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苏州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唐 杜荀鹤

苏州，是温柔乡，也是繁华地。千百年来，这里文人辈出，自北宋范仲淹兴建苏州府学，此地文风大盛，苏州城的气质就此落地。在一众文人的笔下，「姑苏」与其说是一方地名，不如说是一个特殊的文化空间，而构成这个空间的，正是不计其数的文人士族、园林山寺、小桥流水、茶舍面馆……它生于江南，却「甲于江南」。苏州，好似一个古典文化的后花园，它用千百年来的沉淀，诉说着一半是诗意，一半是与烟火的生活方式，最忆，是苏州。

游艺书房

苏州的底色

苏州是一座风雅且文气的城市。居于桃花坞的唐寅，以《阊门即事》，写下了姑苏旧梦：「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姑苏城极尽繁华，平江路上，东西中市，姑苏城如此喧嚣，而巷坊之隔的耦园、艺圃，却能幽深静谧。文人雅士只要暂避纷扰，转身便可沉浸在竹石林泉之间。范仲淹、顾炎武等构筑起文人最高远的理想，后人或可通达济世，或可跻身宦海。如果不能实现，则可如唐寅、文震亨们退守书斋，游戏笔墨，浮生为欢。

苏州人爱读书，书房必不可少，古人称书房为斋室，是研学求索之所，自然十分看重。文震亨说：「斋阁有幽人之志」，「宁古无时，宁朴无巧，宁俭无俗，至于萧疏雅洁之妙境」。书房乃静谧之地，是文人的精神归宿。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清茶一杯，长物随陈，以书静心，以画养心，小坐片刻时光，忘却外界的嘈杂。在那些笔墨纸砚面前，苏州人熏染出了最儒雅的样子。

造访小园

不朽的林泉

苏州人的风雅，绝不只是针对器物、书画，他们所追求的是生活的本身。无数的文人在城中，叠山理水，营园造馆。「明月清风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一山一水，充斥着诗情画意，一木一石，彰显着文人雅致。「虽由人作，宛自天开」，从大隐于市的低调，到幽游林泉的意趣，每一处景别，都如一幅隽永的小品。独游小园，赏石玩水，三两宾朋，弈棋弹琴。四时风花也别样浪漫。

苏州城最动人的地方，还在寻常百姓的生活之中。寄居沧浪亭的沈复，在《浮生六记》中，记述了芸娘对姑苏的留恋：「若补衣暖，菜饭饱，一室雍雍，优游泉石，如沧浪亭，萧爽楼之处境，真成烟火神仙矣」。让生活回归到平淡的真味中，煮茶、曝书、戏墨、鼓琴、栽花、莳草……在质朴的生活中，安顿生活的诗意与理想。

遍寻烟火

舌尖的苏州

苏州物产丰饶，香椿炒蛋，莼菜银鱼，太湖肥蟹，藏书羊肉，一年吃到尾，永不餍足。对于饮食，苏州人讲究「不时不食」，有白居易诗为证——「忆在苏州日，常谙夏至筵。粽香筒竹嫩，炙脆子鹅鲜」。与时令问食，是苏州人的天性。就苏式面来说，春有鲜笋面，夏有三虾面，秋有蟹黄面，冬有蹄髈面，一年四季，总有时令之物入食，既顺物候，也滋补身心，千百年来，苏州人将中国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无声地融于一碗苏式面中。

每逢初夏，河湖雌虾抱籽，生时取虾籽，过油炒干，细细过筛。熟时剥虾脑，去除杂质，还要剥去那层薄薄的白色膜衣。然后，再加上一份新鲜剥好的虾仁，上浆腌制备用，一份三虾浇头的原料才算齐备。最后，再拌以一碗上好的银丝细面，一口下去，便是夏天的鲜美。雅必入心，食必入味。苏州人将饮食一事，做到了极致。

苏州作家范小青说：「早晨的一碗面，比早晨的懒觉要紧得多」。苏州城里的人，懂得风雅，也更懂得生活。清雅的姑苏桥面馆，对千年的苏式面文化，可谓是一脉相承。浇头除了有经典的虾仁、鳝糊、蟹粉、腰花、三鲜、大肉、爆鱼、爆鳝、松鼠桂鱼……还有秘制的酱爆猪肝，失而复原的紫盖……糕点则有定胜糕、豆沙圆子、桂花鸡头米……不用说吃，光是听着这些名字，都足以令人垂涎欲滴。备食既罢，一口汤、一筷面、一点浇头，细嚼慢咽，苏州的味道，便丝丝入喉。

「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苏州在岁月的长河里，留下了太多的风雅。初夏的烟雨，将小城浸润，花树繁华，恰如年复一年的诗意。且到苏州去，看看满城的粉墙黛瓦，听听远处的吴侬软语，尝尝醉人的市井时鲜。这一城的温柔与繁华，正好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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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内容｜杨文涛&姑苏桥

文章撰写｜文人空间 梁诏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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