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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的记忆(一)

 麻城文学微刊 2021-06-15

老屋的记忆(一)

 我的老屋在龟峰山脚下的凌家榜村,整个塆子在群山四合之中,俗名曰“桂家垱”(也有人认为应该是桂花档)。说它偏僻吧,它又是过去从铺头坳到段家畈的一条捷径,也是过去新屋湾人、周家岗人乃至更远的大坳人过去砍柴、贩树的必经之路。说它热闹吧,它又位于铺头坳与熊家铺的接壤处,交通闭塞,完全被边缘化了。

桂家垱里并无桂姓,而是以陈姓为主,还有刘姓和熊姓各一家。据老人们说我们是从江西南昌筷子巷移民而来——但到底是明初“江西填湖广”时迁徙而来,还是清初迁居而来,已无从考证。从我记事时起,老屋的住户有十几家,百来口人;后来人口最多时近二十家,一百二十余人。

塆子那时没有公路,两边通往外面的路全是是用石级砌成。那蜿蜒屈曲的台阶,就像老虎的两排牙齿狰狞可怖,令人望而生畏。经过的人因为行路不便,竟编出顺口溜来唱:“桂家垱,四面上,走一脚,退一丈。”老年人听了歌谣不以为意,可少年的我常常忿忿不平:“哪是四面上?明明只有三面上嘛。再说,怎么可能走一脚退一丈呢?你们走路也太差劲了吧!”

塆子里的后边是翠绿的竹林,再往后就是莽莽苍苍的大山。房屋前面有几块道场——因为地势高低不平,所以道场也都不大。道场前面是一条绕村而过的河,我们赖以谋生的田地,就分布在小河沿岸;不过这样的田地远远不够,于是先民们在岗壁、廖家垅等处也开辟了一些田地,只是那些地方没有河流,所以又修建了水塘,用于灌溉和养鱼。

门前的河上无桥,一遇洪水季节,波涛翻滚,想外出求学的儿童们只能望而却步,要么就让父亲或成年的兄长驮着过河。有些幼稚的儿童有时抱怨:“这条河上怎么不修一座桥?”马上就有长者令其噤声:“别瞎说,这河是在虎口之中,两边的石阶,就是虎的牙齿;如若建桥,就好像往虎口射箭,惹怒了神虎,大家可没有好果子吃的!”

一直到九十年代,村干部广泛宣传修路的重要性,终于拔掉了“牙齿”——塆子两边的石阶,修出了蜿蜒曲折的公路,也通过集资和分摊劳力等措施在河上修建了拱桥。新世纪初,财政所在万古寺茶场搞绿茶试点,村民人人捐钱,财政也有资金扶持,出入塆子的公路终于全部硬化了。

水泥路修好后,村民们外出打工越来越多,搬迁离开的农户也越来越多——自然而然,村里的留守人员就越来越少了。至今,塆子里的常住人口也就三五个人。曾经热热闹闹的桂家垱,如今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的老房子,而只有几栋楼房了。老屋,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而只是我们凭吊祖先的歇息之所,也是怀念和伤感童年时光的心灵驿站了。

2021-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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