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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经典 全注全译） 第八编：品评尚议篇 臆见是蟊贼，聪明乃藩屏 利欲未尽害心，意见乃害心之蟊贼❶；声色未必障道，聪明乃障道之藩屏❷。 【注释】 ①蟊贼：吃禾苗的两种害虫，喻危害人民或国家的人。 ②藩屏：屏障，阻碍。 【译文】 追求物质利益不一定会毒害心灵，心里的欲念才是腐蚀本性的害虫；沉迷于歌舞美女不一定不好，但是过于聪明反而会成为阻碍道理的屏障。 一念之差，咫尺千里 人人有个大慈悲，维摩❶屠刽无二心也；处处有种真趣味，金屋茅檐非两地也。只是欲蔽情封，当面错过，便咫尺❷千里矣。 【注释】 ①维摩：梵语维摩诘简称，是印度大德居士，汉译叫净名，与释迦同时人，辅佐佛来教化世人，被称为菩萨化身。 ②咫尺：指很短的距离。 【译文】 每个人心中都有大慈大悲的念头，维摩诘和屠夫、刽子手在本质上其实都是一样；世间到处都充满了真正的生活趣味，其实富丽堂皇的高楼与茅房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只不过是私心贪欲蒙蔽了人们的内心，所以即使慈悲和乐趣就在眼前，也会像远在千里之外。 诗家真趣，禅教玄机 一字不识而有诗意者，得诗家真趣❶；一偈❷不参而有禅味者，悟禅教玄机❸。 【注释】 ①真趣：真机乐趣，此处指内在气质。 ②偈：佛经中的唱词，四句话为一偈。 ③玄机：佛家，道家所称的奥妙道理。 【译文】 有的时候一个字也不认识的人说出的话却富有诗情画意，这就表明他具备诗人的内涵；不修行坐禅的人说出的话却富有深刻道理，这就表明了他已经领悟到了佛家道家的义理奥妙。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 吉人❶无论作用安详，即梦寐神魂，无非和气；凶人❷无论行事狼戾❸，即声音笑语，浑是杀机。 【注释】 ①吉人：指纯真质朴的人。 ②凶人：凶狠险恶的人。 ③狼戾：凶狠。 【译文】 心无杂念的人，不仅待人心平气和，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也会想着做些好事；凶狠残暴的人，不仅对人残忍无度，就是欢声笑语中，也暗藏着杀气。 少事即是福，多心才是祸 福莫福于少事，祸莫祸于多心❶。唯苦事者❷，方知少事之为福；唯平心者❸，始知多心之为祸。 【注释】 ①多心：想的多，起疑心，胡乱猜忌。 ②苦事者：受到繁重事务困扰的人。 ③平心者：心平气和的人。 【译文】 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没有烦心事，最大的灾祸莫过于胡乱猜忌。只有身负繁重事务的人，才能了解到悠闲是多么幸福的事；只有心平气和，心无杂念人，才能体会到胡乱猜忌别人是多大的灾难。 有心求不得，无意功在手 施恩者，内不见己，外不见人，即斗栗❶可当万钟之惠❷；利物者，计己之施，责❸人之报，虽百镒❹难成一文之功。 【注释】 ①斗栗：一斗米，指少量的粮食。 ②惠：恩惠。 ③责：责怪，责备。此文指要求，索要。 ④百镒(yi)：古时重量名，二十两为一镒。 【译文】 施恩惠给别人的人，不要一直把恩惠记在心头，也不要有让别人回报的想法，这样即使是一斗米也会得到万钟的报答；用财物救济别人的人，如果在意自己对别人的救济，而且想要别人回报，这样即使是施舍一百镒，也很难获取一文钱的功劳。 