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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渭南县(华县)莲花寺农业中学上学的日子

 华州文史荟萃 2021-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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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 晋 缘》第五章   中学三年苦作舟

作者 高民智

农中印象


农中校址在华县莲花寺车站北,解放以前的私立时村竟成学校,坐北向南,占地约20多亩,是1959年华县、渭南、华阴、潼关四县合并成大渭南县一所示范性农业中学,所以叫渭南县莲花寺农业中学,旨在为农村培养有用人才,向东南一二里就是莲花寺火车站,学校四周都是村庄,北边是时村已迁往西安草滩,东面是渭南地区时村农场,师高,东寨。往西是小时村,北马。

时村农场 刘焕民摄
进了校门,正面一幢木板楼,板楼中间是过道,两边是办公室,住的是校长和教育主任,再往前是一座古式大殿,条石檐台,木格门窗,一砖到顶,五脊六兽,里面是容纳200多人的大礼堂,大礼堂东西各有两幢木板楼,每幢楼都有三个教室,楼上是学生宿舍,我们班在西幢楼的最西一个教室,教室前面有一口井,井南边是菜地,菜地南边是灶房和一排老师房子,这里向西有个园门和校门相通,西边是个大操场,操场西还有一个土台子,是学校开大会用的,操场南边有一个出去的土门。
    学校的树很多,周围是一棵挨一棵的大柳树,甬道上是四季常青秀美的柏树,教室附近有高耸入云的白杨树,后院有古木参天的榆树,绿树成荫。风景如画。
  学校的生员很多,学生来自周围的毕家,柳枝,莲花寺,少华,华州,还有秦岭深山的学生,一年级就有三个班,我在一年级一班,上边还有二年级,三年级,门口十多亩地就是学校的,学校里还养的有牛,有专门的饲养员。学校里有教师十多名,教科书除公办中学课程外,还有农业基础知识,自然科学等课目。大部分学生在校居住,就是较近的学生在家吃住,我家离学校有四,五里路有时候在学校里居住,有时也回家家吃饭,学生里年龄差别不大,大都是十六,七岁三年级有二十多岁的,因为是农业中学,所以劳动课特别多,几乎每天都有劳动课:学生在学校田地里劳动,老师一边讲,学生一边学,打药、除虫,打卡剪枝,结合书本边讲边学,课本知识和实践相结合,学生学得快,而且也很积极。
    1961年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低标准,爪菜带,给学生们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在学校东南角的大食堂里响起了吃饭的铃声,从一排排教室里跑出来一群一伙的男男女女他们把碗筷敲得震天响,叫叫嚷嚷地跑过院埧,向南边食堂蜂拥而去,偌大一个院子霎时就挤满了人,与此同时,那些家在附近地学生们正三三俩俩涌出南边学校大门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便纷纷消失在大街小巷之中。
在校园内东南墙根下,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炊事员把一笼一笼坨好的馍搬出来放在板登上让学生自己认领,笼里的馍五花八样,有黑的、白的、黄的、红的还有菜圪垯,都是学生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灶上负责给坨好、稀饭是学生家里带来的玉米糁,灶上烧的稀饭每人一碗、菜分甲、乙、丙三种、甲菜以土豆,白菜、粉条为主每份二角钱,乙菜是白菜和土豆,每份一角五分钱,丙菜可差远了,清水煮萝卜,每份五分钱。
各班的甲菜只是在小脸盆里盛一点、看来吃得起甲菜的学生并不多。丙菜也用小脸盆盛一点,说明吃这种下等菜伙食的人也没有多少,只有乙菜用大脚盆盛着海海漫漫的,显然大部分人都吃这种既不奢侈也不寒酸的菜。笼里的白馍也没有几个,主要以黄馍(玉米面)红馍(高梁面)菜圪垯为最多。

时村老房子 刘焕民摄
从排队这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看来,他们大部分都来自农村,脸上和身上或多或少都留有体力劳动的痕迹、除过个把人的衣装和他们农民家长一样土气外,这些已被自己的父輩看做是“先生”的人穿戴都还算体面、贫困山区的农民尽管眼下大部分缺吃少穿,但孩子既然到这里念书,家长们就是咬着牙关省吃检用,也要给他们做几件见人的衣裳。当然这认伍里看来也有个把光景好的农家子弟,那穿戴已经和城里干部的子弟没有什么差别,而且胳膊腕上往往还撑一块明晃晃的手表,有些这样的“洋人”就站在大众之间如同鹤立鸡群,毫不掩饰自己的优越感,他们排在非凡的甲菜后面,虽然人数寥寥无几,但却特别显眼。
就在上学一个月之前,我妈就给我做了一身粗布学生装,上身是学生服、上半截两个口袋,下半截两个口袋,下身是大裤腰裤子,做的非常可体。脚上穿一双半旧土布鞋,虽然比不上城里娃那样萧酒,但在学生群里还算差不多。
  我胳膊窝里夾着一只碗,缩着脖子在蹒跚而行,慢腾腾走到馍笼跟前,这时馍笼里的馍大部分己被拿走,我环绕四周见无人,象賊一样拿起了我的一个黄面馍和两个菜圪垯,连一碗五分钱的丙菜也吃不起,可见我家日子穷到何等地步,每逢星期六下午我回家,我母亲才给我做一顿豆杂面条(麦子和黑豆同时磨的面)全家人才跟着沾了一次光。

半截白萝卜

要说上这学校难,还有比我家更难的,我们班有个同学叫强娃,住在潭头堡,那年才十八、九岁,像他这样十八、九岁后生,正是能吃能喝的年龄,可是他每顿饭只啃两个高梁面糕,以前他听他大说过旧社会地主喂牲口都不用高梁,这是一种最没有营养的粮食,可是就这高梁面馍他现在并不充足,按他的饭量,他一顿至少需要四,五个这样的红家伙,现在这一点吃食只是不至于把人饿死罢了。如果整天坐在教室里还勉强能撑得住,可这农业中学也是半天学习,半天劳动。

农校附近的农田 刘焕民摄
每天的劳动可是雷打不动的,从下午两点一直干到下午五点,这一段时间是强娃最难熬的,每当挖一锄头地时,只感到两眼冒花、天旋地转,思维完全不存在了,只有吃力而机械地蠕动着两条打战的腿向前挪着。
总算熬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强娃家离学校近,在家吃饭,往常都是顺大路而行,今天他实去饿得不行就想抄近路赶回家,在抄近路的田间小路上看见一块萝卜地,地里的萝卜又大又新鲜,他顾不得看四下有人没有,拔一个萝卜连泥土也顾不得擦就往嘴里吃,刚吃了一口,地里就有主人来,一把抓住他上去打了两个耳光还把他拉到学校校长跟前,要校长给个说法,校长问清了此事,要强娃赔一块钱,并在第二天全校大会上作检查,否则不要上学。强娃哭丧着脸脚一弹说:“把他妈的我不念这书了”。就这样回家了。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今天走一个,明天走一个,初中一年级三个班,不到一学期功夫就剩下两个班,直到毕业时,只剩下一个班了。
原文来源:《秦晋缘》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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