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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吃逛吃”400多天了,这群亚洲象还要去哪儿?为何森林覆盖率变高,栖息地却少了?

 昵称散步收藏 2021-06-12

没有人知道这群象接下来要往哪走。

去年起,这群被称为“断鼻家族”的野生亚洲象,从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子保护区出发一路北上,穿过雨林,走过乡镇,闯进村庄,其间生下了一头小象,中途又有两头公象离群,折返回墨江县,主象群一度行走至昆明境内。

而另一群象,在迁徙过程中,多次试图渡过罗梭江失败,滞留在中科院植物园逛吃至今。

在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科研所工作了32年的所长郭贤明说,亚洲象虽然近年来一直都有北迁的趋势,但迁徙400多公里,历时400多天是第一次。

“逛吃逛吃”400多天了,这群亚洲象还要去哪儿?为何森林覆盖率变高,栖息地却少了?

亚洲象是亚洲现存最大的陆生动物,1989年亚洲象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又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为濒危物种。近年来,中国采取有力政策推进生物多样性治理,境内亚洲象数量从上世纪70年代的140多头,增加到如今的300多头。目前,野生亚洲象主要分布在西双版纳、普洱、临沧。

在西双版纳,傣族人民眼里,象意味着五谷丰登,他们把象的形象刻成壁画,做成雕塑,傣族人对于象的图腾崇拜从未消失。但现在象群的原生栖息地不断减少,它们为了觅食,奔向村民种植的玉米地、稻田。象真实地走进了村民的生活里。

这群象的此次迁徙,是人与象不得不进行的一次“交流”。而对于当地居民来说,人与象如何实现和谐共处,至今仍是尚需破解的难题。

野象出走

无人机24小时不间断地盘旋在空中,随时报告这群象的踪迹,发出预警。

在云南省玉溪市红塔区,当地政府挖设护坡,工作人员在预设的道路上抛撒玉米、菠萝,诱导象群向人烟稀少的山林行进。同一时间,渣土车司机在公路上待命,他们守了多个日夜,重达20多吨的重卡首尾相接,停在路边组成“车墙”,为了防止野象进城;河道上,挖掘机用挖斗挡住桥洞,以防野象走水路。

6月2日,15头野象正式踏入昆明地界。在昆明境内待了一周左右,目前,它们已经离开昆明,正在向西南方向掉头走去。又有一头独象离群,掉队约12公里。

“断鼻家族”从去年离开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后,这场漫长的迁徙已经跨越了400多公里。

有人曾经建议将象群麻醉后运回西双版纳。“这并不现实。”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科研所所长郭贤明告诉记者,象是群居动物,且家族间通常非常团结。“如果把其中一头象麻醉了,那么其余的象都会围在它身边不会离开。”另外,麻醉的时间必须得控制在半小时至40分钟,否则象就会有生命危险。

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管护所工程师董瑞曾经监测过这群象,它们长期生活在“野象谷”关坪附近,分布在雨林里的红外相机拍到过“断鼻家族的身影。因为其中一头象鼻头因受伤短了一截,酷似杯口,因此当地的监测员叫它们“断鼻家族”。

在这群象走出保护区后,又被景讷的监测员发现了踪迹,董瑞说,“断鼻家族”一路北上的过程中,保护区和区外的监测员始终保持联系。

“逛吃逛吃”400多天了,这群亚洲象还要去哪儿?为何森林覆盖率变高,栖息地却少了?

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管护所外,亚洲象预警的提示牌。张凌云摄

这并不是生活在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的亚洲象第一次北上。郭贤明告诉记者,上世纪90年代末期,曾经有象群被监测到往北迁徙,最远曾经到达普洱市景东县。1995年,有5头象迁移到普洱市思茅区,这是这里第一次有野生亚洲象出现。后来,又有更多的象群北移至普洱。但它们在普洱和西双版纳两地间往返,始终没有走远。

亚洲象的种群数量在近些年呈现成倍增长的趋势,而原有栖息地的承载能力有限,食物生存空间已经没法满足数量不断增多的亚洲象。

2020年,西双版纳森林覆盖率达到81.34%。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森林覆盖面积由1958年的360万亩增长到现在的622万亩,森林覆盖率提高,并不意味着适宜亚洲象的栖息地增加。亚洲象爱吃的粽叶芦、马唐草等,都需要生长在开阔的环境中。而森林郁闭度提高后,林间缺少光照,林下可采食的草本、藤本植物减少。