贫而有余，拙而全真 奢者❶富而不足，何如俭者贫而有余；能者劳而府怨❷，何如拙者逸而全真❸。 【注释】 ①奢者：豪奢的人。 ②府怨：怨恨很深。 ③全真：保持真实的本性。 【译文】 追求豪奢的人虽然已经很富有了却还是不满足，怎么能够比得上节俭的人虽然很贫苦但是却感到很满足；有才华的人终日操劳奔波却心存很多埋怨，怎么能够比得上愚笨的人既能享受安逸生活又能保持纯真的本性。 贪者图名，拙者用术 真廉无廉名，图名者所以为贪；大巧❶无巧术，用术者乃所以为拙❷。 【注释】 ①大巧：有大智慧的人。 ②拙：笨拙，不聪明。 【译文】 真正清廉的人并不在乎拥有清廉的声望，贪图廉洁名声的人，正好表现了他内心贪婪本质；拥有大智慧的人并没有奇异的技巧，使用权术来耍小聪明的人才是真正的笨拙。 拔除名根，消融客气 名根❶未拔者，纵轻千乘甘一瓢，总惰其情；客气❷未融者，虽泽四海❸利万世，终为剩技❹。 【注释】 ①名根：名利的欲念。 ②客气：客套，不真诚。 ③四海：全国各地，这里是用来形容豪放，放达。 ④剩技：多余的权术。 如果不能根除追求名利的欲望，就算是放弃高官厚禄而过着贫困的生活。必然还会坠入名利之流；如果不能消除虚伪客套的习性，就是是布施全国各地，遗留万世。终究不过是多余的伎俩罢了。 洁出自污，明藴于晦 粪虫❶至秽，变为蝉，而饮露❷于秋风；腐草无光，化为萤，而耀采于夏月。固知洁❸常自污出，明每从晦❹生也。 【注释】 ①粪虫：粪便中的臭虫。 ②饮露：吸收露水。 ③洁：清洁，高洁。 ④晦：黑暗，阴暗。 【译文】 粪便肮脏的臭虫，蜕变成蝉以后，就会只饮秋天的露水。杂乱丛生的野草本来没有光泽，但是生长在其中的萤火虫，却能够在炎炎夏日的夜晚放出明亮的光芒。由此可以知道，清洁典雅往往在肮脏的地方显现出来，明亮的光芒常常产生在黑暗的地方。 功名利禄，终是了了 人知名位❶为乐，不知无名无位之乐为最真；人知饥寒为忧❷，那知不饥不寒之忧为更甚。 【注释】 ①名位：名利和地位。 ②忧：担忧，忧虑。 【译文】 世人都明白追求名利和地位是人生的乐趣，却不知道没有名利、地位平庸的人才是最快乐的；世人只明白饥寒交迫是人生最忧虑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在衣食无忧之后产生的种种不能实现的欲望的痛苦呢。 恶中犹有善，善处却见恶 为恶而畏❶人知，恶中犹有善路❷；为善而急人知，善处即是恶根❸。 【注释】 ①畏：敬畏，害怕。 ②善路：弃恶从善的方法。 ③恶根：灾祸的根源。 【译文】 所做的坏事如果担心被别人知道，那么就说明这个人还有回头是岸的可能；所做的善事如果急着让别人知道，那么这样的善行就成以后做恶的根源。 福不可邀，祸不可避 福不可邀❶，养喜神❷以为召福之本而已；祸不可避，去杀机❸以为远祸❹之方而已。 【注释】 ①邀：请，获得。 ②喜神：兴奋的神情。 ③杀机：杀气，杀人的动机。 ④祸：灾祸，祸害。 幸福是不能强求的，只有生性乐观豁达，才能体会到幸福；灾难是避免不了的，只有根除心中凶狠的杀气，才是摆脱灾祸的有效途径。 天理路甚宽，人欲道也窄 天理❶路上甚宽，稍游心，胸中便觉高明广大；人欲路上甚窄，才寄迹❷，眼前俱是荆棘泥涂❸。 【注释】 ①天理：指自然的义理。 ②寄迹：动身。迈步。 ③泥涂：泥沼。 【译文】 自然的道理就像世间的道路一样广阔，只要稍微留心，心胸就会变得宽敞明亮；人的欲望就像非常狭窄的道路一样，刚走一步就会觉得前途布满了荆棘泥沼，一不留神就会掉进去。 惺惺不昧，独坐中堂 耳目闻见为外贱情欲意识为内贼。只是主人翁惺惺❶不昧，独坐中堂❷，贼便化为家人矣。 【注释】 ①惺惺：聪明机警。 ②中堂：厅堂的中央。 【译文】 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都是外部的侵害；情感欲望是内在的敌人。只要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如做事公正的主人独坐在厅堂的中央，不管“家贼”还是“外贼”都变成提高自己修养的帮手。 人生一世，善始善终 声妓❶晚岁从良，一世之胭花❷无碍；贞妇白头失节，半生之清苦俱非。语云：“看人只看后半截”真名言也。 【注释】 ①声妓：古代富人家里的歌舞妓，一般指妓女。 ②胭花：胭脂花粉，一般指卖笑。 【译文】 卖身卖笑的歌女妓女，如果到了晚年能够嫁人从良，那么以前的歌女生涯就不会对她造成妨碍；坚持贞操的妇女，如果晚年因寂寞而失身，那么她前半生的坚守就会被人遗忘。俗话说：要评价一个人，就要看他晚年的所作所为，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 无位公相，有爵乞人 平民肯种德❶施恩，便是无位公相；士夫徒贪权市宠❷，竟成有爵的乞人。 【注释】 ①种德：积德，布施恩惠，行善做好事。 ②市宠：讨人欢心，即获取别人的宠爱。 【译文】 如果普通的人能行善做好事，那么就好像是没有官位的公卿宰相；如果身居高位的人只顾阿谀奉承，那么就好像是满街乞讨的贵人。 许善君子，不及小人 君子而诈善❶，无异于小人之肆恶❷；君子而改节，不及❸小人之自新。 【注释】 ①诈善：伪装行善。 ②肆恶：无所顾忌的作恶多端。 ③不及：比不上。 【译文】 道德高尚的人虚伪行善，就和卑鄙的人作恶多端没什么区别；道德高尚的人丢掉纯洁的品质，还比不上知错就改的小人。 逆境皆针药，顺境满兵戈 居逆境❶中，周身皆针砭❷药石❸，砥节砺行❹而不觉；处顺境内，眼前尽兵刃戈矛❺，销膏糜骨❻而不知。 【注释】 ①逆境：困难的境遇，比喻遇到了挫折、困难。 ②针砭(bian)：古代用来治病的石针，比喻发现或指出错误，以求改正。 ③药石：药剂和砭石，泛指治病用的药物 ④砥节砺行：磨炼节操与德行，砥，细的磨刀石，砺，粗的磨刀石，引申为磨炼。 ⑤兵刃戈矛：戈、矛都为古代兵器。 ⑥糜骨：身体粉碎而死，比喻为了某种目的或遭到什么危险而丧失生命。 【译文】 处在困难的环境中，就好像全身都扎着针，敷着药，在浑然不知中磨炼了自己的节操与德行；处在一帆风顺的环境中，周围就好像摆满了各种兵器，不知不觉心灵就受到了腐蚀。 奢欲无度，自铄焚人 生长富贵丛中的，嗜欲❶如猛火，权势如烈焰。若不带些清冷气味，其火焰若不焚人，必将自铄❷矣。 【注释】 ①嗜欲：爱好和欲念。 ②铄：销毁，削弱，毁谤。 【译文】 身处富贵权势环境中，嗜好和欲望的危害就像大火猛烈，追求专权弄势的性情就像火焰一样烫人。如果不能够早日清醒，用清雅的思想冲淡一下强烈的欲望，那么这种猛烈的火焰虽然不至于让自己粉身碎骨，也必定会腐蚀心灵。 持盈履满，君子兢兢 老来疾病，都是壮❶时招的；衰后罪孽❷，都是盛时造的，故持盈履满，君子尤兢兢❸焉。 【注释】 ①壮：健壮，强壮。 ②罪孽：佛教语。指应当受到报应的恶行 ③兢兢：警惕，认真负责。 【译文】 人老的时候所得的病，都是因为年轻时不注意爱护身体所积攒的病根；当事业衰败后还会罪孽深重，都是事业鼎盛所造成的。因此有修养的人在得志的时候，也要兢兢业业，戒骄戒躁。 君子所行，独从于道 曲❶意而使人喜，不若直躬❷而使人忌；无善而致人誉，不若无恶而致人毁❸。 【注释】 ①曲意：委屈己意而奉承别人。 ②直躬：以直道立身，指为人正派。 ③毁：诋毁，毁谤。 【译文】趋炎附势地去讨好人欢喜，不如主持正义而让别人害怕忌恨；没有善行而得到很好的名誉，不如品行端正而招致别人的诋毁。 燮理的功夫，敦睦的气象 吾身一小天地也，使喜怒不愆❶，好恶有则，便是燮理❷的功夫，天地一大父母也，使民无怨咨，物无氛疹❸，亦是敦睦❹的气象。 【注释】 ①愆(qian)：罪过，过失。 ②燮(die)理：燮，调和，理，治理，调理 ③氛疹：因为不好的氛围染成的疾病。 ④敦睦：敦促和睦。 【译文】 我们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小世界，在高兴或愤怒的时候都没有过失的行为，而且对是非保持自己的原则，这就是和谐调整的功劳；而自然界就像人类的父母，如果每个人都没有牢骚埋怨，万物能够顺利的生长，也算得上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妍媸(chi)相对，洁污相仇 有妍❶必有丑为之对，我不夸妍，谁能丑我；有洁必有污为之仇❷，我不好洁，谁能污❸我。 【注释】 ①妍：美好。 ②仇：仇恨，仇视，此处指匹配的意思。据陆机《文贼》说：妍媸好恶，可得而言 ③污：污点，污秽，污浊。 【译文】 世上一切事物，有美好就会有丑陋和它相对比，如果我不夸赞自己的美好，谁又会说我丑陋呢；世界上的东西，有清洁就会有肮脏，如果我不自夸高洁，谁又会说我的行为卑劣呢。 富贵多炎凉，骨肉尤妒忌 炎凉❶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妒忌之心，骨肉尤狠于外人。此外若不当以冷肠，御以平气，鲜不日坐烦恼障❷中矣。 【注释】 ①炎凉：热冷。比喻人情势利，反复无常 ②障：障碍，阻碍，此处是环绕的意思。 【译文】 世间人情冷暖的变化，富贵人家要比贫穷人家更鲜明；人们之间相互猜忌、嫉妒，骨肉亲朋之间甚至比陌生人还要严重。处在这样的场合如果不能看得淡一些，不能心平气和地去处理，那么就会很难摆脱这种氛围所带来的烦恼。 显恶祸小，阴善功小 恶为阴❶，善为阳❷。故恶之显者祸浅，而隐者❸祸深；善之显者功小，而隐者功大。 【注释】 ①阴：阴暗，隐秘。 ②阳：明亮，明显的地方。 ③隐：隐藏，隐蔽。 【译文】 做的坏事最怕不易被人发现，做的好事最怕自己到处张扬。所以坏事如果能够被及时发现危害就会小一些，如果不容易被发现那么危害就会变大；做的好事被人们发现那么功劳就弱小了，如果不被人察觉那么就会功德圆满。 德者才之主，才者德之奴 德者才之主，才者德之奴，有才有德如家无主而奴用事❶矣，几何不魍魉❷而猖狂。 【注释】 ①用事：处理事情。 ②魍魉：妖怪，常形容为人不正派，做事不规范。 【译文】 品德是才华的主人，而才华只是品德的仆人。如果一个人只有才华学识而没有品德修养就如同家里没有主人，仆人当家一样，肯定会使家里失去秩序而乱做一团。 返己辟善，尤人浚恶 反己者❶，触事❷皆成药石！尤人者❸，动念即是戈矛。一以辟众善之路，一以浚恶之源，相去霄壤❹矣。 【注释】 ①反己者：反己，即反过来要求自己，反己者，对自我要求严格的人。 ②触事：遇到的事情。 ③尤人者：怨天尤人之人。 ④霄壤：天地之间，比喻相去极远，差别很大。 【译文】 经常反省自己的人，平时所遇到的事情都成了提高自己的良药！经常抱怨是非的人，只要思考便会伤害到别人。前者是做好事的源泉，而后者则是坏事萌生的苗头，这两者真是想差甚远。 机里藏机，变外生变 鱼网之设，鸿则罹❶其中；螳螂之食，雀又乘其后。机里藏机，变外生变，智巧何足恃❷哉！ 【注释】 ①罹(li)罹难，苦难，遭遇不幸。 ②恃(shi)：握，依靠。 【译文】本来是想要设网捕鱼，却在无意之中捉到了空中的鸿雁；贪心的螳螂一心想要吃掉前面的蝉，却没想到身后的黄雀正想要吃掉它。由此可见世间万物很奇妙地相互联系着，变化多端，人的聪明技巧又有什么值得依靠的呢！ 清心寡欲，安贫乐道 交市人，不如友山翁； 谒❶朱门❷，不如亲白屋❸；听街谈巷语，不如闻牧唱樵歌；谈今人失德过举，不如述古人嘉言懿行❹。 【注释】 ①谒：拜谒，拜访。 ②朱门：古代王公贵族的住宅大门漆成红色，表示尊贵。指豪富人家。 ③白屋：茅屋，指平民的住所。 ④嘉言懿行：嘉，懿，美，好。常指有益的言论和高尚的行为。 【译文】 与商人接触，不如山里的老翁结交；拜访王公贵族，不如与平民相处融洽；听大街小巷的人议论纷纷，不如去听放牧的人和砍柴的人歌唱；谈论当代人的品行和举止，不如去述说古代人的高尚言行。 诚信为本，不疑不诈 信人者❶，人未必尽诚，己则独诚矣；疑人者❷，人未必皆诈❸，己则先诈矣。 【注释】 ①信人者：相信别人的人。 ②疑人者：对别人猜疑的人。 ③诈：欺诈，欺骗。 【译文】 相信别人的人，别人说的话不一定要全部相信，自己真心的对待别人就可以了；经常猜忌别人的人，虽然别人所做的事情不一定都是虚伪的，但是可以表明自己也已成为奸诈的人。 厚者煦育，刻者阴疑 念头宽厚❶者，如春风煦育万物，遭之而生；念头忌刻❷的，如朔雪❸阴凝万物，遭之而死。 【注释】 ①宽厚：宽而厚，指待人宽容厚道。 ②忌刻：为人刻薄善妒。 ③朔雪：深冬的雪。 【译文】 胸怀宽厚老实的人，就像和煦的春风能够孕育万物，能使一切有生命的事物生机勃勃，胸怀狭窄的人，就像深冬的人，能使一切生物凋零衰落。 君子持身之符，小人营私之具 勤者敏于德义❶，而世人借勤以济其贫；俭者淡于货利，而世人假俭饰其吝。君子持身之符，反为小人营私❷之具❸矣，惜哉！ 【注释】 ①德义：德行信义。 ②营私：谋求私利或满足个人目的。 ③具：器具，工具，具有。 【译文】 勤劳的人应该追求道德仁义，然而有些人却靠自己的勤奋使自己摆脱贫困；质朴的人本来不应该贪图财物和名利，然而有些人假借简朴的名义来掩盖自己的吝啬。勤俭节约本来是君子为人处世的信条，却成了小人谋求私利的器具，真是令人感到可惜。 意兴难久，情识难悟 凭意兴❶作为者，随作则随止，岂是不退之车轮；从情识解悟❷者，有悟则有迷❸，终非常明❹之灯烛。 【注释】 ①意兴：兴趣。 ②解悟：领会，领悟。 ③迷：迷失，迷惑，迷恋。 ④明：明亮，鲜明。 【译文】 凭一时兴起和兴趣做事的人，随着兴趣和兴致的消失，事情就会停下来，哪里会像一直向前辗转的车轮一样啊；凭着感情去领悟真理的人，有时能够领悟有时也会被迷惑，这种做法终究不会像一直明亮的烛灯那样。 为奇不求异，求清不为激 能脱俗便是奇，作意❶尚奇者，不为奇而为异，不合污便是清，矫情❷求清者，不为清而为激。 【注释】 ①作意：起意，决意，别有用心。 ②矫情：强词夺理，蛮横，无病呻吟。 【译文】 如果做人能够超凡脱俗就可以算得上是奇人了，如果刻意去追求与众不同就不是奇人而是怪人；不与人同流合污就算得上清高。如果不合乎伦理常情而去追求清高，那就不再是清高而是偏激了。 百炼之金，千钧之弩 磨砺❶当如百炼之金，急就者必非邃养❷；施为宜似千钧❸之弩❹，轻发者决无宏功❺。 【注释】 ①磨砺：磨打历练。 ②邃养：邃，精深，精通。养，修养。 ③千钧：三十斤为一钧，千钧即三万斤。通常形容力量大或器物重。 ④弩：一种用机械力量射箭的弓。 ⑤宏功：伟大的功绩。 【译文】 磨炼自己，就要像炼钢一样反复陶冶锤炼，着急成功的人一定不会修养深厚；做事情的时候，就像千钧一发的弓箭一样，假如任意发射便不会取得很好的效果。 