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进麦儿冲，麦儿黄松松。 在铁路坳中心学校念书的那一年，第一次读到了蒲松龄的《狼》，有“顾野有麦场，场主积薪其中，苫蔽成丘”之句，才发现在乡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麦草垛里，居然演绎过蒲松龄聊斋中的传奇故事。在团陂读书的那几年，常常听到那首民谣《一进团陂街》，有“走进麦儿冲，麦儿黄松松”的句子，体味到辛苦劳作的乡民们竟是如此诙谐有佳，麦地里的故事绘声绘色，一点也不逊色与后来莫言笔下的高粱地。 小麦的颜色深绿，麦芒短而硬。 老家鄂东，在长江与大别山之间的缓冲丘陵地带，用“穷乡僻壤”或“穷山恶水”来描绘，丝毫未夸张。湖北省号称千湖之省，鱼米之乡，但是湖泊都在长江沿岸的平原地区，鱼多米丰，所谓荆楚大地是也。湖北东部也有革命老区将军县，那是大别山脉腹地或是山麓山脚之所在，即使再苦再穷，有政策保护着。偏偏我们老家那一片地域，不在鱼米之乡，不在老区之列，崎岖不平的绵延不绝的小土包构成了丘陵地貌，田不广，土不厚，地不平，路不直，石不坚，树不多，山无矿，水常涸，世代耕作，面朝黄土背朝天，看天吃饭。我们那旮旯一年种两季水稻，间种一季小麦：每年三月早稻下田，七八月间，早稻成熟，晚稻就接踵而至；十月底，晚稻熟，就种小麦。麦子一般种在旱地里，也有在收割完的稻田里种麦子的，但是不敢大面积播种——这片麦田在第二年是赶不上早稻的，因为麦熟时节在五月，只能做次年晚稻的秧苗床啦。 大麦的颜色比小麦鲜嫩浅亮，麦芒也长些。 不言自明，大米和小麦便是我们的主食。也少有人种大麦的，——那种茎秆纤细、叶片鲜嫩、麦穗柔弱的麦子为什么叫大麦，而茎秆肥硕、叶片碧绿、麦穗沉重的麦子被叫做小麦，我至今未明就里。只知道大麦很少拿来磨粉食用的，倒是价钱很高被人收购了去；成年后，喝到啤酒才听说啤酒的主要原料就是大麦。我没吃过大麦做的面条或者馍馍之类，偶尔吃到过邻舍大娘家的炒熟的大麦再碾磨成的熟麦粉，的确有异于小麦面粉的香气，隐约还记得。 这种麦子，浠水人叫它野麦，很肯长，除而不尽。 小麦遍野，大麦偶见，还有一种麦，是绝无立锥之地的，那就是野麦！城里孩子连麦苗和韭菜都无法区分，但是乡下娃儿辨认小麦和野麦却毫不含糊。单从色泽上看，野麦和大麦有些相似：叶片比小麦鲜嫩许多，但是野麦的茎秆比大麦要狂放一些——大麦长得有些亭亭玉立，像个富户人家的小姐，野麦则有些张牙舞爪，像个缺少管教的村姑。当然，一般人家不种大麦的，所以小麦地里冒出的野麦一眼就可以瞅见：那株色泽鲜亮、长势恣睢的麦苗就是野麦，不由分说，谁看见谁就会大步流星跨过去，把它从麦垄里连根拔起，弃置路旁！等耕地归来的水牛黄牛顺路吃了去。也有收工下学回家的大人孩子们，都会顺路带一把野麦苗回家喂猪的。那些放学归来早的孩子，早已拎了一土箢的野麦苗充作猪草，回家向爷娘交差去了。他们的嘴上还叼着一个用野麦结节捏扁而成的口哨，吹出三齐五短的哨音，回荡在麦田畈的弯弯里。 细细看，野麦的麦芒，真的是交叉的，像燕尾，真是燕麦吔！ 小麦地里的野麦和稻田里的稗子一样，虽不受待见，生命力可强着呢，总有不屈不挠的那么几株躲过了无数双挑剔的眼睛，成活下来，长到籽粒成熟的收割时节。这时候，野麦和小麦的区分跟醒目了：单看麦穗，小麦麦穗基本上粒粒饱满，麦粒和麦芒有序排列，朝一个方向生长，而野麦的麦穗长得有些仓促，不同的麦粒各自为战，方向无序，所以看它的麦穗，麦粒和麦芒不成列，顾此失彼，像交叉的剪刀，又像燕子的尾巴。但是，这时候，野麦不惧怕任何人来对它斩草除根啦，但凡有人来拔它出土，它的成熟的籽粒立刻就散落出去，来年，下一代又会准时报到啦！ 野麦乎？燕麦乎？莜麦乎？......？？？ 几年前，路经山西大同，头一次看到“莜面”名称，想当然的读成“筱面”还想当然地想到“筱”就是“小”，“莜面”者，“筱面”也，“筱面”者，“小面”也，“小面”者，小麦做的面也！问当地人，才知道“莜面”不念“筱面”而念“油面”，于是又想当然地以为他们的莜面就是我们老家人做的“油面”，吃过才知道不是，这颜色有点深的面疙瘩绝对不是白如雪的小麦面粉做的，有点像荞麦面，但是比荞麦面滑爽很多。问当地人，知道“莜面”是莜麦面粉做的，莜麦是何物？大概当日当时“想当然”了太多，不好意思再在山西人面前出洋相啦！当时就此打住！ 山西名小吃：莜面栲栳栳 某一日看央视的一档健康节目，主持人阿丘猛吃“莜面栲栳栳”，再次激发了我对“莜面”“莜麦”的考究兴致，于是边看节目边看度娘，呵呵，逐渐明白啦——这山西人最爱的莜麦，就是我老家人恨不能斩草除根的野麦！ 附查阅到的资料 度娘说——莜麦是燕麦的一种，学名為裸粒类型燕麦或裸燕麦，原产中国的燕麦品种。华北称之为油麦，中国西北称之为玉麦，中国东北称之为铃铛麦。莜麦喜寒凉，耐干旱，抗盐碱，生长期短，所以山西莜麦的主要产区在晋西北，全省种植面积约为17万公顷，总产量14-15万吨，占到全国的10％。在我国众多莜麦品种中，以山西“五寨三分三”为最佳莜麦品种。这个品种自成体系，茎秆粗壮，根系发达，分蘖力强，穗形长大，粒大饱满，且面白、味美、耐饥。 度娘又说——燕麦，又名雀麦、野麦。燕麦一般分为带稃型和裸粒型两大类。世界各国栽培的燕麦以带稃型的为主，常称为皮燕麦。我国栽培的燕麦以裸粒型的为主，常称裸燕麦。裸燕麦的别名颇多，在我国华北地区称为莜麦；西北地区称为玉麦；西南地区称为燕麦，有时也称莜麦；东北地区称为铃铛麦。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