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汤-治咽痛声嘶发声难的高效方

我们先来看一则医案

冯某，男，46岁，1984年3月15日就诊。患者从北京赶到长沙来开会，途中感受风寒，咽喉疼痛剧烈，不能发声，痰涎壅盛。服苦酒汤一剂，第二天即疼痛减轻，可以开声说话。

按：本案患者就是著名经方学家冯世纶先生，当时他是来长沙参加"马王堆医书研究会"第二次学术会议。接待冯先生时，他手指咽喉，表示疼痛，不能说话，请人为他准备几片生半夏，一个生鸡蛋，一杯米醋。

然后，他以电热杯将半夏放在醋中煮几分钟，将药汁倒入蛋清中搅拌至半熟，每次一小口，徐徐咽下。第二天见到他时，已神情爽朗，面带微笑，声音如常。

湖南中医大学的彭坚教授曾经也用苦酒汤治疗一位患者，取得显著疗效。这位患者是某市主要领导，即将离任升职，在准备做最后一次报告前1周，因为受寒，突然声嘶，喉头高度水肿，经西医用大量激素几天后，不但无效，反致完全不能发声，在离做报告只有1天时，请我会诊，用苦酒汤加减，连夜频服，仅仅1剂，即能够发声，做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报告。

这两位中医名家的经历充分展示了苦酒汤治疗咽喉疼痛，声音嘶哑疗效之快捷神奇，

所以接下来就介绍一下这个治疗咽痛声嘶发声困难的经典好方，苦酒汤。

苦酒汤出自《伤寒论》第312条：“少阴病，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半夏洗、破如枣核十四枚。鸡子一枚，去黄，纳上苦酒，着鸡子壳中。上二味，纳半夏，着苦酒中，以鸡子壳置刀环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咽之，不差，更作三剂。”

原文所写鸡蛋中煎服法颇为不便，生半夏也较少，现代医家一般多用法半夏、清半夏代替同样有效。然后先煎煮半夏10g，加水200ml，煮10-20分钟（生半夏为安全起见最好需久煎1h以上），去掉药渣，在药汤中，加入米醋50ml，再煮沸一下，等凉后加入生鸡蛋清2个搅拌均匀后，少量多次含咽，使药水在咽喉停留得久一点。这样快的一两次，慢的两三天，咽喉疼痛、声音嘶哑、嗓子发声困难的问题很快就能缓解痊愈。

【方解】

钱潢《伤寒溯源集》：“”少阴之阴热上攻，终非三阳之热邪可比，故始终禁用寒药，非辛温滑利，不足以开上焦痰热之结邪，故用半夏为君。咽中伤烂，肺受火刑，金实无声，故语言不能，声音不出，故以鸡子白之清凉滑窍为臣，阴火上逆，非寒凉可治，当用酸敛以收之，故用味酸性敛之苦酒为佐，使阴中热淫之气敛降，如雾敛云收，则天清气朗而清明如故矣。”

苦酒（米醋）酸敛，可化瘀消肿；半夏辛开滑降，祛痰散结；鸡蛋清甘凉，润肺利咽，三药合用一敛一散，一润一燥，使阴复火降，痰热之结聚消除，咽痛梗塞之感自愈，可达消肿止痛、散结祛痰之、润肺利咽、活血散痕、消炎止痛、解痉、保护黏膜完整性等功效，为治咽中生疮妙法。

鸡子清能润肺利咽、清热解毒，用于治咽痛。用蛋清来治疗咽痛，刘渡舟《伤寒论讲义》中说到古代戏子害怕嗓子哑，有一个方法就是喝鸡蛋清。也就是说旧社会的戏剧演员咽喉疼痛，就是喝一些鸡蛋清来治疗。方中的鸡子清应是黏稠状的，绝不能煮熟成块状。

苦酒就是我们现在的醋。赵明锐《经方发挥》里讲到苦酒散瘀、消痈疽疮肿、散水气、敛咽疮，又能敛降阴分中之热淫之气。

【临床运用】

1、用于咽喉溃疡所致疼痛、声音嘶哑

《伤寒论》原文说苦酒汤用来治疗“少阴病，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声不出”

