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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脚夫》第14集:笨老大睡得正香,一把盒子枪对在他的脑门上……

 爱旅游的寒江 2021-05-28
编者按:傅岩伟先生的长篇文化小说《太行脚夫》,以细腻生动的笔触,展示了民国初年太行山区广阔的生活图景,堪称“民国市井风俗画、太行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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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发财梦

笨老大在石泊村头,焦急地等了老半天,以老顺爷领头的驮米队才缓缓出现了。老顺爷隔老远就喊老大:
“快!快!快去石泊问问有没有钉蹄子的!”
原来是蔫二的家小灰驴铁蹄掌磨掉了。这小驴子本来蹄子就长歪了,全靠铁掌一边厚一边薄衬过来,才能走平稳。本来牲口的蹄掌是要经常检查的,特别是出远门,走长路,出发前一天,必须看一看牲口蹄子上钉铁掌的钉子帽,看快磨完了没有。如果磨光钉子帽,光棍钉子挂铁掌,肯定会在半路上掉掌的。蔫二的毕竟是赶脚的新手,看驴蹄掌的经验不足。搬起驴蹄子,只看到明晃晃铁掌上一个个钉眼儿,分不清哪儿是钉帽儿,哪儿是磨光帽的钉棍儿。害得小灰驴半路上掉了掌,一瘸一拐走不了路,也害得大家走走停停,老是等他。这不,急得老顺爷直嚷嚷:
“要是别人,早把你丢后边了!看你是个孩子,才不得不等你。”
屋漏偏逢连阴雨,路难又遇顶头风。笨老大到村里一打听,这个村里的“蹄炉”,就是锻打驴蹄掌的铁匠炉,今天正好有事关张了。再走十里地到前面的龙虎村,才有一家钉蹄子的。没办法,慢慢走吧!往前走了里把地,磨磨唧唧,慢慢腾腾,气得笨老大一肚子火,真想揍蔫二的几下解解气。可一看蔫二的也是急得红脖子紫脸。唉!谁叫咱们是一伙儿的呢?大家不是都在陪着耐心和他一起往前蹭吗?笨老大生气地用大眼瞪蔫二的,蔫二的斜楞着眼看看笨老大,又看看他的小车,欲言又止。笨老大莫名其妙,不知蔫二的又有什么鬼心思。这时老顺爷看出了门道,马上赶过来把老大车上自己的口袋扛起来,接着老憨爷也扛走了自己口袋。大家把小灰驴驮的口袋卸下来,放在老大的独轮车上。小灰驴无驮一身轻,一瘸一拐走得快起来。蔫二的也扛着口袋,讨好地用一只手帮笨老大扶车。笨老大没好气地吼道:“下坡路,你推什么推!”蔫二的也不示弱:“我在往回拉,你没觉得吗?”
等这伙儿人在龙虎找到人,给驴钉了蹄子,赶到冶陶交货的时候已经过晌午了。没办法!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在交货的当口,大家趁闲空儿讨了点水,吃了干粮。笨老大和蔫二的两个人在大伙休息的时候,却是跑前跑后地负责给牲口添草拌料、饮水。牲口喂饱了,米也交完了。笨老大抖擞着褡裢里的铜钱,听着褡裢里叮当作响的铜钱,心里美极了。除还完赊米的钱,他还能挣一大把钱呢!这是他除了去山西贩酒,挣得最大的一笔钱,并且这是个长期的营生,以后会源源不断地有进账,他能不高兴吗?交完米,他们还要到煤场上煤,运到井店煤店交货。老顺爷熟门熟路,熟人熟客好办事。交接手续办得行云流水,相当麻利。上煤时,老顺爷特意关照笨老大:
“往回走一路上坡,空车都够你推的,要不你空放吧!”
“你们都是来回账,我放空还挣什么钱呢?”笨老大坚持着往车上装了100斤的煤。
等他们踏上归途,时间已经是半下午了。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牲口也知道今天时间有点晚,在回来的路上走得特别快。赶脚人谁也不说话,除了笨老大,个个都在扛着口袋,推着牲口驮子,默默地赶路。路远没轻担,笨老大推小车跟着大伙儿走了20多里,体力渐渐不支。他已经用小葫芦里的灯油,在车轴上滴了好几次了,但车还是越推越重,天也渐渐黑下来。笨老大不好意思第一天就让大家老等自己,就坚持让大家头前儿赶路不用等他,并保证明天日出之时,在村西店街桥上集合,一块儿去煤店交货。在他一再坚持下,老顺爷也只能答应了。
驮队走远了,笨老大在上坡的河滩路上,艰难地前行——
推着在河滩路上一蹦一跳的小车,必须马步半弓腰的姿势,才能保证小车行进得平稳,保持这个不变的姿势走了近40里路了,累得老大腰酸背痛,两腿发麻,嗓子冒火,浑身难受。走到三里峧村口时,他看到路边上有口水井。打一桶水喝该多好啊!可惜没有水桶,还好,井台边上有个饮牲口的石槽里,还剩有一凹浅水。笨老大顾不了许多,趴到水槽里就一通猛喝,只吸得石头槽底嗞嗞作响。喝完水他正想靠在车上歇一会儿,但这个狼狈样儿在别人家门口躺着,倘若有人出来,还不把人吓死。再赶一段路,到窑则坡底下再歇吧!
