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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拨水道说开去

 yzsr273 2021-06-27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有一种农活叫拨水道。对这个农活山区农村的人们对它都不陌生。那时候耕种地,不论是陡坡地还是缓坡地,耕完了都还要在地圪塄下再深深的套上一犁,那算作是这块地最上边的一条通头大水道。耕完了这一犁,意味着耕地结束了。此时也正好临近中午或者是临近傍晚,人困马乏了。掌犁的把牛犋停在一边,让牲畜歇着,他和负责牵畔、排粪、掏红头、拨水道的搭挡也坐在地头吸上一锅烟解解乏。把烟吸过后,掌犁的开始拆卸犁和绳线,擦磨犁铧。他的搭挡还要受一阵急苦,那就是拨水道。

拨水道可是个技朮活儿,首先你得有足够的眼力。老庄户人根据这块地岇峁洼洼的地势,从上一眼看下去就能有一个大概定夺,这块地需要拨几条水道;每一条水道从哪儿开始拨,从哪儿出水;水道的走向是东还是西;水道需要拨的是长还是短。他们拿捏的恰到好处。这不,如果你留意了就会发现,这块地今年拨的水道跟去年拨的水道位置、长短、走向是一样的,这说明两年内的两个匠人都是庄户地里的好把式。

拨水道的作用是不让雨水自由横行,是让它按照老农给它规划下的道道有序有规矩的排水,这样就会很大程度上降低大雨给农田和农作物造成的灾害。所以,过去耕完地再拨水道那是必须的。

奇怪的是进入八十年代,包产到户了,土地承包了,缓坡地基本上不用拨水道了。这是问什么呢?因为过去在农业社里,队干部年复一年都是沿袭老祖宗遗留下来的做法,刻板的、格式化的指挥生产,农民是听从指挥只管干活,挣了工分为目的,哪管拨水道到底有没有用。现在是我的地盘我做主,土地的主人多观察了一下,多琢磨了一下,结果就发现现在的缓坡地基本上不用拨水道了。实际上是七十年代那会儿好多地就不需要拨水道了,只是人们的思想被紧箍了,不善于发现问题了。不管怎么说,过去需要拨水道,现在可以不拨水道,这说明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过去的雨下的大,下的多,现在的雨下的相对的小了。

过去的雨下的大,这个话题引起了我童年的好多难以忘怀的记忆。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我们村的最西边,也是最靠下的一家。隔着一条深沟对面的坡上有我们村的几十亩坡地。我们家正对面的一块比较整齐的坡地,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从我家一推开窗子,坐在炕上就看的一揽无余:耕地耕了大约四分之一了,牛犋停下了,那是人困马乏休息了;第二天傍晚耕完了,排粪的从上至下倒退着身子开始拨水道了;到了秋天收割时,四五个社员拉开垅子,从下至上往上割,象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就把一半割倒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下那"没脑子"大雨,这块地遭罪的全过程。会让人们揪心的痛。刚开始雨水还比较温和,按照老农给拨就的水道分流,不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如瓢泼,就地起水了,那就雨水不走水道了,顺坡往下流,把整个地水刮的码码道道,象猫儿抓了一样。刚才还是綠油油的一片,现在变的红埝埝,露出犁床壕子,一片狼藉。先前拨下的水道现在荡然无存,不见了踪影,|换之而来的是有的水道变成了一米多深的水涮壕。看来这块地今年是绝收了。

有一年的一场雨,紧一阵慢一阵下了两天了,不但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还从西边往上一直加云。一阵凉风过后,雨下的更大了。我的父亲推开窗子,双膝跪在炕上,对着天空磕了三个响头,祈祷老天爷爷行行好,云快退了雨住了。结果那只是人们此时的一个美好愿望,雨还是下个不停。