咽中伤，生疮，也就是咽喉部黏膜破损的，如咽喉处有溃疡。所以现代医家有以苦酒汤能治疗口腔黏膜的溃疡，尤其是放化疗后的口腔溃疡，放射性咽喉炎效果显著。如孟旭芳用苦酒汤与抗生素+激素喷雾进行治疗放射性咽喉炎临床观察实验发现苦酒汤疗效明显优于西药对照组。

*赵成爱治疗急性咽部溃疡案

雷某，男，70岁。患者无诱因地发热恶寒、咽部疼痛10余天。曾在门诊给予庆大霉素、红霉素、六神丸等药物，因疗效不佳收住内科治疗。局部检查见咽部红赤疼痛，有散在小溃疡10余处，且有脓性分泌物，声音嘶哑。实验室检查：白细胞14 x10⁹/L，中性粒细胞58%，淋巴粒细胞42%。入院诊断：上呼吸道感染、咽部溃疡。给予抗感染及对症治疗，用青霉素320万单位加入5%葡萄糖500ml内静滴治疗9天无效后改用青霉素每日6g静滴，同时口服地塞米松，每日2.25ml。用药1周后，咽部仍呈红赤，溃疡扩大弥漫延伸全上腭部，疼痛加重，声哑难出，患者心情极度紧张，乃求中医诊治。此属痰火郁结咽喉，法当清热涤痰、敛疮消肿，方用苦酒汤。

方药、制作及服法：半夏15g、米醋60ml，加水200ml，煎15-20分钟，去渣，待凉后加两枚蛋清拌匀，徐徐含咽，每日1剂。治疗两日后诸症大减，前后共服8剂，溃疡消失，诸症消除而痊愈。

*张锦治疗放射性咽喉溃疡案

南某，男，73岁。于2014年1月无明显诱因发觉咽喉部不适，未予重视，后咽部疼痛渐重。行喉内窥镜检查示右侧舌根溃疡，呈“火山口”状，污秽物附着。在四军大口腔医院行颌面部增强CT扫描示口底恶性肿瘤伴双侧淋巴结转移。诊断为舌根肿瘤。后疼痛加重，且出现吞咽困难症状，遂接受姑息放疗止痛治疗。精神差，身体消瘦，面色黄黑相间，咽痛咽干，纳食不畅，食少脘腹胀满，夜眠差，语言不利。舌质红绛苔薄少剥脱，脉细数。放疗疗程过半，至2014年6月30日，舌咽根部溃疡面缩小，分泌物减少，但咽部疼痛减缓不甚，且吞咽不畅益甚。舌咽部溃疡，进食不畅，咽中痛，言语不利，声音嘶哑。

遂予苦酒汤方3剂清热涤痰、敛疮消肿。服药后口中干黏腻、渴欲多饮消失，咽部疼痛明显缓解，纳食增，舌根部溃疡进一步好转，但仍觉咽中如有炙脔，声音嘶哑。上方继服3剂。服药后咽痛咽干大减，饮食知味，声音复亮。上腭根部多处溃疡已近痊愈。后共服30剂，未再觉咽干咽痛，声音复常，溃疡皆已痊愈。(陕西案）

*骆安邦治疗急性危重咽喉炎

陈某，男，25岁。初起畏冷发热，头痛身倦，继而咽喉疼痛，干燥灼热，吞咽不利，痰涎多，前医按风热感冒，投苦寒清泄之药罔效。咽喉疼痛逐渐加剧，吞咽和咳嗽时疼痛波及耳后、下颌及颈部，吞咽困难，滴水难入，手足烦热，午后颧红，咽峡掀红肿胀，双乳蛾表面溃而成疮，声音嘶哑，舌红无苔，脉细数。此属热毒炽盛，灼伤喉络，治宜清润降火，散结消肿。方选《伤寒论》苦酒汤：半夏15g，白米醋(即苦酒)2杯，煎沸趁热冲泡鸡子白，令少少含咽服之。药投2剂，咽喉肿痛大减，再进2剂，声转洪亮，咽痛消失，汤水可人，且能进稀粥。继以银耳、百合炖服调摄，病遂霍然而愈。

