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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人传》~第178篇 提到戴进必提谢环，谢环被置于浙派领军人物戴进的对立面。文/卢秀辉 谢环（1346-1430），明画家，字廷循，后以字行，永嘉（今浙江温州）人。 永嘉谢氏，自宋以来乃阀阅之家。先祖为东晋著名山水诗人谢灵运，为江左豪门大族。谢灵运袭封康乐公后，出守永嘉郡，受永嘉优美的山水风光吸引，遂将母亲接来侍养，并生定居之意。不久，他又出任临川内史，留其次孙谢超祖在永嘉侍养祖母。随后不久，谢灵运在广州受谮被杀，永嘉遗留家眷便不再有东归之志，从此定居永嘉。谢环名门大族之后，家学渊源。  谢环的父亲谢时中，工诗善画，有多篇诗文传于世。谢环自幼得父亲所授，师承家学，亦能诗善画，且清谨有文。谢环童年时期就认识了当时盛名于两浙之地的画家陈叔起，并拜其为师。陈叔起与黄淮的父亲黄思恭为故交，两人关系甚善，交往长达二十余载。陈叔起南北兼擅的画风对谢环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拜师之后，谢环得陈叔起倾力传授，故能够得其妙处。 作为谢环的同邑故友，年长他十岁的黄淮，是明朝内阁初创期间的重臣，历事太祖、惠帝、成祖、仁宗、宣宗五朝，官至“荣禄大夫少保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知制诰国史总裁”。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夺取帝位以后，黄淮因入对称旨，很快成了明成祖朱棣的红人。雄才大略的朱棣，不偃武亦修文，他登基不久，于永乐二年（1404年）就设立宫廷画院，委托黄淮罗致善画之士。 谢环入职宫廷，毫无疑问，与黄淮关系极大，他正是在永乐初元以诗画征至京师。黄淮与谢环居同里，且为世交。谢环的老师陈叔起与黄淮父亲黄思恭关系亦甚笃。郭纯得到了黄淮的首举，随后，他又请来了谢环。后来，由于朱棣忙于北驾亲征，画院未能真正成立，但是作为由此举荐的画家，谢环从此得以进入宫廷，并很快以其文才画艺受到了明成祖的恩宠，得以供事内廷，召在禁近。明代虽无画院的正式建制，但是事实上像宋代宫廷画院一样有专门的机构对宫廷画家进行管理，有对宫廷画家的征召、选拔和日常考核，也有一套对宫廷画家的授官、升迁体例。 杨士奇、金幼孜、胡俨等人与谢环同朝为友，谢环与胡俨等人交往因缘是绘画。胡俨作为国子监祭酒，工书画，善诗文，给谢环写下了大量的诗文，胡俨在《题孔雀图》一诗中云： 有鸟有鸟名孔雀， 文彩光华动挥霍。 修颈昻昻翠羽翘， 大尾斑斑金错落。 由来丽质产南方， 丹山碧水多翱翔。 芭蕉花开风正软， 桄榔叶暗日初长。 忽闻都护啼一声， 山中百禽皆不鸣。 松篁引韵笙竽奏， 顾影徘徊舞翅轻。 炎荒暑热时多雨， 尾重低埀飞不举。 一朝笼养近帘帏， 可怜犹妒美人衣。 永嘉谢环善冩生， 画图貌得边鸾清。 老眼摩挲石苔紫， 浑似枇杷树底行。  宣德皇帝朱瞻基即位后，因其本人雅好丹青且妙于绘事，更加看重谢环。一登基即授谢环为锦衣卫百户，很快再升为锦衣卫千户。当时，画院受宠的画师有李在、倪端、谢环、石锐等人。画师中以谢环最为蒙宠，更以围棋一道，终日侍御宣宗。谢环则为当时人所崇尚，为阁臣作大画时，谢环却请戴进代笔。此事被托请阁臣知道了，便怒斥谢环：“原命尔为之，何乃转托非其人耶！” 宣宗在位时，谢环常常近侍左右，间承顾问，凡所进御，皆称上意。谢环不仅擅画，又精通儒家经典，喜欢吟咏诗文，且为人端厚清慎，从不以色骄人，亦不妄与人交接。宣宗也因此更加喜爱谢环，讲道论治之暇便与他一起吟诗论画，还时常将自己娱情写物之作赐予谢环。宣德六年（1431年）十月二十日，赐谢环《乐静诗》一首： 暮色动前轩， 重城欲闭门。 残霞收赤气， 新月破黄昏。 已觉乾坤静， 都无市井喧。 阴阳有恒理， 斯与达人论。 宣宗除了赐诗文、书画之外，宣宗有时还御赐谢环图章、金币、衣服、宝带、奇玩之物等。王直在《御赐谢庭循图书记》中记载：“宣德元年十月一日，上御文华殿，赐白金图书二，皆涂以黄金，嵌以青玻球，其文一 曰'笔精入神’，一曰'谢氏廷循’。八年七月一日，御斋宫，赐象牙图书一，文曰'清泉白石’。前后凡三，皆镂'大明宣德御赐’六字于其钮，而饰以金，使凡作画则用此为识。庭循既拜赐，宝而藏之若拱璧。”谢环作为画家，能够多次得到皇帝亲书御制诗文及图章、宝带、奇玩之物等赏赐，确实是“恩遇之隆鲜有比者”。 