农历四月十几的月亮,像多半拉镜子挂在头顶。皎洁的月光将山野披上一层薄透的轻纱,隐约可现的山峦像巨兽一样趴卧在路的尽头。路边上高崖下,两通供人避雨的小窑洞,黑洞洞的像怪物瞪着的两只大眼,窑洞前弯弯的,宽宽的,苍白的路面正像是怪物张开的大嘴,笨老大也正是行进在这张大嘴上。耳畔传来一只猫头鹰恐怖的叫声——“刮刮肉!刮刮肉!”听得使人毛骨悚然。走夜路,对笨老大来说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这条路上什么妖魔鬼怪的说法他都听过,但他从未当回事儿。今天他从来没有过的又乏又累,还有点饿。多亏老娘早晨给他带了两个大糠面饼子,中午吃了一个半,还留半个在褡裢里,他好想马上吞下。但又一想,前面到了坡底下就不能推车了,需要担杠子的时候再吃吧!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挪地向前移动,八里……五里……三里……还有最后一里多地了。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挨到了窑则坡下。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下子倒在支好的小车上,真想好好地睡一觉啊!可车上穿着的那条木头杠子,硌得他疼,他只好先把杠子抽出来斜靠在车把上。一头倒在小车上就眯糊上了。
睡梦中,笨老大仿佛骑在一匹大黑骡子上,一耸一耸,大摇大摆地走在自家门前的石板街上。他爹咧着大嘴,哈哈地笑着迎出门来:“这下好了,买上了牲口,咱也不用推车赶脚了,挣上钱再置几亩地,咱不也成了疙瘩小户了!”忽而,他爹又由喜转嗔:“牲口可不是用来叫你骑的!你见过哪个庄户人舍得骑自己的牲口啊!”笨老大正想翻身跳下骡子……
“不要动!把钱交出来!”
朦胧中他一激灵,艰难地睁开眼。不好!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在自己的脑门上,枪口后面飘着的红绸布带着血腥味儿在面前呼扇。遇上劫匪了,笨老大心里“咯噔”一下,浑身透凉……
笨老大睡得正香,一把盒子枪对在他的脑门上,吓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完了!完了!今天第一天,刚千辛万苦挣了几个钱,这下全完了,还得赔上赊米的本钱。唉!还是保命要紧。所以,他颤抖着声音哀求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要钱我给,全给你!全给你!”他虽然不敢抬头,但还是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周围动静。眼前除了拿枪这人的一双脚,前后左右再没有别人,并且这两只脚正骑跨在平斜在车把上的那根杠子上。笨老大是半个“练家子”,他看清了这小子是一个人在“做黑活儿”,站的位置还这么不小心。他急中生智,有了主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笨老大一边小心哀求劫匪饶命,一边又说钱在身下的褡裢里边,你总得让我站起身来给你拿钱吧!劫匪只得抬起枪口,让他站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劫匪枪口离开他脑门的一刹那,笨老大立身抬腿,对着杠子翘起的一头,猛踹一脚。杠子在他的猛力下,腾空而起,重重地击打在劫匪的裆部。“唉呀”一声,劫匪双手捂裆,蹲在地上,枪也丢在了一边。笨老大手疾眼快,一翻身就把枪抓到了手里。
天啊!这是把什么枪呀?红布包着的笤帚疙瘩。笨老大这时还顾不上欣赏劫匪的“枪支”,转过身又抓起地上的杠子,他真想一杠子把劫匪砸个脑浆开花,但举起的杠子又轻轻落下。“唉!也是个可怜人!”他看着弯绻在地上疼得站不起来的劫匪,动了恻隐之心。反正咱也没有丢啥!只是吓得不轻,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一马吧!想到这儿,笨老大就弯腰去扶劫匪。不料这家伙突然起身来了个“铁牛摆头”,脑袋重重地顶在老大的胸口上,老大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这下笨老大好心不得好报,准得吃亏。后来咋的了呢?请听下一章——
作者简介:傅岩伟,男,1956年生人,涉县井店人。1971年高中肄业后务农8年。1979年考入邯郸师专,1981年之后,从事过教学、行政和党务工作。曾主笔编撰《涉县教育志》、《涉县基层党组织工作手册》等书籍。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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