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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海泛舟】俞思义︱现代常用词语中保留的避讳痕迹

 陈晓春 2021-04-22

现代常用词语中保留的避讳痕迹

文/俞思义

元宵节这一天,人们喜欢吃的糯米圆也叫元宵。元宵曾一度改称汤团,据说是因袁世凯的忌讳。1916年正月十五,袁世凯到厚德福吃饭,此时,厚德福的门前正在热卖元宵,“元——宵”的吆喝声远远地传了过来,袁世凯真切地听到了“袁——消”(袁要消亡)的声音,不由得勃然大怒。他再没有心思吃饭了,马上返回,接着下令所有的人都不准再提元宵二字,将元宵的名字改为“汤圆”。说也巧,就在此事发生没多少天之后,袁世凯便被迫宣布“取消帝制”,接着在忧惧中迅速死去。所以现在元宵与汤团都有人用。

我国古时候凡是遇到国君和父母的名字,在说话或书写时都避开,叫避讳。遇到皇帝及孔子的名字,全国都避开,叫国讳,亦叫公讳;而遇到祖先及尊长的名字,全家都避开,叫家讳,亦叫私讳。还有一种趋吉避凶的避讳。避讳的方法是:或避用同音字,或将原字缺笔书写。避讳制在中国大约始于先秦,盛于唐宋,至清代更趋严厉,民国成立后废除。但是过去因避帝王圣贤名讳或避凶趋吉等,在现代汉语常用词中仍然留下了一些痕迹。

“原来”在明朝以前本是“元来”。如唐章碣《焚书坑》诗:“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元来不读书。”宋赜藏编著《古尊宿语录》:“仔细看时,元来青布幔里有人。”宋·陆游《示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都用“元”不用“原”。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辞源》1983年修订本在“元来”条下也引用了《诗大序·唐孔颖达疏》“……元来合而不分,今日难复摘别也。”这本《辞源》连“原来”这一词条都未收录。

为什么明朝以后改“元来”为“原来”呢?这是因为朱元璋看到“元来”就心神不宁,“元来”让人看了会理解为“元朝回来”。刚刚推翻元朝建立明朝,又怎么能让元朝复辟呢!朱元璋接受了一位大臣的建议,颁布诏令将“元来”改成“原来”通行天下。连带“元由”改用“原由”,本来当是“元始社会”的也成了“原始社会”。上海辞书出版社的《辞海》1979年9月第1版不收录“元来”,在“原”的释义中只列举“原来”。《现代汉语词典》也不再收录“元来”、“元由”、“元始”等词条了。

幸亏,明朝初期名讳制度还比较松,为了避讳朱元璋名字,除了将“元宝“改为”“通宝”,其它均未变,否则“元”字开头的语词都得改换,也许连元朝也得改称。

“马桶”,《西京杂记》上说,汉朝宫廷用玉制成“虎子”,用做皇帝的便器。可是到了唐朝皇帝坐龙庭时,只因李世民的曾祖父叫“李虎”,便将这大不敬的名称改为“兽子”或“马子”,北宋时期欧阳修的《归田录二》中称“木马子”,再往后俗称“马桶”和“尿盆”。

“山药”原名薯蓣,因改朝换代而一再改动。初因唐代宗叫李豫,豫与蓣同音,便将其改名为薯药;后又因宋英宗名为赵曙,曙与薯又同音,再将其改名为山药。

“黄瓜”系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种子种植而得,因为来自西域胡地,所以称它为胡瓜。建立后赵政权的石勒,是胡羯族人,自封明帝而下令讳“胡”字,遂把胡瓜改称为黄瓜,一直沿用至今。

正月的“正”原读去声,现在都读成阴平,就因为避秦始皇嬴政的名讳。

秦始皇父名子楚,改楚地为“荆”。 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原为“启蛰”,因避讳夏代始祖夏后启之名而改。 野鸡原称雉,因吕后名雉而改。 嫦娥原称“姮娥”,因汉武帝名刘恒,遂改。庐山原名匡庐,因宋太祖赵匡胤,为了避讳,改为庐山。观音原称观世音,因避讳唐太宗李世民而略去“世”字。 开封原名启封,因避汉景帝刘启名讳,改为开封。《天方夜谭》的“谭”字,之所以不用“谈”,因为唐武宗名李炎,凡有炎的字都讳用。

“筷子”秦汉时期叫“箸”。船家十分忌讳,因“箸”与“住”谐音,“住”有停止之意,乃不吉利之语,所以就反其意而称之为“筷”。清朝赵翼曾引用明朝陆容的《菽园杂记》说:“起于吴中。凡舟行讳住讳翻,故呼箸为快子。”后来就用停住的反义字“快”加个竹字头,就成了现在筷子名称的由来。

成语“只许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也是避讳产生的。宋·陆游《老学庵游记》第五卷:田登当了州官,避讳自己的名字。元宵节不能说放灯,于是张贴布告“本州依例放火三日”。后来人们就用这个成语比喻:有权势的人可以胡作非为,而老百姓正当的行为却受到限制。

封建社会的避讳制非常荒唐,韩愈《讳辩》一文,虽然没有批判避讳制,但是对于过度避讳进行了抨击。当时,他曾劝李贺考进士,遭到许多人反对。那些不赞成李贺考进士的人认为:李贺父名晋肃,如果李贺考进士,进与晋同音,犯了父亲名讳。韩愈为此用归谬法反问到:“父名晋肃,子不得举进士,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

【附】:有一个争论:“隋朝”的“隋”是不是因为避讳遂将“隨”字的走之省掉?《资治通鉴》等史书说,杨坚建国后,因鉴于“周、齐奔走不宁”,忌讳随有走旁,遂去“走”作隋,以为国号。然而有人查遍《隋书》也没能得到证实。宫崎先生考证说:“从一手价值的金石文资料上看,隋代自不必说,直至唐初,随、隋两字都处于一种混用状态,不加区分。这一点早就被《金石萃编》的作者王昶指出来了。其实鲁迅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在《集外集拾遗补编·<吕超墓志铭>跋》中,认为此碑是南齐永明中刻。从碑刻中可见“隨、隋”通用。其结论是“作隨作隋,止是省笔而已”,与避讳无关。如果真的为了忌讳,那么“隋”的含义更糟糕 。古代祭祀用的残肉和残食:“既祭,则藏其隋”。“隋”古还同“堕”,含垂落之义。

作者
简介

俞思义,1933年生,在中学教学语文21年,在高等院校教学普通逻辑等21年。从南京晓庄学院退休。

我的昵称是集义所生。六岁时读私塾,先生为我起了“集生”为“字”。这个“字”源于《公孙丑章句上》,公孙丑问孟子何谓浩然之气时,孟子所说的一段话。其中有一句是(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意思是,浩然之气必须积善,做任何事都要合乎义才能生成,而不只是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取得的。我用“集义所生”作为昵称,也是一种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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