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王海 续楠:“断匈奴右臂”战略与汉朝西域经营

 恶猪王520 2021-03-06

来源:《西域研究》2021年第1期

内容提要

“断匈奴右臂”是汉朝国家战略的相关认知或欠准确,“表河西,列四郡”不等于战略实现,仅是初步环节,经营西域关系其能否彻底落实。“取三十六国”、掌控塔里木盆地,重创匈奴西域势力,但与乌孙“结为昆弟”东西攻逐匈奴出天山北路,方是战略关键。天山北路是匈奴掌控西域的孔道、联通中西亚的重要商路。武帝时,霍去病、李广利、马通进兵天山,宣帝时,“蒲类将军兵当与乌孙合击匈奴蒲类泽”;明帝时,窦固等“击白山,得夷吾,破车师”,应视为根本上的战略践行。安帝以降,汉廷“欲闭玉门、阳关”“欲弃凉州”,西域经营发生转折,“断匈奴右臂”战略无从实现,“西州”[2]势力兴起更给国家内政带来负面影响。汉朝在东北边疆,有“断匈奴之左臂”战略。元狩二年,霍去病“逾居延至祁连山”,四年,“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翰海”,兵锋先抵天山、再达兴安岭,体现出武帝朝欲断匈奴两臂,凭借西域、东北合围蒙古高原游牧族的宏阔的整体战略规划。

“右臂”与匈奴国家体系中的“右方”[3](也称“右地”[4]“右部”[5])密切相关,位于“右方”之内,好比人的右臂属于身体右半部。有学者研究“右方”(“右地”“右部”),林幹指出“酒泉、张掖一带原属匈奴右地,……汉朝在这一带设置了河西四郡,并设张掖属国都尉拥兵驻守”[6];周清澍主编《内蒙古历史地理》认为,“从上郡以北,西至葱岭,包括今内蒙古鄂尔多斯高原、黄河以北地区、巴丹吉林沙漠和额济纳河流域,为右部,是右贤王等右方王将的游牧区。”[7]另有学者探讨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两翼制度”,认为“右贤王的辖区在单于直辖区的西侧,称匈奴的右翼,又作右部、右地、右屯,西汉时……右翼的范围大致自今榆林直北,向西连接月氏和氐羌”[8]。“右臂”“右翼”含义相近。匈奴“两翼制度”,应始自冒顿单于时期,旨在佐助本族发展壮大,当时“中国”人称其为“右臂”“左臂”。[9]“右臂”似与秦汉时期河南地、河西的关系更为紧密。

“断匈奴右臂”,也作“裂匈奴之右臂”[10]“裂匈奴之右肩”[11],多次见于《史记》《汉书》《后汉书》,是汉朝针对匈奴的国家战略,自武帝时延续至东汉中期。武帝“断匈奴右臂”功绩深受后世推崇。东晋十六国时期,凉州申屠英主簿胡威向姚兴进言,说到“昔汉武倾天下之资,开建河西,隔绝诸戎,断匈奴右臂”。[12]唐朝武后当政时期,右史崔融奏议有,“武帝赫然发愤,甘心四夷,张骞始通西域,列四郡,据两关,断匈奴右臂。”[13]至今,“断匈奴右臂”仍是学者研究话题。[14]实际上,人们对“断匈奴右臂”战略的认知不一定全面、准确,掌控河西只是初步环节,经营西域方为关键,治理塔里木盆地、经营天山北路角色亦不同。

一  “表河西,列四郡”——西域经营的开端

汉朝势力进入西域,缘于武帝用兵匈奴,即“断匈奴右臂”战略的实施。元狩二年(前121)河西战役,霍去病大败浑邪王、休屠王部,河西转归汉朝。曾使西域的张骞进言,“今诚以此时而厚币赂乌孙,招以益东,居故浑邪之地,与汉结昆弟,其势宜听,听则是断匈奴右臂也。”[15]这一设想未能成真,汉朝郡县治理“故浑邪之地”,故后世文献言,“(武帝)表河西,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氏。”[16]“(凉州)地势西北邪出,在南山之间,南隔西羌,西通西域,于时号为断匈奴右臂。”[17]于“地势西北邪出,在南山之间”的“故浑邪之地”“表河西,列四郡”,与“断匈奴右臂”战略联系紧密。“右臂”地域范围与今河西走廊密切相关。[18]

河西易主导致汉匈战略重心转移。武帝以降,匈奴主体活动区域呈现西迁北移趋势。起初,“左方王将居东方,直上谷以往者,东接秽貉、朝鲜。右方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月氏、氐、羌。而单于之庭直代、云中”,接连遭受汉朝重创后,“单于益西北,左方兵直云中,右方直酒泉、燉煌郡。”[19]在“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背景下,“寒苦无水草”的“幕北”极大限制生存资源的获取,借助“直酒泉、燉煌郡”的“右方”,将目光更多地投向西域,利用“僮仆都尉”获取当地资源,成为匈奴愈发仰仗的国家战略。

