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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ure 深度剖析:管坤良与 Alj 组研究成果为何截然相反,Hippo 通路调控乳腺癌的两面性...

 漠藩 2021-03-30

乳腺癌是当今女性中最常见的恶性肿瘤,对女性健康存在重大威胁。雌激素受体(ERα)驱动了相当一部分乳腺癌的进展,对于这部分乳腺癌,靶向 ERα 或雌激素合成的内分泌疗法是重要的治疗手段。然而,相当多的患者仍会出现复发及耐药的现象 [1]。因此,探究 ERα 在乳腺癌中的表达调控机制具有重要科学意义及转化价值

2017 年一篇发表于 Nature 的报道指出,抑癌通路 Hippo 可以介导 ERα 的降解,进而调控 ER + 乳腺癌对内分泌疗法的敏感性。然而,近日 Hippo 领域大牛管坤良组却对此提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 —— Hippo 通路反而促进 ERα 的表达

到底是什么使得这两篇文章产生了如此大的差异呢

作为重要的抑癌通路和明星级研究热点,Hippo 通路不仅在器官发育、尺寸控制和组织再生中起重要作用,更与多种癌症的进展密切相关。在 Hippo 通路中,激酶 MST1/2 在辅因子 MOB1 和 SAV1 的帮助下,磷酸化活化激酶 LATS1/2,后者进一步磷酸化转录激活因子 YAP/TAZ,使其滞留在细胞质中并降解。当 Hippo 通路上游信号减弱或丢失时,YAP/TAZ 磷酸化水平降低,发生核转位,结合转录因子 TEAD1-4,调控一系列下游基因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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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哺乳动物 Hippo 通路示意图 [2]

Hippo 通路的失调常见于多种肿瘤,YAP/TAZ 的异常活化不仅促进肿瘤发生,更调控上皮 - 间质转化(EMT)、肿瘤干细胞干性维持、对化疗和多种靶向疗法的耐药、免疫逃逸等肿瘤病理过程 [2,3]。业已发现,在 ER + 乳腺癌中,Hippo 通路的失活使 YAP/TAZ 活化并上调 CDK4/6 的表达,从而介导对 CDK4/6 靶向药的耐药性 [4]

阐明 Hippo 通路对 ERα 的调控机制,对深入了解 ER + 乳腺癌的进展机制及寻找新的潜在治疗靶点具有重要意义

2017 年,来自瑞士 Friedrich Miescher Institute 的 Mohamed Bentires-Alj 团队于 Nature 发表题为 The Hippo kinases LATS1 and 2 control human breast cell fate via crosstalk with ERα 的文章,报道了 Hippo 通路中的 抑癌激酶 LATS1/2 通过调控 ERα 及 YAP/TAZ 的降解,决定原始乳腺上皮细胞(PHBECs)的分化,及 ER + 乳腺癌细胞对内分泌治疗的敏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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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Nature

作者发现,抑制 LATS1/2 的表达促使 PHBECs 往腔面型(Luminal)方向分化,产生具有强自我更新能力(self-renewal)的腔面谱系细胞。在机制上,LATS1/2 可以通过结合 ERα 并募集泛素连接酶底物受体 DCAF1/DCAF13,通过泛素 - 蛋白酶体途径诱导 ERα 的降解,且这一过程不依赖其激酶活性或 YAP/TAZ 蛋白。

基于此,作者进一步发现,敲降 LATS1/2 增加了 MCF-7 等腔面型乳腺癌细胞中 ERα 的稳定性,使癌细胞耐受内分泌治疗药物氟维司群(Fulvestrant, 可诱导 ERα 降解),但不影响 ERα 拮抗剂他莫昔芬(Tamoxifen)的疗效。

但出乎预料的是,2021 年 3 月 3 日,Hippo 领域大牛,来自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管坤良课题组 Nature 以 Matters arising 的形式发表题为 Hippo signalling maintains ER expression and ER+ breast cancer growth 的文章,提出了与上文结果截然相反的结论 —— 抑癌激酶 LATS1/2 反而促进 ESR1(ERα 编码基因)的表达,从而驱动 ER + 乳腺癌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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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Nature

