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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味道》(四篇)

 新用户910774DV 2021-07-07

宏武习武,亦偏爱文。其老家湖南,个人情感丰富,人缘极佳,领导喜欢,群众公认。是那种家里老婆离不了、外面工作离不开的人物。虽然人在官场,却有精神追求,还经常写些文章,偶在其空间发现,非常感动,转发之。

(本文作者照)


《家乡的味道》(原创)

时值年关,天似更加冷了,办公室窗前的树叶早已飘然落下,远处,偶尔会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似都在为过年作准备。打开微信,几个家乡群里,乡音热切地聊着生活里的大凡小事,听着,对家乡和家人的想念便油然而生……
想念家乡的味道,首先是声音的味道。
那一年,只带着两箱子书,几百块钱,只身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在市郊接受训练,第一次体会到风象刀子一样的感觉,第一次看到人们从冰面上凿鱼,第一次对家乡如此的思念……收到家里的来信,竟然不敢去拆,塞在枕头底下,入夜才打开,一字一字地读,泪便落在信纸上,信是父母请堂哥代写的,每字每句都是对儿的牵挂。那种读信的感觉真是没齿难忘。忽一日,一个操着浓郁家乡口音的叔叔骑着自行车从几十里外的农场赶来看我们,让我倍感亲切,没想到几千里之外的他乡也有家乡的人啊,那几个小时,痛快淋漓地用家乡话和他对讲,那感觉,就象久旱逢甘淋。此后,只要在外面听到有人讲家乡话,都会禁不住要上去和他搭讪,乡情充满心间,我知道,这就是想念家乡声音的味道。
想念家乡的味道,是炊烟的味道。
小时候,家乡少有楼房,村子分为两大块,依山傍水,中间是大片的稻田,人们在两边的山边开地盖房,房与房相隔不远,房子大多是土砖或红砖盖成,错落有致,大多数房前都有个渔塘,水清澈,鱼也多,夏天便是我们游泳的好去处。一到傍黑,每座房子都升起袅袅炊烟,那是勤劳的父母在为我们做饭,炊烟升起,在空中慢慢飘散,我们在外面玩耍便不会走远,还可以从飘过来的炊烟味道大致判别谁家做的什么菜,有炒辣椒,有煎鸡蛋,有蒸腊肉,有火焙鱼……不过一会,就会传来各家妈妈那略带攸扬的喊声,某某伢子,某某妹子,回家吃饭啰。我们便各自飞奔回家。有时回想那情形,错落的房子分布在山下,炊烟升起,夕阳西下,小鸟归林,简直是一幅美丽的图画。放学回家,游戏自乐,娘喊吃饭,简直是一种彻心的幸福。
家乡的味道,还有很多种,年夜饭的红火,元宵节的灯笼,三月三的荠菜,端午节的棕子和龙舟,中秋节的月饼……无论哪种,都是让人想到骨子里的浓郁。
是夜,家乡的味道让我梦回江南。

(全家福)

《奶奶·母亲·我》
清风原创
我没见过自己的奶奶。对奶奶的印象,主要是来自母亲的描述。个子不高,小脚,很精干,梳头用头油,每日坐在家中,却知晓国家大事,听脚步声可以判别是谁来了,很严厉……因此,打小,就觉得奶奶有些神秘……
我长大离家了,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断断续续地和我讲一些关于奶奶和她之间的往事,而我则是一个纽带。母亲嫁到文家,先后生了四个女儿,而奶奶的心愿就是要个大孙子。为此,奶奶经常不高兴,好在姐姐们都争气,尤其是大姐,二姐和三姐,都特别能干,很能吃苦。生四姐时,奶奶拿着水烟袋,半挂鞭炮,在房外(那会农村都在家里生孩子,每村有个接生婆)等着,当接生婆告诉她又是个千金时,她居然将已点着引线还未响的鞭炮扔进了水沟里,拂袖而去。母亲每讲这段都要哽咽,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使母亲深受其害。四姐出生后,母亲就更不受奶奶待见。但她依然非常尽孝,每天单独给奶奶做饭(奶奶肠胃不好),给奶奶端茶倒水,洗涮马桶……母亲的贤慧,深受四邻夸赞。
四姐出生不到两年,奶奶便告病重,临终时拉着父亲的手说,她若在天有灵,一定给父亲送个儿子来。转年,母亲怀了我,生我之后,家人和邻居欢天喜地,奔走相告,而母亲却泪眼迷离,高兴之至,恨未能在奶奶在世时生下我。每讲到这时,我都会轻轻地抱抱母亲,笑着宽慰她……由此,小时候别人逗我,问我怎么来到世间,我总回答是奶奶用小推车送过来的笑话有了完美的解释。
我的出生,让母亲如释重负,我也因此成了家里的宝贝,父母疼爱,姐姐呵护。我在众多的爱护中慢慢成长。据说,我小时候特别乖巧,不哭不闹,见谁都笑。母亲干活时总会把我带在身边。我小时候身体素质并不好,经常生病,父亲再忙也会回来照顾我,四处找医生,而母亲则熬药煎汤,细心照料……