于汉朝而言,经营西域、限制匈奴,对确保“北边”、特别是河西战略安全举足轻重。武帝时,赵破奴“虏楼兰王,遂破姑师。因举兵威以困乌孙、大宛之属。……于是酒泉列亭鄣至玉门矣”[20]。汉军挺进西域,成为加强河西防御力量的先决条件之一。安帝延光二年(123),敦煌太守张珰上书,云:“臣在京师,亦以为西域宜弃,今亲践其土地,乃知弃西域则河西不能自存。”[21]立于顺帝永和二年(137)的《裴岑记功碑》,也有“除西域之灾,蠲四郡之害”的表述。[22]这充分说明西域、河西在战略上唇齿相依的关系。或可认为,汉朝西域经营,发端于“断匈奴右臂”战略“表河西,列四郡”环节实现后,双方开始了对西域控制权的争夺。

武帝时,赵破奴“破姑师”,李广利伐大宛,“起亭”“至盐泽”而屯田轮台、渠犂;宣帝时,置西域都护,并护“南北二道”;元帝时,复置戊己校尉。汉朝通过一系列重大军事、政治举措,逐渐强化对西域的掌控。安作璋认为,公元前60年的日逐王降汉,意味着“自武帝通西域起七十余年来,西汉政府联络西域、切断匈奴右臂的计划已完全实现”[23]。也有学者指出,神爵二年(前60),“车师附汉,自车师前王庭沿天山南麓向西的交通道即所谓'西域北道’,以及自车师后王庭西向伊犁河流域的道路开始畅通;而匈奴势力从此退出西域。”[24]匈奴“僮仆都尉”失去效用,“匈奴势力退出西域”,而“西域都护府之建立是汉朝政治上统一天山南北的最终结果”[25]。看来,“断匈奴右臂”战略取得圆满的预期效果。

二  “取三十六国”“结(乌孙)为昆弟”——西域经营的推进

《后汉书·班超传》载班超上章帝书,有:“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章怀太子注:“《前书》曰:'汉遣公主为乌孙夫人,结为昆弟,则是断匈奴右臂也。’”[26]与“居故浑邪之地”、控制河西可“断匈奴右臂”的认识相比,此处对“断匈奴右臂”的两种解释或有不同。

武帝时,汉军有三次以天山为目标的大规模行动。元狩二年(前121)夏,“骠骑将军与合骑侯敖俱出北地,异道。……骠骑将军逾居延至祁连山,捕首虏甚多”[27],天汉二年(前99)秋,“贰师将军李广利将三万骑击匈奴右贤王于祁连天山”[28],征和三年(前90)三月,“重合侯马通四万骑出酒泉。……至天山,虏引去,因降车师。”[29]“祁连山”“祁连天山”乃今新疆天山,非青海、甘肃之祁连山。[30]汉军战果不排除与天山北麓的关系,而其影响或主要与日后控制天山以南(“三十六国”)有关。

“取三十六国”主要指控制“南北二道”[31]沿途。岑仲勉大体同意宋人王应麟的看法,指出“三十六国乃都护初设时有国之数,而王氏所拟为近是”。[32]松田寿男认为,“三十六国这个词,……至少直到《释氏西域记》的著者释道安(312~385年)那个时代,它仍然长期作为塔里木盆地的特称而被使用着。”[33]武帝至元帝时的诸多举措,基本在塔里木盆地展开,以置都护为代表的汉朝扩张,确实会对匈奴造成诸如“僮仆都尉由此罢”[34]等不利局面,但因此认为汉朝“切断匈奴右臂的计划已完全实现”“政治上统一天山南北”,或与史实不尽相符。

与乌孙“结为昆弟”强调对天山北麓的经营,战略眼光更为宏阔。汉代西域交通存在三条干道,《汉书·西域传》载其二——天山南路、昆仑山北路。安作璋指出:“从敦煌到大宛,还另有一条道路可通。……由车师后部而西,沿着天山北坡,便走进了准格尔盆地,通过卑陆、且弥的境界,便进入了乌孙。《后汉书·西域传》所谓'后部西通乌孙’,就是指的这条道路。由乌孙而西南,即到达大宛。”[35]松田寿男则说:“这三条路一齐出现在中国史籍中则是公元七世纪初叶的事”,3世纪中叶,鱼豢在“《魏略》中就已经提到了北新道、中道、南道三条道路”,并认为“自汉朝开始与西域进行政治性交往之初,汉人就已经了解到有三条'丝绸之路’。然而《汉书》只正式记载了两条路”,“对裴矩称为北道的天山北部的那条路却未有明确记载。”[36]与《汉书》“南北二道”相比,“北新道”“北道”在匈奴社会发展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当汉朝掌控塔里木盆地后,天山北路的重要性更加彰显。