好利者害浅，好名者害深 好利者❶逸❷失于道义之外，其害显而浅；好名者窜入❸于道义之中，其害隐而深。 【注释】 ①好利者：热衷于利益名望的人，形容人见利忘义。 ②逸：安逸，超逸，超越，此处指远离的意思。 ③窜入：冲进去，跑进去。 【译文】 追求物质利益的人，他的行为举止本来就是已经越出了世俗的法则，因为他的危害容易被发现所以不会造成很大的破坏；追求名誉的人，常常以仁义道德为幌子沽名钓誉，他的所作所为容易蒙骗人们，所以他所造成的危害会影响深远。 小人之心，宜切戒之 受人之恩❶，虽深不报？怨则浅亦报之；闻人之恶，虽隐不疑❷，善则显亦疑之。此刻之极，薄之尤❸也，宜切戒❹之。 【注释】 ①恩：恩德，恩惠。 ②疑：怀疑。 ③尤：特异，突出。 ④切戒：务须避免。严肃告诫。 【译文】 受到别人的恩惠，虽然很多，却不想着报答。但是有一点点怨恨，就费尽心机想要报复；当听到别人做坏事，即使很隐秘也确信无疑，对别人所做的好事，即使很浅显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真是尖酸刻薄到了极点，应该务必杜绝。 圆融顺通，执拗失机 建功立业者，多圆融之士❶； 偾事❷失机者，必执拗之人❸。 【注释】 ①圆融之士：指灵活变通的人。 ②偾(den)事：指坏了事情。 ③执拗之人：指固执己见的人。执拗，固执任性，不听别人的劝告。 【译文】 能够建立丰功伟业的人，大多是那些能够灵活变通的人；惹事生非把事情搞砸的人，大多是那些固执己见不听别人劝告的人。 鄙啬伤雅道，曲谨多机心 俭，美德也，过俭则为悭吝❶，为鄙啬❷，反伤雅道；让，懿行❸也，过让则为足恭，为曲谨❹，多出机心❺。 【注释】 ①悭吝：吝啬，小气。 ②鄙啬：世俗吝啬，斤斤计较。 ③懿行：指品德高尚。 ④曲谨：谨慎小心。 ⑤机心：心思，计谋。此处指机巧之心。 【译文】 本来节俭是一种品德高尚的行为，但是过分节俭就成了小气吝啬，就会被别人瞧不起，这样反而会有伤自己的声望；本来谦让也是一种高尚的品行，但是过分谦让就会趋炎附势卑躬屈膝讨好别人，会让人觉得是出于某种心思。 吉于宽舒，败于多私 仁人心地宽舒❶，便福厚而庆❷长，事事成个宽舒气象；鄙夫❸念头迫促❹，便福薄而泽短，事事得个迫促规模。 【注释】 ①心地宽舒：胸怀宽广。 ②庆：祝贺，庆祝。 ③鄙夫：人品鄙陋，见识浅薄的人。 ④迫促：急迫，急促。 【译文】 仁爱的人因为胸怀宽广，所以福气就会绵延不绝，就会觉得一切事都很顺利；然而心胸狭窄的人因为目光短浅急功近利，所以好运总是会很少而且很短暂，做任何事情只顾眼前而不考虑大局。 得山林之乐，忘名利之情 羡❶山林❷之乐者，未必真得山林之趣；厌名利❸之谈者。未必尽忘名利之情。 【注释】 ①羡：艳羡，羡慕。 ②山林：有山和树木的地方。 ③名利：名位和利益，名位与利禄。 【译文】 羡慕在山林中获取生活乐趣的人，不一定能够真正领悟到山林所带来的乐趣；大肆宣扬厌恶名利的人，不一定能够真正忘掉内心对名利的感情。 聚散无常，悲喜交加 宾朋云集❶，剧饮淋漓❷，乐矣。俄而❸漏尽烛残，香销茗冷，不觉反成呕咽❹，令人索然无味。天下事大率类似，人奈何❺不早回头也。 【注释】 ①云集：指人群密集的地方，形容从四面八方迅速集合在一起。 ②淋漓：形容痛快，畅快，酣畅淋漓。 ③俄而：不一会儿，不久。 ④呕咽：呕吐难咽，形容身体很不舒服。 ⑤奈何：怎么办，为什么。 【译文】 宾朋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痛快地饮酒作对，酣畅淋漓，这是人生的一种乐趣。