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230）凡人如何知道对方非凡人？解读：人都有烦恼，而凡人的烦恼最为多，贤人知贤人所难，圣人才知圣人所惧，而凡人呢，最不知道天下非凡人的用心。 刘备和曹操大军相距，听闻曹操亲自带兵来汉中，大喜说，汉中归吾了。为什么，刘备知曹操，其他人不能知。 关羽不接受刘备授予的将军印绶，怒气无处可出。曹操呢丢了汉中，怒而杀了杨修。人都觉得自己不是凡人。很多人从各种角度去解读这些英雄人物，然而正如杜袭所说，凡人怎么知道非凡人。 人要出尘，那要挣脱的枷锁有几重，也只有扎过的人才能真正知道。 刘备急着称王，大概也是挣扎太久太累，有了精神上的颓废。 建安二十三年戊戌，公元218年 春，正月，吉邈等率其党约千余人，夜里进攻王必，烧其大门，射中王必肩部，帐下督扶着王必逃奔南城。等到天明，吉邈等人开始溃散，王必与颍川人典农中郎将严匡共同讨伐，将吉邈等抓捕斩杀。 三月，有星孛于东方。 曹洪将要攻击吴兰，张飞屯驻固山，声言要断曹洪大军后路，众人商议狐疑。骑都尉曹休说："贼如果真的要断我归道，应当伏兵潜行；如今故意先张声势，这就是因为其不能行，很清楚明白。宜在其军未能集聚之，快速攻击吴兰。吴兰破，张飞自然逃走。"曹洪听从，进兵，击破吴兰，将其斩杀。三月，张飞、马超撤军走。曹休，魏王家族的侄子。 注：张飞和曹氏子弟相比，少了拼命的精神，曹洪也好，曹仁也好，曹氏一族拼命的人较多，曹操能以少胜多战败袁氏一家也是这个原因。刘备手下是义弟，比起亲兄弟家族差了很多，刘氏一族，在顶层勾心斗角时间长了，彼此间的信任就差了很多。刘备就只好靠义弟，而义弟的拼命精神就比真的兄弟要差。 夏，四月，代郡、上谷乌桓无臣氐等民族造反。先是，魏王曹操召回代郡太守裴潜为丞相理曹掾，曹操赞美裴潜治代郡之功，裴潜说："裴潜于百姓虽宽，对于诸胡用法严峻。如今继任者必以裴潜的治理过严而事加宽惠。这些人一向骄恣，过宽必弛；既弛，又将摄之以法，由此怨叛就生成了。以现在形势预料，代郡必然再次叛乱。" 于是曹操深悔召还裴潜太急速。后数十日，三单于反问果然至。曹操任命其子鄢陵侯曹彰行骁骑将军，带兵征讨。曹彰少时善于射箭御马，膂力过人。曹操戒曹彰说："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行动要以王法从事，你要时刻警戒！" 刘备屯驻阳平关，夏侯渊、张郃、徐晃等人与之相拒。刘备派遣其将陈式等人隔绝马鸣阁道，徐晃攻击破之。张郃屯广石，刘备进攻之不能克，急写书信发益州增兵。 诸葛亮以攻击汉中的事问从事犍为人杨洪，杨洪说："汉中，益州咽喉，存亡之机会，若无汉中，则无蜀。此家门之祸，发兵何疑！" 这时法正跟从刘备北行，诸葛亮于是上表任杨洪领蜀郡太守；众事皆办，于是即转正。当初，犍为太守李严征杨洪为功曹，李严未去犍为而杨洪已为蜀郡太守；杨洪举门下书佐何祗有才策，杨洪尚在蜀郡，而何祗已为广汉太守。于是西土人士都佩服诸葛亮能尽时人之器用。 秋，七月，魏王曹操将亲自攻击刘备；九月，至长安。 曹彰攻击代郡乌桓，亲身上阵搏战，铠中数箭，意气益厉；乘胜逐北，至桑干之北，大破胡军，斩首、抓获生擒的达上千数。这时鲜卑大人轲比能领着数万骑兵观望强弱，见曹彰力战，所向皆破，于是请服，北方全部平定。 南阳吏民苦于服徭役太多，冬，十月，宛城守将侯音反叛。南阳太守东里衮与功曹应余迸窜得出城；侯音派遣骑兵追击，飞矢交集，应余用身体遮蔽东里衮，被七创而死，侯音骑兵抓获东里衮以归。 