(作者母亲照片)

一年夏季,我随母亲在菜地摘扁豆,卖冰棍的骑着自行车叫卖,我缠着母亲要吃冰棍,母亲很快将卖冰棍的叫来,给我买了一支果露冰棍。五分钱一支,而母亲拿钱的动作我永远难忘,她擦擦脸上的汗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娟包裹的所谓钱包,打开之后里面是层塑料纸,冉打开里面是张白纸,只有几张一角两角的零钞,找完钱后又细细地包上。我拿着冰棍,懂事地让母亲先吃,母亲说她不爱吃,我咬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连喊''烫,烫’’(实际上是凉,平生第一次吃冰棍,都是笑料),我咬下的冰棍掉在扁豆藤下的水沟里,母亲飞快地捞了起来,放在自己嘴里……这些情形,想必母亲早已记不得了,而我都永远记在脑海里,并且暗暗发誓,长大了要挣好多钱给母亲……
小时候,虽然我倍受宠爱,但父母从不娇惯我。放学回家,写完作业,我会主动帮大人烧火,母亲总是鼓励我,要认真读书,多学知识,不能象她一样,不识字,没文化。我知道母亲的苦,家境不好,没钱上学,因此也非常努力……
小时候,我们一起长大的伙伴中,我是其中一个孩子王,经常当头儿,大家玩打仗,过家家,一次把一个伙伴的头打破了皮,母亲很生气,撂下手里的活计,带着我去伙伴家里认错,教育我要与人为善。当然,我和那个伙伴至今都是好朋友,母亲的教导至今记在心中。
我参军到部队,对母亲来讲,是一个大坎,父亲是全力支持,母亲则不言语,自己偷偷在厨房抹泪……临走时,塞给我一包茶鸡蛋,我强作镇定,转身离去,任泪在风中流淌,我知道,这一去,意味着我从此不能侍奉爹娘,不敢回头,只有村口,父母亲已带弯曲的身影,深深的刻在心中……
到了部队,入了党,立了功,上了军校……我给家里不时传递着信息,家里人高兴,尤其是母亲,又和人们不停地讲起了她和奶奶之间的故事,我探亲回家,她依然时常会讲……
奶奶,母亲和我,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过往故事,我时常会花点时间来回忆,有幸福,有甜蜜,有酸楚……我也经常会给母亲打电话,上天保佑,母亲身体好,心情好,把那些不快全忘掉……
再过十二天,便是母亲生日,写下这些文字,祝母亲生日快乐。
清风写于2016年元月12日,农历十二月初三

(作者与母亲在一起)