2、声带小结、息肉、急慢性咽炎所致声音嘶哑、失音

除了黏膜破损，苦酒汤临床还多用于急慢性咽喉炎、声带水肿、声带小结、声带息肉导致的声音嘶哑或失音，以及不明原因的声音嘶哑或失音。

*赵明锐治声带水肿。

王某，男，16岁，该患者为晋剧演员，于就诊前两个月突然失音，语声全无，曾经喉科诊断为声带水肿，肌肉注射青霉素、链霉素，以及服用清热消肿利咽之中药6剂，无疗效。经用本方1剂以后，声音豁然嘹亮，共服3剂痊愈，以后概未复发。 

*张志伟治声带小结声哑

黄某，女，40岁，诉反复声音嘶哑，在本院耳鼻喉科就诊，服黄氏响声丸、金嗓散结丸、金嗓开音丸等效不显，行纤维喉镜检查，提示声带小结。通知行小结切除术，患者惧怕手术，转中医科就诊。舌红，苔薄白，脉细。初予玄麦甘桔汤加减3剂，嘱煎汤代茶饮，3日后复诊效不显，余思仲景苦酒汤证云：“咽中伤，生疮，不能言语，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予生旱半夏14枚，水洗后研碎；以鸡蛋1枚去黄，将蛋清倒出与半夏搅匀，加入老陈醋，用中号不锈钢勺在蜡烛上煮至微沸，滤去药渣，小口呷服，每日1次，服用两次即愈，随访到今未见复发。

*郑守文治声带息肉

于某，女，38岁，收发员，1979年3月21日初诊。家属代述：声苦低哑，说话困难月余，过去因声带息肉于1978年春季在哈医大口手术除，1979年3月10日于哈医大口腔科再诊，旧病复发，声带有息肉和节结，家属不同意手术治疗，求治于中医。

现症见：声音嘶哑，语言困阻，受情志刺激会加重，平时手脚发热，腰酸头晕，睡觉多梦易醒，咳嗽胸闷，有痰不易咳出，咽干喉痛，食欲不振，体倦乏力，尿色黄，大便秘结，痛苦面容，咽部暗红，舌瘦薄少苔，脉寸细数尺沉弱。此为肺肾阴虚，热结喉痹。

治以祛痰散结，滋阴润燥。投苦酒汤一日一剂，慢慢咽之。服五剂后发音转清楚，音量增高，咽喉痛减轻，守原方继续服苦酒汤一日一剂，配百合固金丸日服2丸，服药两周后诸症基本好转，语音接近正常，食欲增加，二便正常，继服麦味地黄丸和百合固金丸，一个月后病势全愈，观察十年未见复发。

如陈义范治不明原因的失音

于某，女，32岁。素体尚强，惟情志抑郁，忽患失音，不发热，不咳嗽，吞咽无痛阻感，某医与玄参、麦冬、牛蒡子、胖大海、贝母、甘草等养阴清热之品，4剂不应，求治于余。投以苦酒汤。鸡蛋1个，制半夏3g（研粉），醋1汤匙，先将鸡蛋敲破，去蛋黄，加入半夏粉及醋，放火上煮一沸，倾出，含咽之。2服后，音出如常。

【类方鉴别】 

《伤寒论》中需“少少含咽”服用的有两方。一为苦酒汤，一为半夏散及汤。

这两个方都是治疗咽部疾病，那么这两个方有什么区别呢？

“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半夏散及汤为少阴寒客咽喉，表现为咽喉痛。咽喉痛，望之咽喉淡红或水肿，用半夏散及汤，关于半夏散及汤的运用可点此查看陈老相关经验。

“少阴病，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苦酒汤所治病机为痰火郁闭，表现为咽喉痛、声音嘶哑，甚则不能发声，咽喉常红肿有溃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