武帝朝的举措无法将匈奴势力逐出西域、彻底“断匈奴右臂”。昭帝时,匈奴联合车师侵掠乌孙,乌孙上书求救。宣帝本始三年(前71),“汉兵大发十五万骑,五将军分道并出。……遣校尉常惠使持节护乌孙兵,昆弥自将翖侯以下五万骑从西方入,至右谷蠡王庭,获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犂汙都尉、千长、骑将以下四万级,马牛羊驴橐驼七十余万头。”[37]五将军中,“蒲类将军兵当与乌孙合击匈奴蒲类泽,乌孙先期至而去,汉兵不与相及。”[38]蒲类泽,今巴里坤湖,位于天山北麓,是乌孙与汉朝约定的“合击”目的地,天山北麓或属于右谷蠡王的分地。[39]乌孙是汉朝重要援手,直接打击天山北麓匈奴势力。“始张骞言乌孙本与大月氏共在敦煌间”[40],有学者则认为“把乌孙的原居地看做是在博格达山北麓,与当时的形势也并不矛盾”[41]。若此判断不错,常惠持节领护“五万骑从西方入”的乌孙军队,很可能取天山北路行进,故土“重游”。此役或可视为汉朝根本上践行“断匈奴右臂”战略的尝试。

是役后,天山北路仍为匈奴掌控。史载,“匈奴遂衰耗,怨乌孙。其冬,单于自将万骑击乌孙,颇得老弱”,进军路线应由天山北路。单于所部归途中遭遇雪灾,人畜损失惨重,引发“大虚弱,诸国羁属者皆瓦解,攻盗不能理”等连锁反应,但对天山北路的控制权终未丧失。地节四年(前66),“匈奴怨诸国共击车师,遣左右大将各万余骑屯田右地,欲以侵迫乌孙西域。”[42]“屯田右地”可能包括天山北路。此后,郅支单于利用西域对抗汉朝,率部西进,攻杀右地伊利目单于,“并其兵五万余人”“遂留居右地”,后“乃益西近乌孙,欲与并力”。乌孙“杀郅支使,持头送都护在所,发八千骑迎郅支”,郅支“勒兵逢击乌孙,破之”。[43]汉朝已置西域都护,管控塔里木盆地,郅支部入西域的路径应是天山北路。在击破伊利目、乌孙,实力壮大后,郅支“北击乌揭”“西破坚昆”“北降丁令”,又控制康居,役使大宛、奄蔡诸国,成为汉朝经营西域最大的威胁。建昭三年(前36),甘延寿、陈汤率军攻灭郅支。

神爵二年(前60)、建昭三年,汉朝置都护、灭郅支,是经营西域的两大标志性事件。然与治理塔里木盆地不同,最高统治层的目光似未投向天山以北。安作璋谈汉代西域政治制度,认为“击胡官的设置,大都是在北道距离匈奴势力较近的地区。如焉耆有却胡侯、击胡都尉、击胡左右君;危须有击胡都尉、击胡君;龟兹有击胡侯、却胡都尉、却胡君;疏勒有击胡侯;尉犁有击胡君等”,并认为“这很显然也是汉政府设置的,应看作是汉与西域共同防备匈奴的军事联合组织”[44]。焉耆、危须、龟兹、疏勒、尉犁属天山南路诸国,对照之下,更接近匈奴的天山北路诸国,不见设置这种“共同防备匈奴的军事联合组织”。其中是否蕴含汉朝西域经营策略的某种特定空间架构,值得思考。上述两事件后,汉朝未能趁机大举进入天山北路,失去彻底“断匈奴右臂”的良机。

总之,相较于河西,西域在“断匈奴右臂”战略中扮演更重要角色。“取三十六国”、控制塔里木盆地,极大打击匈奴的西域势力,然而,与乌孙“结为昆弟”,利用天山北路东西夹攻,将匈奴完全逐出西域,或是“断匈奴右臂”战略的关键环节。

三  “先击白山”与“罢戊己校尉官”——西域经营的骤起骤落

东汉初,匈奴趁中原内乱重获西域主导权。南匈奴归汉后,北匈奴将西域作为经营重点,永平三年(60),发西域多国兵攻降于阗。北匈奴越过天山南下,控制整个西域,以之为基地攻掠汉朝“北边”郡县。