这时征南将军曹仁屯军樊城以镇荆州，魏王曹操命曹仁还军击讨侯音。功曹宗子卿劝说侯音说："足下顺民心，举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执郡将，逆而无益，何不遣送！"侯音听从。宗子卿乘夜黑逾越城墙跟从太守收集余民包围侯音，正好曹仁大军至，共同进攻。 建安二十四年己亥，公元219年 春，正月，曹仁屠宛城，斩侯音，复军回屯樊城。 注：曹家用法严峻，屠城毫不手软。 侯音是一个不成熟的反叛者，不知道斗争是多么残酷，输的一方，什么都没有，赢的通吃。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凶狠，斗争这种事，只有对底层的人能宽容，对于层级高的一个都不能放过，要严打狠杀。 顶层的人身上束缚很少，可以做一些看上去为所欲为的事。底层的人哪怕求人办一件小事，也相当艰难。所以做事往往会束手束脚。 当初，夏侯渊打仗虽然数次取胜，魏王曹操却常警戒他说："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一味恃勇。大将当以勇为本，行动却要以智计；但知用勇，一匹夫敌。"等夏侯渊与刘备相拒逾年，刘备自阳平南渡沔水，缘山稍前，营于定军山。夏侯渊引兵争山。 法正说："可攻击了。" 刘备命讨虏将军黄忠乘高鼓噪进攻，夏侯渊的军队大败，斩夏侯渊及益州刺史赵颙。张郃引兵逃还阳平。这时新失元帅，军中扰扰，不知所为。督军杜袭与夏侯渊司马太原人郭淮收敛散卒，号令诸军说："张将军国家名将，刘备所忌惮。今日事急，非张将军不能安军心。" 于是大家权宜推举张郃为军主。张郃出军，勒兵按阵，诸将皆受张郃节度，众心才安定。明日，刘备想要渡汉水来发起进攻；诸将以众寡不敌，都要依水结阵来拒战。郭淮说："此是示弱而不足挫敌，不是好的计策。不如远离汉水摆阵，引其军而渡河，等敌半济而后攻击，刘备可破。" 既列阵，刘备心疑，不渡。郭淮于是坚守，以示无还军之心。并把战争情况报告给魏王曹操，曹操称善郭淮，遣使假张郃节，并任命郭淮为司马。 注：郭淮很厉害，做好了半渡而击的阵型，看你渡不渡，刘备也是打仗的老手，一眼看出对方有高人，就放弃了渡河。 二月，壬子晦，日有食之。 三月，魏王曹操自长安出斜谷，大军临汉中。刘备说："曹公虽来，无能有为，我必有汉川了。"于是敛众拒险，终不交锋。曹操运米北山下，黄忠引兵想要夺取，过期不还军。翊军将军赵云领数十骑兵出营侦察，值曹操扬兵大出，赵云猝与曹军相遇，于是前突其阵，且斗且却。魏兵散而复合，追至营下，赵云入营，改而大开营门，偃旗息鼓。 魏兵怀疑赵云有伏兵，引去；赵云雷鼓震天，惟以劲弩于后射击魏兵。魏兵惊骇，自相蹂践，堕汉水中死者甚多。刘备明旦亲自来赵云军营，视昨日相战的地方，说："子龙一身都为胆！" 注：老人家写过一首诗：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刘备这里有类似的效果。既鼓励自己军队，又震慑敌胆。 曹操与刘备相守积月余，魏军士兵多逃亡。夏，五月，曹操全部引出汉中诸军还长安，刘备于是占有汉中。曹操恐怕刘备北取武都氐族以逼关中，问雍州刺史张既，张既说："可劝这些民族北出种粮谷以避刘备贼军，前面先至的厚其宠赏，则先者知利，后必慕效。"曹操听从采纳，使张既到武都，徙迁氐五万余部落出居扶风、天水界。 