此前的研究发现,亚洲象通常分布在海拔1000米以下的区域,在海拔1300米左右的地方,也偶有发现亚洲象的身影。它们不能生活在太陡的山坡上,10度以下是它们最适应的坡度。

但如今,这群象的活动,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认知。

追象的人

董瑞曾经在路上偶遇野象,他和野象的最近距离只有5米。一天夜里,他和同事骑着摩托赶去村子开会的路上,公路转弯处,突然出现一头庞然大物。

是一头野生独象,“那一刻,脑子'嗡’的一声。”两个人丢了车,转身而逃。

已经没有绝对安全的人象距离。上世纪90年代,人与野象曾经隔着30米相望安然无恙。后来发生过的野象伤人事件里,象曾经追着人跑超过100米。几年前,科研人员利用无人机监测野象时,发现两三公里外,野象正顺着无人机的方向小跑,正疑惑时,突然惊觉象群是追着他们而来,不得不抓紧时间撤退,刚关上车门,象已经来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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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象谷附近的象道,亚洲象会从这里穿过马路。张凌云摄

野象谷附近的公路上,每隔一两百米就设有一处警示牌,当地管护局在警示牌上提醒过路的司机和游客,“8米内禁止停车,当心野象袭击”。

警示牌立在野象常常会经过的路上,一共有8处。“一条路第一次走,亚洲象可能会搞不清,但这条路往往只要走过一次,之后它们便会记得。”郭贤明说,亚洲象往往有超乎想象的记忆力。

没人知道野象何时会从雨林钻出,横穿马路,再走进雨林深处。成群结队的亚洲象偶尔会出现在野象谷里的硝塘游泳、嬉戏。和大多数食草类动物一样,亚洲象嗜盐,它们需要吃硝盐碱土补充盐分,含有盐碱的三岔河由此而过,野象谷成了它们的好去处。

3号象道旁,王菊每天带着一个小板凳,一个对讲机和一瓶水,从早上八点一直守到傍晚五点半。一旦野象出现,监测员需要拦住前后的车辆,为野象让行。顺利时野象会快速通过公路,一位监测员也能应付得过来。但在公路上逗留许久,野象拦路也时有发生,每到此时,王菊要通过对讲机告知其他工作人员增派人手,在公路上摆上围栏,维护秩序。

王菊总是会担心野象盯上停在路边的车辆。轿车对野象来说,如同玩物,鼻子轻轻一蹭,便可瞬间敲破车窗,甚至把车掀翻。曾经有头公象在路上边走边玩,损坏了十几辆车。

在野象谷,王菊等14位监测员组成了一个亚洲象观测小组。如果有野象出没,他们需要在微信群里实时报告野象的方位、数量,附上照片或者视频。这份工作做得久了,监测员们绝大多数时候都能辨认出眼前的象群家族。

王菊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女性监测员,更多的野象监测员需要走进雨林里。像董瑞这样的巡护员,也兼任野象监测员。按规定,他们每个月需去雨林5天,但通常情况下,他们在山上会待上半个月左右。

每到上山的日子,监测员们都会结伴而行,早上八点出发,带着干粮、锅、GPS定位系统、防蚊虫的药。一次出行他们都会徒步四五天,带上睡袋和防潮垫,夜里就睡在雨林里,身上墨绿色的工作服在雨林里更方便隐蔽自己,行军鞋也更抓地。

监测员需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嗅觉,他们依靠粪便、声音、气味、足迹辨别是否有大象出没。董瑞随身带着日记本和卷尺,要记下偶遇到的野象足印大小和具体位置。董瑞刚开始做监测员时,经验丰富的老队员告诉他,树干树枝上的泥,往往是路过的野象在树上挠痒时留下的痕迹。野象偶尔会发出叫声,如果闻到气味或者听到树叶摩擦的声音,意味着不远处可能有野象靠近。

“大象在发情期易怒,身上会散发出非常难闻的味道,这个时候,基本就不能进山。”董瑞曾经在200米外见过一头象狂奔的样子,“在公路上速度很快,看起来完全不笨重,跑起来像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

5月中旬,董瑞上过一次山,但没有发现野象的踪迹。雨季来临,雨林里的烂泥路会变得异常难走,树枝被雨水浸泡后,随时有砸下来的危险,他们不敢贸然进山。这群监测员需要看天气预报,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日子上山。

“逛吃逛吃”400多天了,这群亚洲象还要去哪儿?为何森林覆盖率变高,栖息地却少了?