在边疆形势重压下,汉朝将“安南定北”的对匈方针[45]延展至西域,重启“断匈奴右臂”战略。永平十三年(70),君臣“议兵事”,谒者仆射耿秉以为“当先击白山,得夷吾,破车师,通使乌孙诸国,以断其右臂,未可先击匈奴也”,得到包括明帝在内的众多与议者的赞同。[46]“白山”即今天山,“夷(伊)吾”位于天山北路东段、今哈密地区,车师地跨天山南北,“通使乌孙”取道博格达山脉北麓西进较为便利。“先击白山”,控制天山北路、切断匈奴与西域的联系,实现“断其右臂”的预期,是日后进攻匈奴本部的战略前提。永平十六年(73),“(窦)固、(耿)忠至天山,击呼衍王,斩首千余级。呼衍王走,追至蒲类海。”[47]翌年,“冬十一月,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击破白山虏于蒲类海上,遂入车师。”[48]汉匈主战场转至西域。两次用兵西域,汉廷收效颇多,然而仅两三年后,便先后撤回置于天山北路的戊己校尉屯兵、伊吾屯兵,战略放弃西域。[49]幸而赖于班超苦心经营,匈奴未能长期控制塔里木盆地城郭诸国,不过,汉朝经营天山北路便无从谈起了。

永平年间,汉朝西域经营的骤起骤落有不容忽视的客观原因。匈奴分裂后,驻牧“蒲类、秦海之间”的呼衍部成为北匈奴统治集团“根本”力量和汉朝经营西域的劲敌,双方在西域的争夺互有胜负,汉朝终未解除呼衍氏的威胁。[50]有学者指出,“自漠北的匈奴,经天山地区的乌孙,一直到伊朗的安息国……在这条商路上匈奴占有极为有利的地位。那么,天山北路,这时正处在匈奴的势力范围之内”,并总结说“匈奴控制着通过天山北麓的东西交通路,并具有一直到达伊朗的绝对权力这件事,对上述所解释的游牧国家的本质似乎是可以初步得到肯定的”[51]。天山北路——通往中西亚的商道——对匈奴国家存在、发展的作用无可替代。“蒲类、秦海(今博斯腾湖)之间”,大致为天山南北的车师之地,当蒙古高原南下西域的孔道,是连接匈奴本部与西方世界的枢纽。通过这条商路东来的各种物资,首先输入呼衍部,或者说,呼衍部是商路的实际控制者,其在北匈奴统治集团中的强大顺理成章。从另一面看,乌孙所处的伊犁河流域,位于该商路的中转地带,汉朝联乌孙“断匈奴右臂”战略,旨在切断匈奴社会发展的重要生命线,必然招致匈奴坚决捍卫。[52]

“北边”局势总体稳定背景下,汉朝积极经营西域,然而,至多管控“南北二道”与沿途诸国,未能实现对天山北麓地区的有效治理,匈奴始终是当地极其重要的势力存在。掌控塔里木盆地,汉朝一定程度上实现“断匈奴右臂”战略设想,但是,匈奴凭借天山北路与西域、乃至更远的西方世界保持交往,“断匈奴右臂”战略未能根本实现。匈奴仍以西域为依托,获取资源、对抗汉朝。

四  从“欲闭玉门、阳关”到“欲弃凉州”——西域经营的转折

安帝以降,西域、“北边”形势剧变。史载,“孝和晏驾,西域背畔。安帝永初元年,频攻围都护任尚、段禧等,朝廷以其险远,难相应赴,诏罢都护。自此遂弃西域。”此后,“北虏连与车师入寇河西,朝廷不能禁”,甚至有“欲闭玉门、阳关”[53]的朝议。汉廷企图彻底断绝与西域的官方往来,以保河西安全。“北边”民族形势恶化、朝廷于危机处理中的日渐被动,或是“弃西域”“欲闭玉门、阳关”的根本原因。永初年间,“羌胡反乱,残破并、凉”,“陇道”几乎中断;朝廷边疆战略重心在并、朔,为稳定东北(幽州)边疆民族形势,置“辽东属国”。[54]对西北边疆经营,最高统治层甚至有“欲弃凉州,并力北边”[55]的动议。凉州问题上的窘境,与之前“弃西域”战略决断的联系值得关注。

“欲闭玉门、阳关”“欲弃凉州”,虽未在现实层面上落实,最高统治层在西域、西北边疆经营战略上的内缩倾向却愈加明显地表露出来。值得注意的是,内缩倾向涉及的地域,正是前代“断匈奴右臂”战略驱动下逐步掌控的地区。