但是不久，人们纷纷离去，留下残羹冷炙，香茶也变得冰冷了，因为反差反而会呕吐不止。让人觉得枯燥乏味。世间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人为什么不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猛然回头呢？ 知足者常乐，善用者则生机 事到眼前，知足者❶仙境，不知足者凡境❷；因出世上，善用者生机❸，不善用者杀机❹。 【注释】 ①知足者：感到满足，感到知足的人。 ②凡境：俗世间。 ③生机：生存的机会，生命的活力。 ④杀机：杀气，即杀人的念头。 【译文】 对现实生活遇到的事情感到满足的人就会享受到神仙一样的快乐，对于不知足的人来说就摆脱不了世俗的欲望；世间的道理就是如此，假如能够善于运用就会到处充满生机，不善于运用就会到处充满杀气。 色欲火炽，幻消道长 色欲火炽。而一念及病体，便兴似寒灰；名利饴❶甘，而一想到死时，便味如嚼蜡。故人常忧死虑病，亦可消幻业❷而长道心❸。 【注释】 ①饴：饴糖，用麦芽制成的糖。 ②幻业：虚幻的功业。此指邪念。 ③道心：佛教用语，“人心”的对称，此指品德。 【译文】 色欲像烈火一样，但是一想到生病时的痛苦，欲念就会变得像一堆冷灰；名利就像蜂蜜一样甘甜，但是一想到死亡时的情景，名利就像嚼蜡一样索然无味。所以经常思考生老病死，就可以消除心中的邪念而提高自身的修养。 隐逸无荣辱，道义泯炎凉 隐逸❶林中无荣辱❷，道义路上泯❸炎凉❹。 【注释】 ①隐逸：隐居不士，遁匿山林，也指隐居的人。 ②荣辱：荣耀和耻辱。荣，荣耀，荣誉。 ③泯：消灭，丧失，泯灭。 ④炎凉：热与冷，比喻人情势利，反复无常。 【译文】 隐居山林中与世隔绝的人，往往没有俗世中的荣辱观，讲求仁义道德的人，往往对人情冷暖看得很淡。 贪得者恨不得玉，知足者旨在膏梁 贪得者❶，分金恨不得玉。作相怨不封侯。权豪❷自甘为乞丐；知足者，藜羹❸旨于膏梁❹，布袍❺暖于狐貉(he)。编氓何让于王公❻。 【注释】 ①贪得者：贪婪不知足的人。 ②权豪：有权力的豪门。 ③藜羹：指用藜菜做的羹，泛指粗劣食品 ④膏梁：膏，肥肉，梁，细梁，泛指美味的饭菜。 ⑤布袍：布制长袍。 ⑥王公：王爵和公爵，泛指显贵的爵位。 【译文】 对于贪得无厌的人，给他了金子他还恨不得得到珠玉，让他做公爵他还埋怨没给他侯爵。这样的人虽然很富足但实际上和行乞之人无异；容易满足的人。即使吃五谷杂粮也比吃山珍海味香甜，即使身穿粗布棉袍也比穿狐裘皮衣暖和。这样的人虽然是平民，却比王公贵族过的舒坦。 逃名之趣，省事之闲 矜名❶不若逃名趣，练事❷何如省事❸闲？ 【注释】 ①矜名：矜，夸耀，名，名誉，名声。 ②练事：精通世事，练达。 ③省事：减少事务。引申为方便，不费事 【译文】 到处宣扬自己名声的人，不如隐姓埋名的人活得真实；精通各种事情的人。又怎么能比得上没有事情干扰的人过得安逸呢？ 猛兽易伏，人心难降 眼看西晋之荆榛❶，犹矜白刃❷；身属北邙之狐兔，尚惜黄金。语云：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溪壑❸易盈❹，人心难满。信哉！ 【注释】 ①荆榛(zhen)：泛指丛生灌木，多用以形容荒芜情景。 ②白刃：原意是指锋利的刀，在此是武力的意思。 ③溪壑(he)：溪谷，亦借喻难以满足的贪欲。 ④盈：充满，满足。 【译文】 眼看着强盛的西晋王朝变成杂草丛生的废墟，但是还有人在那里炫耀自己的高强的武力；黄芩的贵族死后被埋在北邙山，尸体已成为野兽的猎物，又何必那么爱惜自己的钱财。