本文作者首先通过 CRISPR 同时敲除了 MCF-7 细胞中的 LATS1/2,然而意外的是,细胞生长竟然停滞了,且 ESR1 mRNA 水平和 ERα 蛋白水平大幅下降。

但 Alj 组文章中,LATS1/2 仅在蛋白水平上降解 ERα,在癌细胞系 T47D 中敲降 LATS1 不影响 ESR1 mRNA 水平(Extended Fig 8b)。

考虑到方法的不同,作者采用了上文作者使用的 shRNA 敲降 LATS1/2,但发现敲降 LATS1/2 既不影响 ERα 水平,也不活化 YAP/TAZ。作者猜测,可能是残余的 LATS1/2 的量仍足以抑制 YAP/TAZ 活化

此外,在其它 ER + 乳腺癌细胞系,及小鼠的输卵管、乳腺和子宫内膜类器官(organoids)模型中,敲除 LATS1/2 均可抑制 ESR1 的表达。另一方面,在 MCF-7 细胞中过表达 LATS1 或其激酶缺失突变体,对 ERα 的蛋白水平没有影响。

进一步,作者通过构建不同突变体,发现 LATS1/2 对 ESR1 mRNA 水平的维持既依赖于其激酶活性,又需要 YAP/TAZ 蛋白的参与,并且在敲除 LATS1/2 后进一步敲除 YAP/TAZ,可以完全挽救 ESR1 表达,表明 LATS1/2 很有可能是通过抑制 YAP/TAZ 的活化,从而维持 ESR1 基因的表达。但 YAP/TAZ 如何抑制 ESR1 基因转录则尚不明确。

在表型层面上,LATS1/2 双敲除 MCF-7 细胞增殖减弱,在荷瘤小鼠中生长缓慢,对 ERα 抑制剂 4 - 羟基 - 他莫昔芬(4OHT)不敏感,且在其中过表达 ERα,可以挽救其克隆形成能力。这一结果说明,LATS1/2 的缺失降低了 ERα 表达量,从而抑制了 MCF-7 细胞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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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TS1/2 敲除减缓 MCF-7 细胞生长

综上所述,尽管机制不尽相同,但管组的这篇文章与 2017 年这篇 Nature 的大部分结果相悖。那么,原文的作者又作何回应呢

2021 年 3 月 3 日,Mohamed Bentires-Alj 课题组于 Nature 发表回应,提出了可能导致双方如此迥异的实验结果的原因:

1. 第一个焦点集中于使用 CRISPR 敲除和 shRNA 敲低 LATS1/2 所带来的差异。Bentires-Alj 组发现,shRNA 载体慢病毒高滴度感染细胞会迟滞其生长,但根据原文结果,LATS1/2 表达量应该与 ERα 表达量负相关,降低 LATS1/2 表达量应该会使细胞生长加快。这表明中等程度的降低 LATS1/2 的表达量和大幅降低乃至敲除 LATS1/2,可能会造成不同实验结果。作者猜测,敲除 LATS1/2 带来的 YAP/TAZ 异常持续活化可能对细胞状态有较大的改变,从而使细胞启动某些不为人知的代偿通路以维持稳态,从而改变了 Hippo 通路对 ERα 的调控模式。此外,在 LATS1/2 过表达实验中,Alj 组使用的是瞬间转染,而管组使用的是稳定转染,作者认为这或许会带来一定差异。

2. 其次,双方使用的细胞培养条件有部分不同。Bentires-Alj 组使用的是 M5 培养基培养 PHBECs 和 MCF10A 细胞,鉴于这一培养基可以维持乳腺上皮细胞的增殖和分化,其对 ERα 及相关因子的影响可能与 DMEM 等标准培养基不同。

此外,虽然双方均使用了 MCF-7 细胞系,但由于癌细胞的高度异质性和基因组不稳定性或许双方实验室的细胞是不同的亚克隆,在生理生化性质上其实有较大差异。

3. 作者认为,双方报道的机制也许都是真实的,可能只是 Hippo 通路对 ERα 在不同条件下的正向和负向调控。并且可能与不同的 Hippo 通路上游信号有关(见本推送图 1)。作者提出,管组文章 Fig 1-o 中,敲除 LATS1/2 彻底消除了 ERα 的表达,但只敲除 YAP/TAZ,ERα 的表达量只是稍微上调,说明 ERα 的表达调控可能存在更复杂的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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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除 LATS1/2 和(或)YAP/TAZ 对 ERα 表达的影响