在此政治背景下,不仅西域经营战略出现重大转折,呈现由中央政府主导的多部门、多地合力治理,[56]向地方政府(主要是敦煌郡)带动下以本地力量为依靠的单边治理[57]转变的明显趋势;包括河西在内的“西州”甚至在汉王朝发展历程中体现出某种程度的“离心”倾向,[58]从东汉中期祸起“西州”殃及国内多地的羌乱,到汉末“西州”军阀造难洛阳、三辅等地,在“西州”带给国家发展严重负面影响的同时,西域经营悄然落幕。或可认为,汉朝对原属“匈奴右臂”的塔里木盆地、河西的渐次失控,不仅造成西域经营的失败,也为汉王朝的分崩埋下伏笔。“右臂”未能帮助匈奴在与汉朝的长期对抗中笑到最后,却“孕育”出东汉经久不定的羌乱、实力强劲且有浓厚“胡化”色彩的“西州”军阀,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倾斜了农牧民族较量的天平。

五  “断匈奴右臂”与“断匈奴之左臂”

武帝时代于西北边疆实施“断匈奴右臂”战略不久,又有在东北边疆“断匈奴之左臂”的举措。元狩四年(前119)漠北战役,“骠骑将军之出代二千余里,与左贤王接战,汉兵得胡首虏凡七万余级,左贤王将皆遁走。骠骑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翰海而还。”[59]此后,汉朝势力在东北扩展,灭卫氏朝鲜、置四郡。哀帝时,王舜、刘歆反对废毁孝武皇帝庙,上书论及武帝功绩,有“东伐朝鲜,起玄菟、乐浪,以断匈奴之左臂”[60]。与此相比,霍去病“击破匈奴左地,因徙乌桓于五郡塞外”或更重要,把控饶乐水(今西拉木伦河)廊道应视为“断匈奴之左臂”的关键。[61]

凉州“西通西域”,西域乃汉王朝“北边”的西向延伸;“燕北五郡”塞外的饶乐水廊道,东向朝鲜、北连大兴安岭,是汉王朝“北边”的东北向扩展。从汉代宏观北方民族形势看,天山南北的西域、大兴安岭以东的东北,两大多民族共存之地,犹如一西一东两巨臂,对活动在蒙古高原的游牧人呈合围战略态势。[62]

“断匈奴之左臂”战略也未达到最佳效果。“徙乌桓于五郡塞外”虽建立起汉匈间的缓冲区,却意味着对饶乐水与其以北广阔地域直辖权的放弃。匈奴仍可利用东北助力社会发展。

昭帝时,“汉复得匈奴降者,言乌桓尝发先单于冢,匈奴怨之,方发二万骑击乌桓。大将军霍光欲发兵邀击之,……拜明友为度辽将军,将二万骑出辽东。匈奴闻汉兵至,引去。……乌桓时新中匈奴兵,明友既后匈奴,因乘乌桓敝,击之。”[63]匈奴的报复性攻击,很可能经由饶乐水廊道。范明友部“出辽东”“邀击之”,表明匈奴深入大兴安岭以东的东北腹地。“匈奴闻汉兵至,引去”,行动自如,说明汉朝对廊道几乎没有掌控力;“乌桓时新中匈奴兵”,表明匈奴达到军事预期,不排除此役中获益的可能。

徙于“五郡塞外”后,乌桓名义上羁属汉朝,却“间数犯塞”,故霍光有“兵不空出,即后匈奴,遂击乌桓”的指示。此后直到西汉末,匈奴政治重心虽西移北徙,但对驻牧于大兴安岭以东、“五郡塞外”的乌桓等族,仍保有一定的管控力。平帝时,王莽秉政,“乃造设四条:中国人亡入匈奴者,乌孙亡降匈奴者,西域诸国佩中国印绶降匈奴者,乌桓降匈奴者,皆不得受”,“汉既班四条,后护乌桓使者告乌桓民,毋得复与匈奴皮布税。匈奴以故事遣使者责乌桓税,匈奴人民妇女欲贾贩者皆随往焉。”[64]“以故事遣使者责乌桓税”,即“皮布税”的常态化收缴是管控力存在的证明;“匈奴人民妇女欲贾贩者皆随(使者)往”,说明匈奴与乌桓等族民间经贸往来较频繁,“造设四条”中的“乌桓降匈奴者”“不得受”,应是现实中大量乌桓人众“降匈奴”的反映。匈奴与乌桓间近乎常态化的交往,主要应通过连接蒙古高原与大兴安岭以东的饶乐水廊道进行。匈奴还曾与乌桓连兵侵掠汉朝东北边疆。“光武初,乌桓与匈奴连兵为寇,代郡以东尤被其害。居止近塞,朝发穹庐,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至于郡县损坏,百姓流亡。”[65]“代郡以东”“五郡”,应是武帝时“徙乌桓于五郡塞外”之“五郡”,即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五郡塞外”便是原为“匈奴之左臂”的饶乐水廊道。武帝以降,“匈奴之左臂”不仅未被斩断,仍为蒙古高原匈奴社会发展输送物资、人力,更在中原王朝式微之际,成为匈奴联合东北民族再度“为寇”的凭借。