还有一天下午下冰雹,我家院子外的土台上种的玉米先是被打的“披头散发”,后来打的坐茬了,冰雹还下的正起劲。只见我的父亲头上顶了一个铁锅子,手里拿了一把菜刀,走出当院面朝南天,把菜刀摔出去,砍在前面的土台上。当时我还小,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神话的传说,或迷信的说法,但我想头顶铁锅肯定不是做为一个普通的防护装备,而是这里边一定有说法的。至于摔菜刀又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姑且把它做为一种对冰雹愤怒的发泄吧!至于作用吗?我们眼见的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了。因为又下了好一阵,还是老天爷认为该停的时候才停住。过后院子里、道路上、屋顶上、田间里,遍地都是厚厚的雪白的一层“鹌鹑蛋”。

有一天的傍晚时分,西边的天际露出了黑压压的云头。不一会儿铺天盖地的烏云翻滾着从我们的当空急速的压过来。它没有电闪没有雷呜,只是云层里有哗哗的声响,我爷爷对我说:"你听天水响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天水二字,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云层里有天水的声响,这种天象实属罕见,我平生也只见过这一次。按说“玉帝出宫风枪雨剑雷为鼓”,可这一次像是偷袭,像是赶场,像是急行军。可怕的黑云只是从我们这里经过,不知它又到哪里去肆虐。

那时候农村没有广播,也没有收音机,更没有电视机,人们不知道老天爷爷在哪里倾泻了那一次赶场子的“天水”。不过过上十天半月,先后有临县、河南、安微、江苏的因水灾而逃荒要饭的一拨一拨的就来了。有一天来在我们村的一个乞丐,人们问他是哪的?他回荅说江苏的,贫协主任误听成“专署”的,连忙给派出了午饭。结果这个人在这家吃了饭没有往下丢粮票和饭钱,而是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丢下一句"共产党真好"走了。水灾还给人们闹下了这么一出笑话。

过去下的雨大还有一个让人抹不去的记忆是村子里的水患水灾。我们那里过去碹窑洞修建都是依坡而建,一户一个院落,没有统一规划,这样解决住宅排水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尽管人们在雨季前疏通一下水道,加高一下水道,可那时候下大雨好多大人们哪敢坐在炕头消停,都是戴个草帽,拿上一把锹在自已的宅地附近巡查。这里的水道决口了没?那里的水道漫梁啦没?这里篡了没?那里塌了没?就下雨就防护那是村子里的一种常态,水火无情啊!雨下在白天还好说,要是大雨下在黑夜那可坏了,人们掌上个手电筒晃来晃去,一黑夜睡不上个安稳觉了。你看吧,那时候刚下过雨因为水道嚷架的比比皆是,有的甚至舞锹弄棒,大打出手。队干部给这两家分剖了,又给那两家调停了,真个是麻烦的够呛。

这种情况现在很少出现了,甚至是没有了,一个是雨本身就没有过去下的大了;二是有水泥、钢管发挥威力了;三是国家给花钱解决人畜吃水,家家户户院子里打了亮盘做了水窑,把雨水给存起来了。这样不但排除了村子里的水灾隐患,解决了人畜吃水,有了水还发展了庭院经济。尤其是菜园子唱了重头戏。自家种的菜不上化肥不打药,吃的既新鲜又放心,你说带劲不带劲,你说开心不开心!

过去的雨下的比现在大,本来到气象站一查资料便明白。但老百姓对那些干巴巴的数字并不感兴趣,他们认为弄数字是坐办公的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身边的直面的现象和前后的对比才对他们更具说服力。别的不说了,我们说说偏关的关河,这条河可以说是偏关的母亲河。她横穿了偏关全境,世世代代用她的甘露滋润着这一方土地,养育着这里的子民。过去下大雨发大水,水位最高能上至南门外,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常年还有0.5个秒立方的流量,是偏关高山建库蓄水灌溉的主要水源依托,可是到了九十年代就基夲断流了。到现在就是当河槽也能垫上土种地了。

看来,雨水确实是一年比一年小了。而且雨量减少的速度还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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