笔者认为,Alj 组的回应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道理的,但尚不足以完全解释两篇文章的差异。Alj 组的原文中,在 PHBECs 中敲降 LATS1/2 后,并未产生典型的 YAP/TAZ 靶基因转录谱(Extended Fig 3),且 ESR1 mRNA 水平上调(Fig 4a)。说明 PHBECs 中,YAP/TAZ 的调控机制与乳腺癌细胞中或许不同,可能源于 YAP/TAZ 的不同翻译后修饰或辅因子,从而对 ESR1 的转录产生不同的调控效应。

但是,Alj 组在 MCF-7、T47D 等乳腺癌细胞中的表型实验,和蛋白水平的机制实验(Fig 4b-e, Extended Fig 8, Fig 9),也都得到了支持其结论的结果。当然,这并不能说明 Alj 组的结论一定不可靠,其蛋白机制部分的实验还亟需验证。同时,管组报道的结果也只是表型实验居多,也需要更深入的机制探究

除上文外,其它文献亦报道了 Hippo 与 ERα 的关系。YAP1/TEAD4 可以作为 ERα 的辅因子,促进 ERα 相关增强子的激活,从而促进 ERα 下游信号通路的激活及 ER + 乳腺癌的进展 [5]。ERα 亦对 Hippo 通路有影响:ER + 乳腺癌中,CRABP2 可以结合 LATS1 并抑制其泛素化降解,从而抑制 YAP/TAZ 的核转位;但 ER - 乳腺癌中,CRABP2 反而促进 LATS1 泛素化降解,促进 YAP/TAZ 的活化,但具体机制尚不明确 [6]。这些研究成果说明,ER + 乳腺癌细胞中 ERα 与 Hippo 间可能存在精密的反馈调控机制,并受到 CRABP2 等辅因子的调节,从而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上述两文结论的差异

总而言之,真理是越辩越明的。笔者真心希望,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一争鸣都能加深人类对乳腺癌、雌激素受体与 Hippo 通路的认识,为新的靶向疗法的开发添砖加瓦,最终造福广大患者。

原文链接:

Alj 组原文:https://www./articles/nature20829

管坤良组原文:https://www./articles/s41586-020-03131-5

Alj 组回应:https://www./articles/s41586-020-03132-4


参考文献:

[1] Pepermans RA, Prossnitz ER. ERα-targeted endocrine therapy, resistance and the role of GPER. Steroids. 2019;152:108493. doi:10.1016/j.steroids.2019.108493

[2] Zheng Y, Pan D. The Hippo Signaling Pathway in Development and Disease. Dev Cell. 2019;50(3):264-282. doi:10.1016/j.devcel.2019.06.003

[3] Wu Y, Li M, Lin J, Hu C. Hippo/TEAD4 signaling pathway as a potential target for the treatment of breast cancer. Oncol Lett. 2021;21(4):313. doi:10.3892/ol.2021.12574

[4] Li Z, Razavi P, Li Q, et al. Loss of the FAT1 Tumor Suppressor Promotes Resistance to CDK4/6 Inhibitors via the Hippo Pathway. Cancer Cell. 2018;34(6):893-905.e8. doi:10.1016/j.ccell.2018.11.006 

[5] Zhu C, Li L, Zhang Z, et al. A Non-canonical Role of YAP/TEAD Is Required for Activation of Estrogen-Regulated Enhancers in Breast Cancer. Mol Cell. 2019;75(4):791-806.e8. doi:10.1016/j.molcel.2019.06.010

[6] Feng X, Zhang M, Wang B, et al. CRABP2 regulates invasion and metastasis of breast cancer through hippo pathway dependent on ER status. J Exp Clin Cancer Res. 2019;38(1):361. Published 2019 Aug 16. doi:10.1186/s13046-019-13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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