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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党历史上，有一位“一边搓着麻将一边搞策反”的女地下党员，她的故事在2010年，被画家李斌创作成油画《424晴空万里·南京1949》。 画面中，升旗的战士为背景，一位身着白色旗袍的女性，与一位解放军指挥官握着手，站在总统府顶楼的最前端，景深处一片祥和，南京城晴空万里。油画创作的灵感，来自于一段真实的历史。  424晴空万里·南京1949 1946年4月，南京城里来了一位并不起眼的中年女人。她单眼皮，高颧骨，面无修饰，衣着陈旧，看上去跟城里普通的市民妇女没什么两样。 她就是中共南京地下市委书记陈修良，是中共派到南京的第九任最高领导人，前八任领导此时大多已经牺牲。南京，是国民党的“帝都”，在这里工作的危险可想而知，多年后陈修良回忆这段历史时这么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陈修良 进入南京后的陈修良，行事非常低调。 不引起陌生人的怀疑，这是特殊工作的最重要前提。她很少与人交往、聊天，甚至装扮得特别木讷。跟其他人打交道时，她说自己姓张，是淮安来南京“做生意”的，因为在南京有个侄子叫朱启銮，所以就来投靠侄子，借着有亲戚，顺道做点小生意。 不过，这位“张姑妈”似乎也并没有做什么生意。她平时很少出门，偶尔在街头走过，也不和外人打交道，从没引起过别人的注意。 谁能想到，这位木讷的妇女，正领导着220多名地下党员，在“铁桶一般的城市”南京，开展着秘密工作。 其实，早在1945年10月，华中分局城工部成立下属机构南京工作部，那时的陈修良就已经担任部长，负责联系南京地下党，这为她成为南京地下党书记奠定了基础。  陈修良 外人眼里，张姑妈在“侄子”家住了一阵，又搬去和一个叫金展辉的女人同住，两人都没有固定职业，整天晃晃荡荡，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但地下党员们都知道，陈修良的工作已经逐步展开，因此她的身份也经常更换，只能以“姑妈”的角色，四处漂泊。 她先去南京“武学园”，住进兵工厂技师柏炎的家，做起了柏家的“姑妈”。在这里她伪装成典型的老式妇女：不读书不看报，做饭带孩子，逢人就说自己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是个老文盲。 其实，陈修良受过良好的教育，伪装成文盲，对于她来说挑战还是很大的。 陈修良1907年出生在宁波，原名陈逸仙，1926年改名陈修良。1922年进宁波女子师范读书。“五卅运动”后，被学校作为“赤色分子”开除。1925年10月，考入浙江省立女子中学。 陈修良在大革命中担任共产党妇女运动领导人向警予的秘书，并由向警予同志介绍转为正式党员。  左一位陈修良 来到南京的第二年秋天，这位“姑妈”又搬到了南京著名的湖南路，做起了林征夫妇的“姑妈”。依旧说自己是文盲，依旧喜欢静，与世无争。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与世无争的姑妈，竟然在南京翻起了惊涛骇浪。 陈修良此时首要的任务就是重建党在南京的基层组织。 根据华中分局的具体指示，陈修良坚持“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方针，调整南京市委组织机构、工作方法、斗争策略。陈修良领导下的南京市委相继建立了工人、学生、小学教员、公务员、文化、警察、银钱业、店员、中学教员等9个工作委员会以及情报、策反系统，地下党员也发展到2000多人。 陈士榘曾这样评价陈修良：“这位巾帼英雄的热情与坦诚及其出色的工作”和领导下，“在解放南京的伟大战斗中，南京地下党和各界人民群众，展示了高超的斗争艺术，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陈修良和丈夫沙文汉 1948年，这位淮安来的“姑妈”似乎发了一笔小财。 ”张姑妈“一夜之间从一名不识字的中年女市民，变身成为“华德电料行”的股东——“张太太”。“姑妈”脱去了朴素残破的衣服，换上了锦缎旗袍。作为股东，她很少来柜台，即使来了，账单、报表也一律不看，只和女店员东拉西扯，说些鸡毛蒜皮的家常小事。周围的人都认为张太太“胸无点墨”，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瘾上来了恨不得通宵达旦。 就在打麻将的掩护下，陈修良却在长期胆大心细地获取情报。 一天，乔装打扮后的陈修良来到另一位底下党员方休家。方休紧张地告诉陈修良，自己的妻弟是国民党军统特务，刚从重庆回来，暂住在自己家里，因此他建议自己暂时离家。