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经常会看见“小心野象出没”的警示牌。张凌云摄

两三个月前的一个夜里,一个象群出现在3号象道旁。第二天一早,王菊发现路边的山坡上一片芭蕉树被野象踏平吃光,只留下一堆深深浅浅的足迹。

最近雨水旺盛,野象踩过的地方很快又被野草覆盖,长出了新的芭蕉。

象窝里长大

前不久,几头象闯进了一位护林员家前院,把门口的芭蕉吃得一干二净。所幸,这群不速之客并没对房屋和人造成什么损害。董瑞劝他不要再在家门口种芭蕉。

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的这片土地上,从刀耕火种时期起,人们的生活里就已经出现亚洲象的痕迹。村民活动留下的荒地上,会长出许多亚洲象喜食的草本植物。

199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保护区条例》颁布,其中规定,禁止在保护区内砍伐、放牧、开垦、烧荒。刀耕火种模式消失,西双版纳的植被覆盖率大大提高。但光照随之减少,林子里难以长出亚洲象喜欢吃的草本植物。

云南大学生态与环境学院陈明勇教授曾经带领团队针对亚洲象粪便做过食物研究,他们调查发现,亚洲象的食物有400多种,都能在西双版纳生长。

野象面临觅食难题。它们不得不走出原本的栖息地寻找食物,村民们种植的水稻、玉米等成为亚洲象的食物来源。

“我们从小就是在象窝里长大。”大渡岗乡香烟箐村村民王燕回忆说,从她儿时起,亚洲象时不时便会出现在村庄里。她所在的香烟箐村是离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最近的村落。

以往,野象总爱在夜里光顾。临近傍晚,很多人家都得派壮丁睡在田边的工棚里,守着庄稼。

野象一来,都得家家户户通知,“各家连忙锁紧门,尤其是老人和小孩,要上二楼躲着,防止大象进家。”王燕说。

因为野象频繁进村,村民们不得不摸索出一些与象斗智斗勇的办法。他们把竹子砍成一节节,炸竹子发出声响,大象怕火怕烟,于是在田边点起火,或是燃放鞭炮,以此来驱赶野象。

上世纪90年代,政府曾经出资在很多村庄修建脉冲式电围栏,但仅用了两三年,便被野象破解:它们把电围栏边的树弄倒,电线也随之被掀倒。当地也曾修过防象壁和防象沟,但都无济于事。

这是一群难以捉摸的生物。过去,野象适应人的生活习惯,白天人活动,野象夜晚出行觅食。如今,野象的活动时间不再仅限于夜晚,一天里,它们有18个小时都在活动。

王燕说,常来村子里的象仿佛知道何时庄稼会成熟,几乎每家的庄稼都曾被野象破坏。一整棵芭蕉,它们只吃芭蕉最里面的芯。走进玉米地,野象用鼻子掰下成熟的玉米棒子,剥去皮吃。“踩一半,吃一半。庄稼没吃完,它们就在村子附近晃悠,等吃完了再走。”

当地政府每年都会给村民补偿野象造成的损失。2009年为了缓解人象冲突,第一份关于亚洲象的公众责任保险合同在西双版纳签订。然而,对于村民来说,这些保险赔偿金额只占损失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更多间接损失难以估算,比如在采茶季,一旦象群在茶园附近徘徊,村民就无法进去采茶。季节一过,村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价格一天天往下跌,却束手无策。

2015年,因为地质灾害和野象侵扰等原因,香烟箐村23户94人集体搬迁到如今的地址。野象还是会来。它们从山上下来,闯进了山坡最上面一户人家的厨房,大米和盐巴被吃得一干二净,连电饭煲里的食物也一扫而空。庞大的身躯摧毁了这间屋子,之后这家人花了几万元重建了厨房。

2016年,当地出资173万余元,在香烟箐村和三六队两个村寨安装了防象栏作为试点。香烟箐村成了示范村。2.2米高碗口粗的绿色围栏,在山坡和河流周边蜿蜒800米,将香烟箐村围在圈里。

“逛吃逛吃”400多天了,这群亚洲象还要去哪儿?为何森林覆盖率变高,栖息地却少了?