武威人颜俊、张掖人和鸾、酒泉人黄华、西平人麹演等人，各据其郡，自号将军，相互间经常攻击。颜俊遣使送母及子到魏王曹操处为人质以求助。曹操问张既，张既说："颜俊等人外假国威，内生傲悖，计定势足，后即反叛。如今的大事是定蜀，且宜两存而斗之，犹卞庄子之刺虎，坐收其敝。" 魏王说："善！"一年余，和鸾遂杀颜俊，武威王祕又杀和鸾。 刘备派遣宜都太守扶风人孟达从秭归北攻房陵，杀房陵太守蒯祺。又派遣养子副军中郎将刘封自汉中乘沔水而下，统领孟达军队，与孟达会军进攻上庸，上庸太守申耽举郡投降。刘备加授申耽为征北将军，领上庸太守，以申耽的弟弟申仪为建信将军、西城太守。 秋，七月，刘备自称汉中王，设坛场于沔阳，陈兵列众，群臣陪位，读奏讫，于是拜受玺绶，戴上王冠。借驿拜奏章，上还所假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立儿子刘禅为王太子。提拔牙门将军义阳人魏延为镇远将军，领汉中太守，以镇汉川。刘备还治成都，以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余皆进位有差。 派遣益州前部司马犍为人费诗即授关羽印授，关羽听闻黄忠的爵位与自己并列，怒道："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不肯受拜。 费诗对关羽说："天下立王业的，所用非一。当初萧、曹与高祖少小亲旧，而陈、韩亡命后至；论其班列，韩最居上，未听闻萧、曹以此为怨。如今汉中王以一时之功隆崇汉室；然意之轻重，宁当与君侯相齐吗！而且王与君侯譬犹一体，同休等戚，祸福共之。愚认为君侯不宜计官号之高下、爵禄之多少以为意。我只是一介之使，衔命之人，君侯不受拜，如是便还，但我会为你叹惜有此举动，恐怕日后有后悔。"关羽大为感悟，于是即受拜。 注：关羽不受拜，这件事是底下的人正常闹情绪，借黄忠来说事，关羽心里不满。 而赵云应该更加不满，赵云跟着刘备南征北战，也立下过战功，封将没有轮到。刘备留关羽独守荆州，是没有信任的人，只能用关羽，用了关羽，又在封将的事上激起了关羽的不满，这是取败之道，关羽后面一定要证实自己，做事特别情绪化。 下诏以魏王曹操夫人卞氏为王后。 孙权攻合肥。这时众州兵戍卫淮南。扬州刺史温恢对兖州刺史裴潜说："此间虽有贼，然而不足忧。如今水潦方生，而子孝悬军，无有远备，关羽骁猾，正恐征南有变。" 已而关羽果然使南郡太守糜芳守江陵，将军傅士仁守公安，关羽自率众军攻曹仁于樊城。曹仁命左将军于禁、立义将军庞德等屯樊城北。八月，大霖雨，汉水大溢，平地数丈，于禁等七军皆淹没。于禁与诸将登高避水，关羽乘大船就水进攻，于禁等人穷迫，于是投降。庞德在堤上，被甲持弓，箭不虚发，自平旦力战，至日过中，关羽攻之更加急迫；矢尽，短兵接，庞德战斗越怒，气愈壮，而水浸盛，吏士全都投降。庞德乘小船想要还曹仁大营，水盛船覆，失弓矢，独抱船覆水中，为关羽所抓获，立而不跪。关羽对他说："卿兄在汉中，我欲以卿为将，不早降何为！" 庞德骂关羽说："竖子，何谓投降！魏王带甲百万，威振天下。你们刘备庸才一个，岂能相敌！我宁为国家鬼，不为贼将！"关羽将其杀掉。魏王曹操听闻后流涕说："我知于禁三十年，何意临危处难，反不及庞德呢！" 封庞德二子为列侯。关羽急攻樊城，城被水淹，往往崩坏，众皆恟惧。有人对曹仁说："今日之危，非力所支，可等关羽包围未合，乘轻船夜走。" 汝南太守满庞说："山水速疾，冀其不久。