载十：善媳妇和恶媳妇）》《会宁民间故事（连载十一：七月七的传说）》《会宁民间故事（连载十二：大地震爷孙活命）》《会宁民间故事（连载十三：惧里猫）》《会宁村情农事（连载一：紧场）》《会宁土话：断》《会宁土话：坦》《会宁土话：悟愫》《会宁七十年代的顺口溜》《小时候 ——曹老师·大傻·亚克西》《布鞋情深》《会宁土话：叶子麻》《乡村游戏之写在前面》《乡村游戏之弹杏核》《乡村游戏之抓鸡娃》《乡村游戏之拌响炮》《乡村游戏之挖五子》《乡村游戏之打瓦》《乡村游戏之掐方》《会宁土话：填炕》《会宁土话：胳夹洼·干拐子》

陇上人家，都爱熬茶喝，俗称捣罐罐。南方人是泡着喝，讲究的是精致与情调，对水的温度、茶的色相、冲泡的方式以及茶具的品质都有极高的要求，且程序繁杂。陇上人家则是熬着喝，就地取材，因陋就简，自自然然,随随便便，如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样天经地义，少了些许繁文缛节。

不知源于何地，始在何时，因了何人，现已无从考证。但罐罐之风，绵延不绝，盛行陇原；罐罐之火，代代相传，生生不熄。岁月荏苒，沧海桑田，捣罐罐，成为陇原大地独特的民俗文化，独具鲜明的地域特征。如果你去了定西的火车站，抑或是会宁的桃花山汽车站，就会有幸看到在别处根本看不到的风景。无论酷暑严寒，站前的街道边，总是散落着三五个专供乡亲们捣灌灌的小摊摊。搭一顶矮矮的布蓬，支一个自制的炭火炉子，摆几只光溜溜的小板凳，一壶凉水，一罐茶叶，一瓶白糖，一沓饼子，还有一只旱烟盒，一叠卷烟纸，就这样简简单单，就这样亲亲切切。有好多回乡的游子，才出车站，就行色匆匆，急切切直奔茶摊而去。曲曲罐架到炉火上，茶叶下到罐罐里头，再掰开一个馍馍咬上一口，漂泊的双脚顿时踏实了，疲惫的心也安顿了下来，温暖了许多。听着乡音，说着乡情，一身劳累、一路风尘、一段乡愁、一丝牵挂，都融进了这小小的罐罐里头。美美地呷上一口，醺醺然如痴如醉，飘飘然如羽化而登仙。

爷爷的一生很难辛，他的罐罐茶，熬得像他的日子一样苦。炕头上，放一座胶泥做的火盆，烧的是树根、柴禾、还有干牛粪。熬茶的罐子叫曲曲罐，用粘土烧制，收口，阔底，有把，黑色的,有半拃高，很小，仅容得下一嘴水。茶碗子拳头大小，陶瓷制品，白釉蓝边。生火以后，半截铁丝担在火上，倒好水的曲曲罐就架在上面。水烧开了，再从盒盒里抓出一撮茶叶来，攥在手心里捏一捏，然后下到曲曲罐里头。等到水溢上来的时候，用一根小木柄压一压，继续熬。反复几次，熬到茶汁能扯成线，才提起来用木柄滗出，接到茶碗里头，就着干粮炒面慢慢品。那时候，没有炉筒，烟就直接往屋里冒，可着门和窗子往外涌。经年累月，整个屋顶和四面墙上都熏得黑油油的。有时候，爷爷的茶叶还会断了顿。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实在没有茶叶了，老人家会找几颗杏仁砸破放到罐罐里熬，纯粹是过一过心瘾。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件辛酸和无奈的事情。

如今的罐罐茶，有品有味。火盆早已换成了二七九厂的铁炉子或者大烤箱，既干净，又不费炭，还能煮肉打开水。茶叶不再是越苦越好，一定要色清味香。讲究一点的，还会放上白糖、枣儿之类，类似回民的八宝茶。如今的罐罐茶，熬的是惬意，追求的是那种暖暖的氛围。家人团聚，亲朋相会，宾客到来，架起罐罐，一人一盅，边喝边聊，情趣盎然，陶醉在浓浓的乡情中。家长里短的事，田间农活的事，学生念书的事，邻里八村的事，戏剧传说的事，家事、国事、天下事，听到的、看到的、经过的，漫无边际，无所不谝，正所谓“熬茶话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