香烟箐村周围,竖起了2.2米高的防象栏。张凌云摄

防护栏竖起来后,村民们发现,确实可以拦住野象,但它们偶尔还是会在村子边缘徘徊。

有几次村口的大门忘了关,野象从前面进了村。“村子里现在不种庄稼,野象没东西吃,也渐渐不进来了。”王燕说。

现在,王燕在村子里开起了农家乐,每天迎接过往的游客。而更多的村民去了附近的野象谷打工,一个月能有两三千元的收入。

郭贤明说,试点围栏还不是理想。他曾经看见过野象一只脚踏在横栏上,只要轻轻一跨,也能翻越过来。科研所计划取消横栏,将竖栏做得更密,防止野象踏在栏杆上,跨越防护栏。“万一被象攻击,人可以随时跑出来,但象不行。”

野象何处去

2015年,一头刚出生两周左右的小象,被家族抛弃在云南普洱一个村庄里。在一户村民的柴房中被发现时,它已经奄奄一息,出现了严重的脐带感染、伤口化脓、心律不齐甚至休克。

幸运的是,它被送至野象谷最北边的亚洲象种源繁育与救助中心。刚来这里时,小象只有76公斤,而正常的新生象通常有100公斤左右。“它眼睛都睁不开,站也站不起来。”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熊朝永说,小象被24小时照料,逐渐好了起来。没有象奶,工作人员只能寻来山羊奶,它从小喝着羊奶长大,被这里的人唤作“羊妞”。如今,它在这里已经生活了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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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象种源繁育与救助中心里,工作人员正在喂“羊妞”。张凌云摄

来到这里的亚洲象,有的是在野外受伤被百姓发现送来的,有的是被象群抛弃的孤儿,有的是从山崖跌落被人发现的,有的是多次肇事后来接受训导的。2012年以来,这里累计救助了11头受伤、受困的野生亚洲象。

每天早上八点多,熊朝永等“象爸爸”会带着这些亚洲象走向附近的雨林,觅食、游戏,坚持7小时野化训练。“象走到哪儿,人跟到哪儿。”熊朝永说,他们的目标是,经过成熟的野化训练后,这些亚洲象最终都能放归自然。但目前还没有一头象能成功回归。

当人与象逐渐成了邻居,人象关系变得紧密而复杂,人对象的防御手段不断升级。过去,要了解象群的行踪,就得靠监测员、护林员的双脚踏遍雨林;要通知村民躲避大象,只能靠打电话或者口耳相传。去年,亚洲象监测预警系统上线,野象一旦走到村庄附近,村子的广播里就会提醒:“附近有大象出没,请尽快撤离!”与此同时,村民的微信群里也会收到同样的预警信息。

2019年11月,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护局和林草局工作人员,带着开发团队,走进西双版纳原始森林,为了确定设备安装地点,他们把每一条象道都走遍,勘察出象留下的每一个足迹。

2020年5月,亚洲象预警系统试运行。579台红外相机遍布在保护区内,181台亚洲象预警的广播设备被安装在各个村庄村委、入口处、房顶上、农田边,涉及12个乡镇、38个村委会和115个村小组。

亚洲象监控预警中心主任谭栩吉告诉记者,一旦亚洲象的身影被红外相机或摄像头捕捉到,哪怕只是尾巴、耳朵或是腿部,系统会将影像自动回传至云平台,启动AI识别,辨别是否为亚洲象。如果确定,就会根据上传设备的地点确定区域,通过广播、APP、微信等方式通知附近居民。“从拍到亚洲象到信息发布,一整套预警所需要的时间,只有12秒。”谭栩吉说。目前,这个系统的识别率已经达到96%。这个系统已经识别并预警亚洲象5000余次,成功避免人象冲突500余起。

“逛吃逛吃”400多天了,这群亚洲象还要去哪儿?为何森林覆盖率变高,栖息地却少了?

在亚洲象监控预警中心大屏上,能够了解系统运行以来,拍摄到的亚洲象图像视频和预警次数。张凌云摄

然而,人象冲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会存在。

近些年来,勐养县和勐腊县已经在当地远离村寨的地方建立了两个供野生亚洲象觅食的食源地,同时也配套建起了水塘和硝塘,共500亩,食源地里种起了亚洲象爱吃的粽叶芦、芭蕉、构树,目前,已经监测到有野象前去觅食。然而,郭贤明也强调,拿出更多的土地建设食源地也不现实。

有专家曾经建议,在西双版纳几个保护区间修建亚洲象走廊,为亚洲象做长远保护科学规划。郭贤明介绍,下一步,当地将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森林法》规定范围内,对特定物种的栖息地做适当修复。

而眼下,这里的人们希望北上的“断鼻家族”尽快返回。“西双版纳的人们长期和亚洲象打交道,也更知道如何防象保护自己。”郭贤明说。

一位监测员猜测,“也许再过段时间,天气冷了,它们就会回了?”这群象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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