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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迁都北平
第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废除丞相制后，帝国的顶层管理，就没有强大的专业机构存在了。在这种背景下，小皇帝在管理帝国时，就会存在太多的随意性。这个致命的弱点，因为朱棣设置了内阁、宦官两大权力系统互相制约，从而得到解决。第二个致命的弱点，帝国的政治中心在长江一线；帝国的军事重心却在长城一线。这意味着帝国的政治重心、军事重心，相隔了数千多里、甚至上万里。这个致命的弱点，因为朱棣迁都北平，也得到了解决了。大明帝国政治重心与军事重心，相隔太远的问题，朱元璋也非常清楚。这种问题，对一个帝国来说，那是非常危险的。在这种背景下，你给军事主管的权力太大，它肯定会失控的；你给军事主管的权力太小，面对瞬息万变的军事情况，它肯定会出事的。事实上，朱元璋之所以分封藩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充分认识到了这个问题。问题是，把长城一线的军事权力，交给自己的兄弟、叔父，皇帝都不放心，交给外人，皇帝就能放心？关键是，把长城一线的军事权力，分割成十多个军区，交给十多个兄弟、叔父，让他们相互制约着；皇帝都不放心；把这些权力交给某个军方大佬，皇帝就能放心？我们许多人常常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皇族、外戚，对皇权的威胁最大。其实呢，这只是我们的一种错觉，因为真正威胁皇权的，并不是皇族、外戚，而是特定的经济基础。从表面上看，两汉、两晋、南北朝、甚至安史之乱前的隋唐，对皇权威胁最大的力量，就是皇族和外戚。但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皇族、外戚对皇权的威胁，是如此巨大，而且是如此的显而易见，为什么安史之乱前的历代皇帝，都是前仆后继的重用皇族、或外戚呢？显然是因为他们经过反复的权衡、思考发现，皇族、外戚虽然危险，但与与其它力量相比，却是最安全的。所以，即使人们把重用皇族、外戚的弊端，说了又说，换了一个皇帝又一个皇帝，却是依然都在重用诸王、外戚。建文削藩之后，朱棣也跟着削藩了，因为朱元璋布的局，经过小皇帝的折腾，本身就已残破不堪了。只要迁都北平，帝国的政治中心、军事中心就可以重叠了；由此相关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在这种背景下，大明帝国依然继续封藩，但是藩王的政治、军事影响力，已可以忽略不计了。修建帝国都城本身，就是一个大工程，而这并不是迁都的主要经济问题。迁都的主要经济问题，是帝国政府能不能解决物流问题。任何一个地方成为帝国的都城后，就会有大量的非生产性人口迁入，而且很多人都非富即贵；它每天消耗的物资，那是惊人的。任何一个地方成为帝国都城后，都会成为天下的物流交汇中心；如果它的物流条件非常差，损耗的成本那是惊人的。从这层意义上，一个地方成为帝国都城后，如果它本身不是经济中心、也不是天然的物流枢纽，那它就需要解决巨大的物流问题。这个问题不能解决，帝国都城庞大的非生产性人口，就难以维持基本的生存；即使强行解决了，成本也会高到，帝国政府根本无法承受的地步。那些天然的物流中心、经济中心，成为帝国都城，这种问题相对比较简单。天然的物流中心，天下的物资，本身就可以用很低的成本进入这里；至于天然的经济中心，这里本身就有着充足的经济资源。汴梁、南京，这种水运、陆运方便的地方。单就经济上考虑，比长安、北平，那优越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但是，从军事上考虑，汴梁、南京显然不是理想的地方。明朝初期，百废俱兴、需要做的事太多；朱元璋显然缺乏精力、财力解决这个问题。为了解决由此而来的问题，朱元璋就用了一种，成本相对较低的方法，解决了政治中心、军事中心相隔太远的问题。那就是让诸子坐镇长城一线，监管北方的军事权力。但是建文帝显然认为朱元璋的作法很愚蠢，所以朱元璋尸骨未寒，他就开始急不可耐的削藩了。关键是，朱元璋布的局，显然也存在巨大的问题。所以，朱棣一上位，就决定干脆布一盘更大的局，那就是迁都北平。第一、通过各种政策优惠，不断开发北平为中心地区的经济。第四、南京虽然还是帝国的都城，但是北平城的地位不断上升，而且朱棣经常在北平办公。永乐19年4月，也就是刚刚迁都那一年的4月，北平的皇宫就发生了大火灾。于是，有一些朝臣就说，这是老天警戒咱们，应该还都南京。类似的说法，多少让人听着不舒服；而且似乎还有些诅咒的意味。所以朱棣当时就火了。发言最激烈的一个朝臣，当时就被砍了脑袋；还有很多人坐了监狱或被流放。但是，此后的十多年时间里，各种希望还都南京的声音，还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甚至而言，太子朱高炽上位后，在人们的劝说下，还明确表示，迁都南京是正确的。