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1877年12月3日清德宗光绪三年十月二十九日-1927年6月2日),初名国桢,字静安,亦字伯隅,初号礼堂,晚号观堂,又号永观。浙江省嘉兴市海宁市人。中国近现代著名学者。王国维早年追求新学,接受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的影响,把西方哲学、美学思想与中国古典哲学、美学相融合,研究哲学与美学,形成了独特的美学思想体系,继而攻词曲戏剧,后又治史学、古文字学、考古学,郭沫若称他为新史学的开山。他平生学无专师,自辟户牖,成就卓越,贡献突出,在教育、哲学、文学、戏曲、美学、史学、古文学等方面均有深诣和创新,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留下了广博精深的学术遗产。与梁启超、陈寅恪、赵元任、李济(一说吴宓)一起被称为“五星聚奎”的清华五大导师。1927年6月2日,王国维前往颐和园,吸完一根烟,跃身头朝下扎入水中,于园中昆明湖鱼藻轩自沉,内衣口袋内遗书中写道“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短短数言,却给了后人无数的猜测,清废帝溥仪事后赐王国维谥号为“忠悫”。主要作品:《人间词》、《人间词话》、《宋元戏曲考》、《观堂集林》等。 《蝶恋花·百尺朱楼临大道》 百尺朱楼临大道。楼外轻雷,不间昏和晓。 独倚阑干人窈窕。闲中数尽行人小。 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 薄晚西风吹雨到。明朝又是伤流潦。 王若水点评: 这首词是王国维最有名的一首词,选自他的词集《人间词》,其中以文学意象的借喻,将思考的人生哲理表现出来,诗人的哲思和哲人的诗情完美地结合。《人间词》序中说到此词,称其“皆意境两忘。物我一体,高蹈乎八荒之表,而抗心于千秋之间”。 初读起来,这首词仿佛就是写居妇之相思、行者之愁旅的作品。词的上阕写思妇在宽阔的大路旁矗立的百尺红楼上,无聊的人生。她每日不停地的听到不分昼夜从楼外传来的滚滚车声(“轻雷”喻车声,司马相如《长门赋》:“雷殷殷而响起兮,声像君之车音。”),孤独的她,常常倚阑观望,慵闲地从高处将路上的低小行人一个个细数。词的下阙写思妇看见车尘飞扬遮罩了树梢,其后她心理的感受。当她看见车过后扬起的飞尘扑向树梢后的一片朦胧,心中突然感受到楼上的自己和路上的行客不都是在这俗生尘世渐渐老去吗。傍晚又吹起西风,夹带着冷雨,明天的大路上又该是另一番景色了,(少了尘埃),多了流水,不还是一样的伤心。 但细细品咏,这首词却不是一首传统性质的思妇之作。楼上窈窕淑女与陌上匆匆行人不是象征着居高临下的智慧觉者和苟苟忙碌的浮尘众生吗。“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是二者之间的共同命运归宿,即便是“西风吹雨”来,少了尘埃,却换做流水,一样的光阴流逝,伤心抑郁。 词人在词中表露出的这种悲观的态度,与他在1904年到1907年期间经历有关。这一期间他从研究西方哲学逐渐转兴趣于文学。受哲学思想影响,他的文学作品尤其是词作,充满了悲观色彩。而他一生创作的115首词,写于其人生三十岁前后这三年时间的是绝大部分,有百余首之多,他的《人间词》甲稿编于1906年3月,收1904年以来的词作六十余首,《人间词》乙稿编于1907年8月,收1906年夏、秋以来所作词四十余首。如果说王国维的词作注重“境界”的开拓,那么这首词中的“境界”就是通过描写个体的人在自然与社会中的悲剧命运,从而展现对生命与灵魂飘忽不定的思考。抑郁的哲学思考虽使他努力跳出“人间”,但终是无法摆脱悲观的结论。 《采桑子·高城鼓动兰釭灺》 高城鼓动兰釭灺, 睡也还醒。 醉也还醒。 忽听孤鸿三两声。 人生只似风前絮, 欢也零星。 悲也零星。 都作连江点点萍。 李都蔚点评: 这首词作于1905年,被整理收录在《人间词》甲稿之中。词中不难看出他悲凉无奈的心情。 “高城鼓动”说的是凌晨时分,凌晨击鼓是唐代京城的作息制度,凌晨击鼓以解宵禁;“兰釭灺”是烛灯熄灭的意思,“兰釭”指精致的灯具,灺(音[xiè]),有灯烛熄灭的意思。上片说凌晨听到城中的晨鼓,睁眼看到熄灭的灯烛,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不管是安睡着的还是醉眠着的人,终要醒来了。这时忽然听见天空中传来几声孤雁的悲鸣。上片写出凌晨寂寥的境况,再以孤鸿衬托出自己抑郁的心绪。下片进一步绘写风中柳絮,江上浮萍,以无根无着之景物诉说悲欢一并飘零之感,无奈的心情刻画的淋漓尽致。 “境界”是王国维所强调的。在他的文学批评著作《人间词话》中,“境界”说是统领其他论点的核心,他将“境界”说当作批评标准,论断诗词的演变,评价词人的得失,作品的优劣,词品的高低。他还将境“境界”说扩展,如谈到治学经验,他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蝶恋花》);第二种境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蝶恋花》);第三种境界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青玉案》)。当代人更是常用这“三重境界”来解析爱情离合、仕途升迁、财运得失等等。 他自己的词创作则更是体现着自己的哲学“境界”——“人生只似风前絮”,“都作连江点点萍”——其“境界”不乏“人间”的思考。我们庸碌的一生,记得自己是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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