总之,汉朝“断匈奴右臂”“断匈奴之左臂”战略均未根本实现,在天山以北、大兴安岭以东两大地域近乎真空的势力存在,使其未能在蒙古高原西、东两侧挺起巨臂,终两汉之世、乃至整个上古时期,以匈奴为代表的草原游牧民族未受到中原农耕民族政权的致命扼制。或鉴于此,唐朝设北庭、安东都护府,力图构建较前代行之有效的边疆运转体系。

综上所述,汉代人观念意识中,“断匈奴右臂”战略或有不同层面的含义。哀帝时王舜、刘歆上书所言武帝“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国,结乌孙,起敦煌、酒泉、张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肩”功绩,似是相对全面的认识。“起敦煌、酒泉、张掖,以鬲婼羌”“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国”“结乌孙”应视为战略三大步骤。

“起敦煌、酒泉、张掖,以鬲婼羌”与“表河西,列四郡”大致相当,是战略前提并被较好达成,却不能发挥战略决定作用。这个层面上看,张骞“厚币赂乌孙,招以益东,居故浑邪之地,与汉结昆弟,其势宜听,听则是断匈奴右臂”的建议难有现实收效,他对“匈奴右臂”的理解或相对狭隘。后世学者视汉朝经营河西为“断匈奴右臂”主旨,亦可商榷。

霍去病、李广利、马通进击天山,表明汉人认识到经营西域是“断匈奴右臂”战略的关键。不过,除本始三年联乌孙夹攻匈奴的军事行动外,西汉在西域的举措多围绕今塔里木盆地展开,“并护南北二道”“取三十六国”成为西域经营重点。班超上书所言“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前世议者皆曰”表明多数西汉人对“匈奴右臂”的关注聚焦在天山以南。后世学者“(西汉)切断匈奴右臂的计划已完全实现”的看法,似仍存在视野欠宏阔的遗憾。

明帝时,耿秉“当先击白山,得夷吾,破车师,通使乌孙诸国,以断其右臂”的提议,表明时人认识到天山北路在“断匈奴右臂”战略中发挥的决定性作用。永平年间,西域经营势头骤起骤落,汉军与呼衍部此后长期的拉锯战,与天山北路的战略意义密切相关。匈奴西迁,是汉朝战略打击下的被动选择,还是利用汉人所谓“北新道”横贯亚欧的交通、商贸功能而趋利避害的主观行为,值得日后进一步研究。

魏晋以至隋唐,汉人对天山北路的认识日趋成熟,“北新道”“北道”与传统的“南北二道”共同成为中原政权经营西域的有力凭借。章怀太子注《后汉书·班超传》“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将《汉书·张骞传》“诚以此时厚赂乌孙,招以东居故地,汉遣公主为夫人,结昆弟,其势宜听,则是断匈奴右臂也”,记为“《前书》曰,汉遣公主为乌孙夫人,结为昆弟,则是断匈奴右臂也”,删去“诚以此时厚赂乌孙,招以东居故地”,加入“刘歆上议”,有“西伐大宛,结乌孙,裂匈奴之右臂”的描述。这表明较之汉代人,中古时人已普遍意识到,天山北路在中原政权控扼蒙古高原游牧民族战略中具有的重大价值。唐朝在曾属匈奴“右臂”“左臂”的天山以北、大兴安岭以东分置北庭、安东都护府,构建起较汉朝宏阔、高效的边疆民族藩属体制。

图片

[1]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生态环境史视野下的秦汉'北边’社会研究”(项目编号:16CZS024)、渤海大学海洋研究院开放基金项目“环境史视阈中的秦汉时期环渤海地区(燕地)港口研究”(项目编号XK202030]-5)阶段性成果。

[2]参见薛小林:《汉代地理观念中的“西州”》(《西域研究》2012年第4期,第7~16页)、《西州与东汉政权的衰亡》(《史学集刊》2017年第2期,第46~53页)。

[3]《史记》卷一一〇《匈奴列传》说匈奴“右方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月氏、氐、羌”(中华书局,1982年,第2891页);卷一二三《大宛列传》有言,“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至陇西长城,南接羌,鬲汉道焉”(第3160页)。

[4]《汉书》卷八《宣帝纪》记载,本始三年(前71),“校尉常惠将乌孙兵入匈奴右地,大克获,封列侯”(中华书局,1962年,第244页);卷六八《金日磾传》曰,“武帝元狩中,票骑将军霍去病将兵击匈奴右地,多斩首,虏获休屠王祭天金人”(第2959页)。

