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几天看到一则新闻，说是南京一中一本升学率高达95.4%，但是家长对学校的高考高分情况不满意：总分为480分，考出400分有10个学生。 
于是众多家长冒雨围堵在校门口，举着“一中不行”“校长下课”的标语抗议。其结果是南京一中低头“妥协”：增加学时、延长自习；教学分层、培养尖子等举措出台。于是乎又引起专家学者“南京一中是否在开历史倒车”、“素质教育该不该向应试教育妥协”等新一轮的争论，掀起了更大风波。对此我想说的是：南京一中延长学生在校学习时间等措施也不过是安抚家长情绪的妥协之举，并不一定能保证南京一中来年高考出高分，考清北。
素质教育，任重道远
从南京一中高考“喜报”被diss说起 南京一中是具有百年校史的名校，是国家级示范高中，高考一本过线率高达95.4%，足证明其软硬实力之不俗。但江苏省新高考和新课改的背景下，因落实素质教育要求，从而妨碍学生应试成绩提高，在所难免，而且越忠实于政策的学校，越会在教学实践上“耽误”学生的有效提高学习成绩的时间。素质和成绩有时是枝叶之于果实，相伴相生，有时又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般来说，学生综合素质的得以提升之后，很难即刻转化为学生学业成绩的提高。南京一中利用三年偏重素质教育的培养，没有把学生培养成超高分，让他们全部进入家长心仪的985甚至清北，只能说家长的期望值过高（对于太多学校的学生来说，高考过一本就是人生幸事了），但不能就此断定，南京一中不行，更不应逼着校长下课。这些素质高出一般学校一大截的南京一中毕业生，可能到了大学更适应。所以，中国教育的尴尬局面是：高中素质教育搞得好，学生在复读学校成绩一飞冲天，动辄985；在大学如鱼得水，考研读博；学生和家长感恩大学、感恩复读学校，多半记不起高中母校的半点好。还有就是，扎扎实实地搞素质教育的高中，竞争不过在素质教育方面“投机取巧”的同类学校；不能招收复读生的市直高中，竞争不过能招收复读生的县城高中。
衡中模式，趋之若鹜
“剧场效应”让中国教育被恶性失序绑架 南京一中的高分考生不足，也应当和市直公办学校不能招收复读生有关。像南京一中这样的高素质应届生，如果复读一年，能考进985的人定会成群结队。2020年是江苏独立命题的最后一年，2019年高考成绩没有达到预期的学生，多半选择了复读，因为2021年江苏使用全国卷，试题内容和形式将会发生很多变化，2020年高考对于江苏复读生来说，算是最后一趟班车。在我看来，高考高分的竞争，是学校软实力硬实力的竞争，更是学生学习时间和学习效率的竞争。素质教育的实施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了应试效率的提高，但若能加上时间的砝码，学生一定会更优秀，可是时间的天平对于市直公办高中老师是不公平的。目前国家政策是：市直公办高中是不允许招收复读生的，其实县直公办高中也不允许，不过地方对此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会默许公办高中的集团民办分校大量招收复读生，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市直公办高中再怎么延长在校学习时间，也长不过县城高中民办分校和复读学校的高分回炉，再来一年。衡水中学的确牛，但从其网传的复读收费标准就可见一斑：1、考生所在省份清华线下50分（含），学费是1500元；2、考生所在省份清华线下50分外（择优录取），学费是25000元。省内理科649分、文科629分复读费用1万元，省外清北线50分以内仍要1500元的学杂费。许多高分应届生到衡中镀金，明年衡水中学继续书写自己分高考传奇，甚至大量外省的高分“落榜生”涌进衡中，来年在河北参加高考，进一步抬高河北省的高考成绩。录取人数是以省中考生人数定的，而不是看分数的高低，也就是说学生竞争其实还是省内学生的竞争。衡水中学的分数整体提高，必然把河北的录取分数线提高，这样只会加大河北的竞争惨烈程度，并不能改变考上好大学的人数。只能让更多高分应届生为了心仪的大学，选择复读。从而形成恶性循环，上演“剧场效应”。无怪乎不少人怒斥：别引以为傲了，衡水中学就是河北众多学生的灾难！霸道的名校、如潮的补课、疯狂的作业、尴尬的教师……“剧场效应”正在中国教育泛滥成灾。教育被恶性失序的竞争绑架，每况愈下成为必然。
自习延时，权宜之计 犹如哄婴儿不哭不闹的安慰奶嘴 南京一中要延长学时，家长满心欢喜，增加了学生的学业负担，学生是不是自愿？又让老师无私奉献，老师有没有意见？衡水中学面对的多是出身寒门，指望高考一搏，鲤鱼跃过龙门从此鹏程万里的学生，或者 是高考失意却意志坚定的学生，他们抱着破釜沉舟之决心，不上清北誓不罢休。管理再严，作业再多他们甘之如饴。衡水中学的教师，是在衡水体制中铸就的衡中名师，是衡水铁打硬盘中的能打硬仗的兵。朝五晚十也好，全天坐班也罢，他们甘之如饴，学校的光环笼罩着他们，学生的成功激励着他们，细致入微的后勤工作保障着他们子女入学和父母养老，高出当地平均工资两到三倍的福利供养着他们……教人如何不勤勤恳恳，不任劳任怨？衡中的成功在于天时地利人和，其他任何学校，尤其是没有复读和收费政策支持的市直公办学校，没有学生甘心、教师情愿的氛围，都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而且，越是自由、法制、平等深入人心的大城市，越无法复制衡水模式。高考工厂衡水中学正在走向全国，几乎势不可挡。唯独在深圳被冠以“高考移民”，折戟沉沙，便是明证。如果延时不是学生自愿、老师甘愿，唯有校长和家长一厢情愿，南京一中延长学时的做法，至多能把来年的一本率再提高百分之零点一二，对高分的贡献效果寥寥。