听闻关羽遣别将已在郏下，自许以南，百姓扰扰，关羽所以不敢快速进军，恐吾军掎其后。如今若遁去，洪河以南，非复国家所有，君宜等待。" 曹仁说："善！" 于是沉白马与军人盟誓，同心固守。城中人马才数千人，城不没者数板。关羽乘船临城，立围数重，外内断绝。关羽又遣别将围将军吕常于襄阳。荆州刺史胡修、南乡太守傅方皆投降于关羽。 注：关羽水淹七军，这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战绩。 当初，沛国魏讽有惑众的才能，倾动邺都，魏相国钟繇辟以为西曹掾。荥阳人任览，与魏讽友善。同郡郑袤，郑泰的儿子，每次对任览说："魏讽是奸雄，终必为乱。" 九月，魏讽暗中结徒党，与长乐卫尉陈祎相谋袭邺城；未到期限，陈祎恐惧而告发。太子曹丕诛魏讽，连坐死者数千人，钟繇坐免官。 当初，丞相主簿杨修与丁仪兄弟谋立曹植为魏嗣，五官将曹丕忧患，以车载废簏内朝歌长吴质，与之相谋。杨修把这件事告诉魏王曹操，曹操未及推验。曹丕惧怕，告诉吴质，吴质说："无害。" 明日，再以簏载绢以入，杨修再次报告，推验，无人；曹操于是怀疑杨修。其后曹植因为骄纵被曹操慢慢疏远，而曹植仍然连缀杨修不停止，杨修亦不敢自绝。每当去见曹植，都会考虑各种事情的发生，忖度曹操心意，预先作答教十余条，敕门下，"教出，随所问而答"，于是教裁出，答案已入曹植处；曹操奇怪其回答快捷，推问，始泄露杨修。曹操亦因为杨修是袁术的外甥，厌恶他，于是发杨修前后漏泄言教，交结诸侯，收捕诛杀。 魏王曹操任命杜袭为留府长史，驻关中。关中营帅许攸拥部曲不归附，而有慢言，曹操大怒，先想要讨伐。群臣多劝谏宜招怀攸，共讨强敌；曹操横刀于膝，作色不听。杜袭内入想要劝谏，曹操反而对他说："吾计已定，卿勿复言！" 杜袭说："若殿下计是邪，臣方助殿下成之；若殿下计非邪，虽成，宜改之。殿下逆臣令勿言，何待下之不阐乎！" 曹操说："许攸轻慢我，如何可置！" 杜袭说："殿下认为许攸是什么样的人？" 曹操说："一个匹夫凡人。" 杜袭说："天下惟贤人才知贤人，惟圣人知圣人，凡人怎么能知非凡人！方今豺狼当路而狐狸是先，人将谓殿下避强攻弱；进不为勇，退不为仁。臣闻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万石之钟，不以莛撞起音。如今区区之许攸，何足以劳神武！" 曹操说："善！"遂厚抚许攸，许攸立即归复。 冬，十月，魏王曹操至洛阳。 读后感：刘备得了汉中，马上称汉中王，这个称王心急了，称王就要封赏，而封赏一到，底下的人就没有原来那种个一定要北定中原的决心和斗志了，而且称王也导致了孙权对于孙刘联盟还能走多久有了怀疑。而孙权底下的大将吕蒙，这个阶段就成了曹操的同谋，背后对关羽进行了袭击。 刘备占据汉中，对曹操形成了压迫，关羽在荆州同样对曹操形成了一定的优势，孙权围合肥，虽然一直不能拿下，但同样对曹操牵制作用非常大。 曹操的内部反叛势力也不停出现，曹操这时内忧外患，下手就非常狠。动不动就要亲征，也搞屠城，人心就动荡了，如果孙权不在关羽背后搞小动作，曹操的政权能维持多久也是未知数。 但是孙权这个阶段，投降了曹操，王夫之说孙权罪过极大。我们今天读史，也会觉得孙权这招用得非常奇怪：为什么孙权这个阶段会突然联曹抗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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