镇守福太监向宣宗推荐戴进，戴进呈上了《春》、《夏》、《秋》、《冬》四景图，乃是他刚刚完成的新作。展示《秋》图时，画了一个穿红袍的人在水边垂钓。谢环嫉妒心顿生，仍说于明宣宗，说图中的渔翁所穿红袍为官袍，讥讽朝廷大臣不务政事，只顾追求闲适，还说他暗指屈原。本来，宣宗看到《春》、《夏》二图时，对戴进的作品心中还很是称赞，《秋》图经谢环一说，竟然沉默无语。展至《冬》时，谢环说：“七贤过关，是指乱世啊！”宣宗相信了谢环的话，于是，勃然大怒，言“福可斩”。意指福太监所荐非人。 明人郎瑛在《七修续稿》中说：“宣宗召画院天台谢廷循（即谢环）品评戴进所进图画，初展《春》《夏》。谢说：'非臣所及。’到《秋景》，谢忌妒心起，沉默不语。皇上问其何故？谢说：'屈原当年遇昏主投江，今画渔父，有不逊之意。’皇上没言语。再展《冬景》，谢说：'七贤过关，是乱世啊！’皇上勃然大怒，说：'福可斩！’”戴进的人生不幸从此与谢环的“进谗”挂勾，谢环忌才妒能的也形象深入人心，提到戴进必提谢环，谢环被置于浙派领军人物戴进的对立面。 景泰三年（1452年）六月庚寅（廿九）日，谢环带俸又升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并得赐世袭。晚年的谢环筑斋交游，喜吟诗作画，以“乐静轩”、“梦吟堂”、“米家船”等名其室，过着一个受官方宠爱的纯粹文人式的恬静生活。此年十月廿五日，谢环卒于京师。  谢环的传世作品中，以收藏于镇江博物馆的《杏园雅集图》最为著名。《杏园雅集图》卷，绘于明正统二年(公元1437年)三月初一日，该图是对明代重臣阁老们在沐休之日相聚雅集情景的真实写照，地点在时任荣禄大夫、少傅、工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等职的杨荣府邸之后花园杏园。与会者除了锦衣卫千户谢环及杏园主人杨荣外，其余者有内阁首辅、少傅、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礼部尚书杨溥，少詹事兼礼部侍郎王英，少詹事兼侍读学士王直，左庶子周述，少詹事兼侍读学士钱习礼，侍讲学士李时勉，侍讲学士陈循等人，皆当朝重臣，此十人后被人誉为“杏园十友”。 另绘童子九人、仆人五人、共计二十四人，其中有画家本人的自画像。同时还描绘了杏园环境风貌、临时设置的家具、游乐具、炊饮具等。画家充分运用了传统的散点透视、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再现了一幅封建社会高级官僚和文人宴乐的历史画面，是当时仕宦生活的真实写照。。作品画法工细，用笔稍加放纵而有所变化，色彩鲜艳，不愧为谢环之杰作。 图卷后保留着当时雅集者手迹：杨士奇的《杏园雅集序》，杨士奇、杨荣、杨溥、王英、王直、周述、李时勉、钱习礼、陈循题诗各一首，杨荣的《杏园雅集序》保存完整。最后为翁方纲的考跋。 李东阳撰《书杏园雅集图卷后》记载，《杏园雅集图》可能一共绘有十卷，与会者每人家藏一卷。而他题跋的一卷只是十卷中之一卷，即杨溥之孙尚宝家所藏。另，黄佐亦撰文称：“正统二年三月，馆阁诸人过杨荣所居杏园燕集，赋诗成卷，杨士奇序之，且绘为图，题曰'杏林雅集’。预者三杨、二王、钱习礼、李时勉、周述、陈循与锦衣千户谢庭循也。荣复题其后，人藏一本，亦洛社之余韵云。”今藏镇江博物馆之《杏园雅集图》正是当年藏于杨荣后人家中的那一卷。 谢环还有一件表现文人雅集的作品，现藏于美国夫利克兰博物馆的《香山九老图》，内容表现唐武宗会昌五年（845年）三月二十四日，白居易、郑据、胡杲等“香山九老”在白居易寓所赋诗赏画的雅集情景。该图在人物和背景的树木假山方面的用笔、设色上与两卷《杏园雅集图》有颇多相似之处。在人物刻画方面，都采用传统工笔画中墨线勾勒加重彩渲染的方式加以表现，造型严谨，笔法工整，色彩鲜艳古拙;而对山石、树木、屋宇、器物的刻画亦非常严谨。树木多采用双勾染色法，勾皴结合，用笔方折劲挺，有李唐、刘松年遗风。 卢秀辉有《赞谢廷循》一首，诗云： 笔下风云起， 山色赋彩虹。 古来杏林图， 悬于华堂中。 气势如宏宇， 清曲已拙穷。 溪山悠然宽， 丹霞清晖容。 妙得画堂知， 笔下浓淡从。 恨与文进妒， 从来是非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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