车走车道，马走马道 大城名校的出路只有一条
俗话说“车走车道，马走马道。”大城名校想要成功，该做的不该是延长学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与素质教育分道扬镳。而是要把素质教育搞得更扎实一点，在对待学生方面就是让学生更加全面地发展，核心素养得以全面提升，激发其学习潜能，尤其是其自觉性、自律性，让其养成主动学习、自主学习的好习惯。这类学生，即便不强迫他们上晚自习，他们也能“计白当黑”，争分夺秒巩固课上所学；即便是在周末时间，也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漫长的暑假也能成为他们超越同伴的学业上升期。大城市的学生相比于农村和县城的学生，优越性往往往在家庭，家里有文凭更高、对孩子期望值更高的父母，就算多在家里待一天，只要学生自觉，父母监督到位，学习效果未必比在校差。甚至可以说，大城市相比于农村和县城，课外辅导机构的教学水平，往往比一般的学校好，大家也许不知道，全国辅导机构最多（可能水平也最高）的城市是北京，上海、广州、甚至的辅导班同样鳞次栉比，多如牛毛。周末和假期学生在辅导班学自己的薄弱学科，未必比被拘禁在学校，七门学科，甚至九门学科同步学效果差。毕竟，学生在家自学和在辅导班学，是自觉自愿的培优和补差。遗憾的是，如今素质教育的口号被喊得山响，但愈来愈多的高中，开始步入衡中后尘。其结果是，一本率或许不难看，但985升学率没有上去，仅有的几个清北、985苗子也被打磨得灵性全无，最终高考成绩暗淡无光。从南京一中校长被迫延长学生自习时间的举措来看，南京一中校长的确有其该被diss之处：对“应试教育”的妥协恰恰说明其对自己学校“素质教育”的不自信。但是这种行为也能理解：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家长的要求，最起码“自习延时”和“培优拔尖”是家长和学校约定的选择，把明年考砸后被家长diss的风险降低了一半。
状元天成，当因势利导
掐尖分班和差别教育存在风险
大城市重点高中的应届生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清北苗子，这些学生家庭教育好，综合素质高，初中各学科全面发展，中招成绩亮眼。进入高中之后，阳光自信，自觉自律。对于这些学生，应该对其因势利导，激发其潜能让其综合素质进一步提升，保护其天性，才是其三年后能够裸分考进清北甚至成为高考状元的关键。而对其过度的关注和抚育，反而会让他们失去“天性”，沦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这有点像柳宗元《种树郭橐驼传》中所讲的道理。“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保护清北苗子的天性，包括提升其自信心，上进心，好奇心，激发其求知欲、表现欲、挑战欲，提高孩子的内驱力，让他主动学习，自我管理，并不知疲倦，让优秀成为他的一种习惯。这类学生，高考考砸都难。 而更多“根红苗正”综合素质突出的初三优秀毕业生，往往是被所在高中过分的关注和抚育耽误了。 比如，把学习拔尖的学生抽出来成立“清北班”，看似因材施教，其实问题多多。清北班老师授课一味提高难度，学生的基础能否打牢？真正的尖子生用不用老师日讲月讲，拔苗助长？尖子生聚堆后又会自然分化成最好的、一般的和最差的，第一名只有一个，倒数第一也会有一个，不管是第一名还是最后一名，他们的心理压力相比于分班前都会更大。被分入清北班的学生的心理问题往往大于学习问题，班主任有没有关注到，有没有能力解决？平行班的学生，一旦进入清北班，原本平静的心湖往往立马被搅乱，从此便是惊涛骇浪，犹如坐上了过山车。然而，平时放松和自信的心态，才是大考尤其是高考超长发挥的关键。因此，清北班学生高考能发挥超常的不多。再如，多少初中学霸因到了高中之后，把宝押在了小语种和学科竞赛上，从而荒废了对其他高考科目的学习，学科竞赛和小语种保送一旦失利，高考随之也会折戟沉沙。还如，高中出于升学压力，周末正常上课，晚自习延时辅导，对于一般学生来说，或许是福利，但对于学霸来说，自由支配的时间少了，主动学习的机会丢了，针对自己所学查漏补缺、精耕细作、消化吸收的时间全没了，让他们如何冲清北，考状元？
残酷的现实，生长出困难重重。理想辽阔，可敌得过现实？梦幻的理想，翻腾起浪花朵朵。无限梦想，可敌得过宿命？一般的省市的考生对清北的向往，无异于世外桃源；一般家长对于孩子高分的渴望，就像是痴人说梦。南京一中面临的尴尬，也许正是许多公办“重点高中”面临的尴尬，南京一中家长的行为，正式中国广大“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家长的缩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