[5]《汉书》卷九四上《匈奴传上》云:“明年,匈奴发左右部二万骑,为四队,并入边为寇”(第3783页);卷九九下《王莽传下》,说王莽“始欲诱迎(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大司马严尤谏言“当在匈奴右部,兵不侵边,单于动静,辄语中国,此方面之大助也”(第4156页)。

[6]林幹:《匈奴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32~33页。

[7]周清澍主编:《内蒙古历史地理》,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3年,第30页。

[8]肖爱民:《北方游牧民族两翼制度研究——以匈奴、突厥、契丹、蒙古为中心》,中央民族大学2004届博士学位论文,第21页。

[9]王海,刘俊:《论匈奴“左臂”与相关问题》,《内蒙古社会科学》2017年第2期,第81页。

[10]如,《后汉书》卷八八《西域传·序》“遂开河西四郡,以隔绝南羌”,注曰“《前书》云起敦煌、酒泉、张掖,以隔婼羌,裂匈奴之右臂也”(中华书局,1965年,第2912页);卷五八《傅燮传》“世宗拓境,列置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右臂”,注引刘歆等人之议,有“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国,结乌孙,起敦煌、酒泉、张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臂”(第1875~1876页)。

[11]《汉书》卷七三《韦贤传》,载哀帝时王舜、刘歆上书颂扬武帝功绩,云“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国,结乌孙,起敦煌、酒泉、张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肩”(第3126页)。

[12]《晋书》卷一一七《姚兴载记上》,中华书局,1974年,第2986页。

[13]《新唐书》卷二一六上《吐蕃传上》,中华书局,1975年,第6078页。

[14]文章主要有刘光华:《张骞与西汉中期的“断匈奴右臂”战略》(《西北民族研究》1988年第1期,第92~101页),高荣:《汉代张掖属国新考》(《敦煌研究》2014年第4期,第95~100页),李艳娇,赵潜:《隔绝羌胡断匈奴右臂——论汉代河西军事地位》(《青海师范大学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18年第2期,第12~15页)等;著作以安作璋:《两汉与西域关系史》(齐鲁书社,1979年,第38~39页)、余太山主编:《西域通史》(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年,第52页)为代表。

[15]《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第3168页。

[16]《汉书》卷九六下《西域传下》,第3928页。

[17]《晋书》卷一四《地理志上·凉州》,第432页。

[18]前文所举刘光华等文,主要便是论述河西在“断匈奴右臂”战略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19]《史记》卷一一〇《匈奴列传》,第2891、2914页。

[20]《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第3171~3172页。

[21]《资治通鉴》卷五〇《汉纪四十二》“安帝延光二年”条,中华书局,1956年,第1625页。

[22]高文:《汉碑集释》,河南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59页。

[23]安作璋:《两汉与西域关系史》,第38~39页。

[24]余太山主编:《西域通史》,第57页。

[25]齐清顺等主编:《中国历代中央王朝治理新疆政策研究》,新疆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2、18页。

[26]《后汉书》卷四七《班超传》,第1575页。

[27]《史记》卷一一一《卫将军骠骑列传》,第2930~2931页。

[28]《史记》卷一〇九《李将军列传》,第2877页。

[29]《汉书》卷六《武帝纪》,第209页。

[30]岑仲勉:《汉书西域传地里校释》,中华书局,1981年,第518~526页。

[31]《汉书》卷七〇《郑吉传》载,“吉既破车师,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护车师以西北道,故号都护。都护之置自吉始焉”,颜师古注曰:“并护南北二道,故谓之都。都犹大也,总也。”(第3006页)

[32]岑仲勉:《汉书西域传地里校释》,第515~516页。

[33]〔日〕松田寿男著;陈俊谋译:《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研究》,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7年,第41页。

[34]《汉书》卷九六上《西域传上》有言,“都护之起,自吉置矣。僮仆都尉由此罢,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第3874页)

[35]安作璋:《两汉与西域关系史》,第107~108页。

[36]〔日〕松田寿男著;陈俊谋译:《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研究》,第5~6页。

[37]《汉书》卷九六下《西域传下》,第3905页。

[38]《汉书》卷九四上《匈奴传上》,第3786页。

[39]林幹曾研究匈奴诸王驻牧地分布,认为“呼衍王的驻牧地在今新疆吐鲁番及巴里坤湖一带”(《匈奴史》,第39~40页)。这反映的是东汉形势,不代表昭宣时期的情况。

[40]《汉书》卷九六下《西域传下》,第3905页。

[41]〔日〕松田寿男著;陈俊谋译:《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研究》,第36页。

[42]《汉书》卷九四上《匈奴传上》,第3788页。

[43]《汉书》卷九四下《匈奴传下》,第3800页。

[44]安作璋:《两汉与西域关系史》,第60页。

[45]李大龙:《两汉时期的边政与边吏》,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69~70页。