《再忆父亲 》
按照家乡的习俗,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到七月十五是祭祖的日子。今天是家里祭祖,姐姐姐夫都回去了,家里照例又是一通忙乎。因工作原因,家里这种仪式我并未参加几次,昨天给姐通电话,告诉她我头两天梦见父亲和刚刚过世的春叔回家了,梦境非常清楚,父亲朝我笑盈盈的,穿一件鱼白色上衣,依然精干,春叔则依旧穿着他那件兰色上衣,还戴着草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梦很快就醒。聊起这些,姐说,兴许他们就真的回到阳世这个家来看看。姐让我放心,家里祭祀之事都安排好了,不要挂念。我明显听出姐的声音已带哽咽,泪水一下便涌了出来,竟不敢再让娘亲接个电话。我知道,这个时节,又让我陷入对父亲的深深思念之中了……
父亲在世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深刻印象(之前的文字里提过很多),聪明,热情,精干,有能力,从不言败……,小时候,父亲总是会和母亲一起每天早起先给我做饭,然后去菜地除草。当我放学回家,父亲有时在田地里,有时在菜地里,我和他打个招呼后他就只有一句话,快回去写作业。我回家写完作业,父亲也回家了。经常浑身湿漉漉的,放下工具,父亲一定会先到我身边,变戏法似的有时给我一个莲蓬,有时给我一根黄瓜,有时给我一个发饼(那时供销社在我家旁边,发饼5分钱一个)。然后,父亲会坐在大门口卷个喇叭筒烟,抽一口,便去厨房和母亲一起做饭了。那时候,我总想,父亲是个神仙,总能给我变好吃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条件稍好一点,父亲也开始抽盒装纸烟了,说是好点,其实那烟也就两毛钱一盒,我还记得那几种牌子,沅水,香零山,火炬等等,那时候父亲一包烟都能抽好几天,抽烟的时候,他会把烟在手指里先敲紧烟丝,然后用火柴划着,深吸一口,拿现在话说,我看着也是醉了。我喜欢看父亲抽烟的样子,也经常会去给他点烟。点完烟,父亲会经常摸一下我的头,笑笑,那情形,至今难忘。
记忆中,父亲从未训斥过我,讲话总是有条理,也不惯着我。从四年级开始,就会鼓励或带着我干些农活。去地里抜秧苗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蚂蟥叮咬腿部,那东西叮住腿后,会拼命的蠕动身子吸血,吓得人大叫。父亲总是不怕,有蚂蟥叮住,用手一捻,扔掉即是。父亲叫我也不要怕,我学着父亲的样子,也敢去抓蚂蟥然后扔掉。想来,父亲的果敢与大胆就是这样潜移默化传给他的孩子们。几个姐姐,除四姐不太在行,其余几个都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
记忆中,父亲在中风前身体一直很好,从未见他吃药打针。天天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忙前忙后。当了几十年村干部,真正的为人民服务。家里经常是人来人往,父亲组织开会,调解邻里纠纷,组织民兵训练,忙个不亦乐乎。父亲好客,也做得一手好菜,家里吃饭的人总是很多,大家都夸父亲的菜味道好。父亲每顿饭都会喝上一小盅酒,绝不过量,也不酗酒,那些酒,很多都是他自己酿的谷酒,香气四溢。后来,家里的酒都由姐姐姐夫买回去。父亲微醉有一次,那是为我当兵去部队送行,父亲和我说了很多话,鼓励我保家卫国,不要挂念家里……那些话语,成为我日后努力工作的不竭动力。
今天家里祭祖,父亲兴许如我梦境所见,真的回家来了。父亲对家人的培养,家人对父亲的怀念,都会永远如同父亲酿的谷酒,愈陈愈香愈浓。遥望南方,给父亲点一支烟,敬一杯酒,唯愿他老人家在天堂快乐!
父亲,儿永远爱您!
清风写于2016年8月

(母亲盼儿回,常在村口望)


写给远在天堂的父亲的信

父亲:
孩儿给你跪安!
今天是您九十岁生日,祝您生日快乐!不知天堂那边有没有生日蛋糕买,家里这边给您烧了很多钱纸,您别象在世时那么省着了,想吃什么就去买吧。妈妈,姐她们都回乡下去了,原谅孩儿不能回家乡去您坟前叩首,我知道您已无所不能,在天堂看着我们呢。
父亲,我依然记得我小时候看您在田间菜地劳作时的样子,一顶草帽,一把锄头,一件鱼白色的褂子,抽烟的时候会把烟在大拇指盖上敲几下,那时候我心里总奇怪您为什么老是光着脚干活,但我从不去问。而我问到您的腿上那块白色印记的时候,您的神情会有些凝重,那是您十岁便下地撒石灰时被箩筐挂掉腿上的一块肉后留下的印记,我至今认为,是听到您讲的这件事后我开始慢慢懂事了,知道了您少年时生活的艰辛。
父亲,我记得您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您当支部书记多年,为村上的事来回奔波,修水利,治农田,调解各类纠纷,那时候我就觉得家里总是很多人,家里象饭店,又象训练基地,还象法院,天天人来人往,您的威望便在这热热闹闹中一天天增长,大家都敬佩您,尊重您,我只是奇怪,您只上过一年的学,为什么会知晓这么多知识,为什么会做这么多的工作。
父亲,我依然记得您和娘天天早起给我做饭,叮嘱我好好上学,您的厨艺真是太好了,简简单单的菜会被您做得色香味俱全。您还经常去那会的合作社,买些猪骨头给我们炖黄豆吃,我后来知道,有时候那些骨头并不是您买的,而是您帮别人干杂活换来的。我见过您帮别人家红白喜事时的利落,您在厨房掌勺炒菜,还指挥大伙干这干那,我看您的眼光都很崇拜呢!
父亲,我依然记得您还是一个很幽默的人,那时候总有人问您第二天天气怎么样,您总会说得很准,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有时候您会说您给老天爷打电话问的,我则全然相信。那时候农村连电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电话?但我就是会相信您说的。那时候妈妈去池塘洗衣服,如果时间太长没回来,您会让我去看看,您说妈妈可能和石头说话去了。我则奇怪妈妈怎么会和石头说话,真的跑去看,你就哈哈乐。
父亲,您去天堂这些年,我经常会想念您,挂念您。家里这边都挺好,您在那就别念着了,今天您过生日,您也张罗张罗那些和您同在天堂的好友,一块吃吃饭,喝点酒,给他们讲讲小笑话,快快乐乐的吧!
父亲,您若收到孩儿的信,给我托个梦吧!
儿敬上
2017年4月20日(阴历三月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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