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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宰相相邀 和长安相比，山间的秋意似乎来得更为浓郁。 在离长安八百多里的嵩山，秋风掠过漫山遍野的枫叶荻花，掠过重峦叠嶂间的名刹宝寺，将飞檐塔刹染上了一层秋意，愈发显得山水空灵，便是迎面而来的微风里，仿佛也染上了幽幽的檀香。 王维此来嵩山，是经长安西崇福寺僧人智升引荐，来嵩山拜访高僧温古的。智升夙有弘扬佛法之志，兼学大乘、小乘佛教，精通律学，擅长文史。730年，他在长安西崇福寺东塔院撰成《开元释教录》二十卷，详细记录从后汉明帝永平十年（公元67年）至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翻译的大小乘经律论三藏、贤圣集传及失译缺本等，可谓有史以来佛教经典集大成者。 他和王维颇为投缘，听说王维在登封，便托人告诉他，他有一好友名叫温古，精通佛法，正在嵩山少林寺修行，可前往拜访。王缙也想拜访温古，便和王维一同前往。 嵩山地处中原，东西横卧，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接汴州，西连洛阳，为“天地之中”，故称中岳。嵩山共72峰，最高峰连天峰高达1512米，和东岳泰山最高峰玉皇顶1545米不相上下。 从登封通往嵩山的道路平整宽阔，秋风徐徐，车轻马疾，不消几个时辰，便到了嵩山五乳峰下的少林寺。少林寺因坐落于嵩山腹地少室山茂密丛林之中，故得名。 王维翻身下马，放眼望去，只见四面山峦如翠，远处碧波荡漾，若干寺庙佛塔错落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让人心神为之一爽。眼下正是黄昏时分，晚课的悠长钟声回荡不绝，愈发添了一分安详静谧。 不巧的是，温古正在少林寺闭关静修，一个月后才能出关见人。王维、王缙倒并不着急，便在少林寺厢房住了下来。 山间的夜色来得早，太阳刚一下山，树林里就浮起了薄薄的雾霭。王维和王缙用过晚膳，做过晚课，便同居一室，上床安歇。 “大哥，你睡着了么？”寂静的夜色里，传来王缙低低的声音。 “嗯，还没有。”王维将双臂枕在脑后，静静地看着满天星斗，低声应道。 “大哥，嵩山东为太室山，西为少室山，你可知太室山和少室山的来历？” “哦？夏卿何出此问？愿闻其详。”王维笑道。 “总算也有大哥不知道的事情了，且听我说上一说。”王缙转过身子，饶有兴致地说了下去，“室者，妻也。据传，禹王受命治水，为打通河道，来到嵩山，凿山不止。禹王的第一个妻子涂山氏，当时身怀六甲，执意跟随禹王治水，并在此生下儿子启，可惜不久因病亡故。禹王和涂山氏感情深厚，为感念涂山氏对他的好，便在山下建了启母庙，并将启母庙所在的山称为太室山。之后，涂山氏的妹妹嫁给禹王，一边抚养启长大成人，一边跟随禹王治水。寒来暑往，春去冬来，她尽心尽力照顾禹王，直到禹王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治水成功。后人为了纪念涂山氏的妹妹，又在启母庙附近建了少姨庙，并将少姨庙所在的山取名为少室山。这便是太室山和少室山的来历，大哥你觉得如何？” 王缙一气讲完，满心以为王维会说些什么，不料等来的却是王维长时间的沉默。王缙不由有些尴尬，悻悻道：“大哥，我也是今日才听说这个传说，心里很是触动，便忍不住想告诉你……” “夏卿，你想大哥说些什么呢？你的一片苦心，大哥自然明白。”屋内终于响起王维的声音，依然是他一贯的平静无波。 “大哥，恕我直言，禹王虽和涂山氏感情深厚，但在涂山氏去世后依然娶了其他女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为何就不能效仿禹王，为何非得如此苦了自己？”王缙心中一急，掀开床帐，探出身子，对着王维的床铺脱口而出，声音里是难掩的关切。 “夏卿，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如今是苦是乐呢？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道理，想来你比我更为清楚，毋须大哥多言吧？”和王缙的急切截然相反，王维依然不疾不徐道，“明日咱们要跟随法师做早课，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王缙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地躺了下来。他明白，以大哥的性子，他认准了的事，别人再怎么阻挠，他也会一往无前；他不想做的事，别人再怎么强求，他也都不为所动、心如止水。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便只能交给时间了。 此时此刻，王维心中想的，自然和王缙不一样。王缙和兴宗，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都曾多次劝他续弦生子，但都被他不留情面地断然拒绝了。 因为，他们永远无法明白璎珞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永远无法明白他对璎珞去世的自责，当然更永远无法明白他在青城山上对玉真公主立下的誓言。当玉真公主说“除非你这辈子再也不娶，否则，我不相信你的心已经真的死了”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终有一天，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因为，这辈子，我已无意再娶。” 在少林寺一晃就是半个多月，这日，温古僧人还在闭关，王维收到了一封来自洛阳的帖子。帖子是长安管家托人送来的，说是从洛阳送到长安，再从长安送到登封，再从登封送到嵩山。王维忙展开一看，原来是中书令张九龄的亲笔信，信中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遒劲清雅的墨书。信中，张九龄言简意赅地邀请王维前往洛阳一见。 “大哥，张相如今圣眷正隆，满朝上下，无不敬重张相。张相相邀，着实是天下头等好事，大哥何不速速前往？”知道是张九龄的帖子后，王缙比王维更为激动，恨不得马上帮王维收拾行囊，赶往洛阳。 王维心思急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相待我有知遇之恩，我明日便启程前往。” 当王维赶到洛阳时，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在洛阳等他的不只是张九龄，还有侍中裴耀卿。两位宰相一起邀他见面，若是让天下其他士子遇到了，不知会何等受宠若惊！王维自然也是心头一惊，不过，他并不是惊讶于自己是否将被擢升，而是惊讶于他有何许才能会让两位宰相同时想起他？（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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