毕竟还都南京，每年节省的物流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太子朱高炽（也就是明仁宗），虽然死了，但是临死前还是留下遗诏说，定都北平，帝国的物流负担实在太大了，所以我们应该还都南京。太孙朱瞻基（也就是明宣宗）上位后，就对这件事，一直不置可否。换而言之，他没有说不迁都，也没有说迁都。毕竟他老爸生前，明确表示要迁都回南京，作为儿子，拒不执行，多少是不孝；但是迁都回南京，后面会涉及一系统复杂的问题，所以还都南京的事，就被无限期的搁置了。反对定都北平的主要观点，说来说去，就是南京是太祖选择的都城，而且太祖的坟墓就在南京。关键是，定都南京，每年可以节省天文数字的物流费用。但是，定都南京的最大弊端，就是政治中心与军事中心相隔太远。太孙朱瞻基死后，他的儿子英宗皇帝上位8年后，终于明确表示，北京城是大明帝国无可争议的帝国都城。英宗皇帝，在历史上非常著名，因为他在后来的土木堡之战中，被蒙古人俘虏了。英宗皇帝上位8年后，大明帝国终于明确表示，北京城是帝国无可争议的都城。我们必须得记住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因为，英宗皇帝上位7年时，太皇太后死了；三杨相继退出权力中枢。换而言之，定都北京城的最终决定，是宦官王振做出的！土木堡之战后，迁都回南京的声音，突然又冒了出来，但是此时，已没有什么人响应了。因为，在此时此刻，大家才会清晰的感觉到，帝国都城设在北平，整个帝国才会全力以赴的保卫北部边疆。更主要的是，在此时此刻，大家才会清晰的感觉到，帝国都城设在北平，整个帝国才敢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最大限度的集在最关键的地点上使用。如果帝国的都城在南京，中央政府绝不敢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最大限度的集中在长城一线使用。因为类似的玩法，随时可能以让军事力量失控的。在这种背景下，如果帝国的都城在南京，面对强大的游牧民族进攻，大明帝国恐怕就只能走北宋的覆辙了。
说到土木堡之变，为了丑化宦官王振，我们常常把蒙古人的势力极尽轻描淡写之能。总而言之，蒙古老大只率2万大军，就过来和大明帝国ＰＫ了。其实呢，当时正值蒙古汗国中兴；其势力之强大，与当年的成吉思汗相比，自然有很大的差距，但它显然堪称草原世界最强大的时刻之一！在这种背景下，如果大明帝国的都城依然在南京，恐怕只能走北宋的覆辙了。因为类似的原因，土木堡之变后，北京作为帝国的都城，才变得毫无争议了。200年后，大明帝国陷入摇摇欲坠之中，迁都南京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但是大明帝国当时已无药可救了。第一、宋代之后的800年，中国统一王朝的都城，通常都在北平。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宋代之后，大统一帝国的都城，都会首选北平，而不首选长安、洛阳了呢？显然是因为从隋唐时代开始，随着辽东地区的崛起，中原王朝的军事重心，就渐渐移到了现在的河北、辽宁二省了。在这种背景下，帝国都城远离这里，就会非常不稳定。秦汉时代，辽东地区，是中原王朝神奇不可分割的一部争。隋炀帝三征辽东，把大隋帝国折腾没了，也没有把辽东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唐太宗神功无敌，但是在位20多年，也没有把辽东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后来，唐太宗死后，大唐帝国终于把辽东纳入了自己版图。但是为了有效控制这里，只能在北平为中心的地区，设置了强大的军事力量。结果呢，安禄山就以这里为基地，把大唐帝国差点打崩盘了。再后来，北平为中心的地区（也就是幽云十六州），成为大宋帝国无法去除的阴影。在这个阶段，北平虽然还没有成为天下的中心、重心所在。但是它的军事地位，显然已超越了所有的地区。再后来，忽必烈以北平为中心，制衡草原世界、夺取大江南北。相比而言，西北的军事地位，还是中原的军事地位，明显已不能与这里相比了。在这种背景下，如果中原王朝不把都城设在这里，恐怕就无法驾驭天下了。毫不夸张的说，宋代如果能收复幽云，并且控制了辽东，也会渐渐把都城迁到北平的。第二、大明帝国以北平为都城，有200多年的历史，在这200多年的时间，统治是非常稳定的。 大明帝国历史280年的历史中，最大的动荡，其实就是发生在定都南京的时候，因为政治重心、军事重心分离太远，而且小皇帝处置失当，所以发生了靖难之变。迁都北平后，最大的危机，就是土木堡之变，但是相关战争，也就是在山西、河北北部；整个帝国没有受到什么波及；而且三个月后，就以大明帝国胜利结束。一段200多年的历史，只发生过这样一些波折，真心说已非稳定了。至少，翻开中国历史，明王朝说自己稳定的时间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王朝，好像还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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