陈修良却大胆地认为，应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过了几天，陈修良又来到方休家。这一次，方休显得非常兴奋。他告诉陈修良，妻弟外出，留下的手提包里装了一份军事密码。陈修良立即决定，誊抄一份密码本！后来，因为这份密码，南京地下党受到了党中央嘉奖：“在军事上起了很大作用。”  右一为陈修良 在陈修良的领导下，南京地下党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1948年9月，中共中央上海局要求南京地下党“积极进行策反工作”，争取更多国民党进步人士，共同迎接解放。 陈修良首先关注的是国民党空军轰炸机八大队飞行员俞渤。在了解俞渤的背景后，她确认此人可以争取。俞渤果然如陈修良判断，欣然接受了党组织的邀请，还立刻联络了其他5名飞行员。并于1948年12月16日晚驾机轰炸了蒋介石的“总统府”。 由于天气原因，炸弹偏离目标，蒋介石毫发未损。不过，俞渤驾机起义的消息却引来更多飞行员纷纷起义，取得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之后，陈修良又开始准备海军的策反工作。 国民党海军“重庆号”舰长邓兆祥，早就不满国民党的腐朽无能，对国民党心灰意冷，产生了投奔共产党的念头。获得情报后，陈修良毫不迟疑，积极联络邓兆祥，欢迎“重庆号”投奔组织。在南京市委和陈修良的积极运作下，1949年2月25日凌晨，“重庆号”驶出南京，开向葫芦岛，起义成功。 海、空起义后，蒋介石的“御林军”——“首都警卫师”（国民党第45军97师）师长王晏清提出要面见中共地下党“负责”人士，陈修良单刀赴会，与王晏清见面。最终，王晏清被陈修良的诚意感动，坚定起义。  陈修良全家 三年多的时间里，就在一片白色恐怖的南京城，“张太太”搓了一年多麻将，把国民党的老家闹得天翻地覆。 陈修良还对南京的警察展开了工作：她决定成立“警察运动委员会”，专门开展针对国民党警察的策反工作。 委员会成立后不久，就成功派人“打入”国民党13个警察分局。地下党员在警察中争取了大量的进步力量：市东区警察局副局长弃暗投明，还带来了大批警力；汉中门、大胜关、水西门等9个重要地段的警察，有力维护了自来水厂等地的安全；下关区警察局投奔共产党，不仅贡献了5艘巡逻舰，还与地下党员配合，制定了保护火车、轮渡、栈桥等设施的计划。 与此同时，南京地下党员们还深入其他单位，开展群众工作。在广大群众努力下，国民党没有达到撤离南京前大规模破坏的目的。 南京市的电灯、自来水、电信、轮船、火车、汽车交通等在解放军进城时，均正常运转。渡江战役总前委进入南京后专门提到：“此次南京破坏不大，房屋一般完好”，“各机关保护尚好，秩序尚未大乱，主要得力于秘密市委，他们工作做得很好”。  陈修良夫妇 1949年在4月23日下午，解放军第35军赶到江北浦口。陈修良接到了协助解放军渡河的指令，她立刻部署。当晚，地下党将2艘运输艇、3艘巡逻艇及轮渡公司的大小机动船开到了浦口。凌晨4点，35军的一万多人马全部安全渡江。
这位1927年入党，1930年毕业于苏联莫斯科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的“红色特工”，随后成为中共历史上第一位女市委书记。  陈士榘握着陈修良的双手说：“真没想到，帮助我大军渡江解放南京的地下党负责人，原来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小女子！” “南京实为和平解放的，地下党起了重大作用。”陈士渠、宋任穷等人在回忆录中，都肯定了这一事实。 1958年，陈修良被定为“极右分子”，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下放浙江嘉兴农村劳动。她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一年前她的丈夫、浙江省首任省长沙文汉已被定为右派，开除党籍。  陈修良晚年留下的影像 历经磨难，陈修良终于在80年代获得平反。 晚年，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陈修良留下的录音中曾这样说：“1983年1月，我调到上海社科院去做党委顾问。我已经75岁了，余年做什么我也考虑过，要回忆历史，替人家证明写点东西，后来一直就搞这个事。” 1998年，陈修良去世，享年91岁。去世前她已双目失明，就躺在床上做口述历史，留下了四十盘录音带。在有关部门的帮助下，她留下的六千多份文档全部变成了电子版，已经提供给很多历史学者做研究。 两年前，女儿沙尚之为母亲出版了传记《拒绝奴性》。（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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