[46]〔晋〕袁宏撰;周天游校注:《后汉纪校注》,天津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300~301页。

[47]《后汉书》卷二三《窦融传附弟子固传》,第810页。

[48]《后汉书》卷二《明帝纪》,第122页。林幹认为“白山虏”即“白山部匈奴,谓匈奴呼衍王部也”(《匈奴历史年表》,中华书局,1984年,第91页)。

[49]戊己校尉耿恭奉命驻守天山北路的金蒲城(位于今奇台西北),后移驻疏勒城,《西域研究》2020年第3期刊发《2019年新疆考古收获》一文,简要介绍了奇台石城子古城遗址发掘情况(第48页),该城址很可能便是耿恭据守的疏勒城。在北匈奴大举进攻下,汉朝最终放弃天山北路这得之不易的据点(详见《后汉书》卷一九《耿弇传附国弟子恭传》,第720~721页);《后汉书·章帝纪》记载,永平十八年十一月,“遣酒泉太守段彭救戊己校尉耿恭”,建初元年正月,“段彭讨击车师,大破之。罢戊己校尉官”(第130、133页)。

[50]刘俊,王海:《论匈奴呼衍氏地位的演进》,《北方文物》2018年第1期,第86页。

[51]〔日〕松田寿男著;陈俊谋译:《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研究》,第7、17页。

[52]安帝时,汉廷“罢都护”“弃西域”,“北匈奴即复收属诸国,共为边寇十余岁。敦煌太守曹宗患其暴害,元初六年,乃上遣行长史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以招抚之,于是车师前王及鄯善王来降。数月,北匈奴复率车师后部王共攻没班等,遂击走其前王”(《后汉书》卷八八《西域传》,第2911页)。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仅“数月”,便遭北匈奴“率车师后部王”的“攻没”,亦可看作匈奴极度重视天山北路生命线畅通的一则史例。

[53]《后汉书》卷八八《西域传》,第2911页。

[54]刘俊,王海:《辽东属国新论——以东汉“北边”民族关系为视角》,《学问》2016年第5期,第19~20页。

[55]《后汉书》卷五八《虞诩传》,第1866页。

[56]如,西汉置戊己校尉,主营西域屯田,隶属关系十分特殊,政治上,敦煌太守负责管理日常事务,军事上则归北军中垒校尉统领,是一种双重领导模式。

[57]班超上疏章帝,提出“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后汉书》卷四七《班超传》,第1576页)的建议,其经营西域的诸多举措可视为相关践行。另一方面,纵观安帝以降的西域经营,“北边”地方长官——敦煌太守——发挥日益明显的关键作用。元初六年(119),“上遣行长史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的便是“敦煌太守曹宗”;永建二年(127),奉命“将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合班勇进攻焉耆王的是“敦煌太守张朗”(《后汉书》卷四七《班超传附子勇传》,第1590页);阳嘉四年(135),顺帝“令敦煌太守发诸国兵,及玉门关侯、伊吾司马,合六千三百骑救之(车师后部),掩击北虏于勒山”(《后汉书》卷八八《西域传》,第2930页)。此外,永和二年(137)率兵“诛呼衍王”的裴岑亦为敦煌太守;元嘉元年(151),率军救援伊吾屯城、进击呼衍王的司马达也是敦煌太守。以敦煌太守为代表的“西州”地方长官与西域联系的加强,与东汉中后期以至魏晋“西州”愈发明显的“离心”倾向的关系,值得注意。

[58]参见薛小林:《汉代地理观念中的“西州”》,《西域研究》2012年第4期,第12页;《西州与东汉政权的衰亡》,《史学集刊》2017年第2期,第46~53页。

[59]《史记》卷一一〇《匈奴列传》,第2911页。

[60]《汉书》卷七三《韦贤传》,第3125~3126页。

[61]王海,刘俊:《论匈奴“左臂”与相关问题》,《内蒙古社会科学》2017年第2期,第86页。

[62]元狩二年,霍去病“逾居延至祁连山”,兵锋直抵今天山;元狩四年,取得“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翰海”的功绩,耀武于今大兴安岭一带(孙进己、王绵厚主编《东北历史地理》认为,“霍去病追击至狼居胥山(今大兴安岭南麓某山),所临瀚海为今呼伦池”(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48页))。元狩年间两次对匈大战,或是断匈奴两臂、从东西两翼对蒙古高原上的匈奴呈合围之势的宏大国家战略的践行。

[63]《汉书》卷九四上《匈奴传上》,第3784页。

[64]《汉书》卷九四下《匈奴传下》,第3819~3820页。

[65]《后汉书》卷九〇《乌桓鲜卑列传》,第2982页。

(作者单位:渤海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