古人说：猛兽容易被制服，但是人心却很难降服；溪谷容易被水充满，但是人的欲望却难以满足，这句话确实很可信！ 奈何火牛风马，不思自适其性 峨冠大带❶之士，一旦睹轻蓑小笠❷，飘飘然逸❸也，未必不动其咨嗟❹；长筳广席之豪，一旦见净几疏帘，悠悠然静也，未必不增其绻恋❺。不奈何驱以火牛、诱以风马，而不思自适其性哉。 【注释】 ①峨冠大带：高高的帽子和宽松的衣着。古代士大夫的装扮。 ②轻蓑小笠：古时老百姓的装束。蓑：蓑衣，笠，斗笠。 ③逸：安逸，休闲。 ④咨嗟：哀叹，赞叹。 ⑤绻(quan)恋：恋恋不舍的样子，在此指羡慕的意思。 【译文】 穿着典雅高贵的人，不经意间看到身穿蓑笠的普通老百姓，大概也会感到很放松，不禁会哀叹自己；整日出席豪奢的筳席，不经意间看到清贫朴素的常人，内心也许会安静下来，心生羡慕之情，人为什么要去争名夺利，而不思考真正适合自己的生活呢？ 无事道人，不了禅师 才就筏❶便思舍筏，方是无事❷道人；若骑驴又复觅驴，终为不了禅师❸。 【注释】 ①筏：用竹、木等平摆着编扎成的水上交通工具。 ②无事：指无为。即道家主张的顺乎自然，无为而治。 ③禅师：和尚之尊称，尤指有德行的和尚 【译文】 刚坐上竹筏，便想到岸上之后竹筏就丢弃了，这才是懂得不被外界所羁绊的道人；如果骑着驴还在寻找别的驴，那就终究也达不到禅师的境界了。 冷眼观英雄，冷情当得失 权贵龙骧❶，英雄虎战，以冷眼观之，如蚁聚膻❷，如蝇竞血；是非蜂❸起，得失猬兴，以冷情当之，如冶化金，如汤❹消雪。 【注释】 ①龙骧(xiang)：比喻气概威武。 ②膻：膻气，在这里指腥膻的食品。 ③蜂：原指蜂蜜，比喻众多成群。 ④汤：热水，煮东西的汁液，烹调后汁特别多的副食。 【译文】 达官贵人，显现出了威武的气概，英雄好汉像猛虎般争斗，用冷静的眼光去看，便会觉得如同蚂蚁聚焦在腥膻之地，苍蝇聚集在血腥之地；这如同群蜂飞舞一样慌乱，得失就像刺猬竖起的毛一样严密；用冷静的情绪去看，便会觉得如同金属被熔化，雪花被热水浇融一样。 华萼枝叶易空，子女玉帛难守 树木至归根❶日，而后知华萼❷枝叶之易空；人生到盖棺❸时，而后知子女玉帛❹之难守。 【注释】 ①归根：回归原地，在此处指死亡。 ②华萼：华，花，花瓣。 ③盖棺：盖上棺材，此处指死亡。 ④玉帛：玉器丝绸，古代典礼所用，泛指礼器。 【译文】 树木在枯死即将落叶归根的时候，才发现繁茂的树叶美丽的花朵已经凋谢；人们死后进入棺材的时候，才发现子女的财富根本无法坚守下去。 好名不殊好利，焦思何异焦声 烈士让千乘，贪夫争一文，人品星渊❶也。而好名不殊好利；天子营家国，乞人号饔飧❷，位分霄壤也，而焦思何异焦声。 【注释】 ①星渊：繁星和湖泊。比喻相差甚远。 ②饔(young)飧(sun)：早饭和晚饭，饭食 【译文】 忠肝义胆的人会毫无眷恋地把千乘大国拱手让给别人，贪婪无度的人就连一文钱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品行真是有天渊之别，但就沽名钓誉和贪得无厌来说这二者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皇帝治理整个国家，乞丐是为了讨得一日三餐，就地位而言确实相差极大，但皇帝整天奔波劳累，这和乞丐哀声乞讨又有什么不同。 前念不滞，后念不迎 今人专求无念❶，而终❷不可无。只是前念不滞❸，后念不迎，但将现在的随缘❹，打发得去，自然渐渐入无❺。 【注释】 ①无念：佛教语，谓无妄念。 ②终：终究，终于，始终。 ③滞：凝积，不流通，停留，呆滞。 ④随缘：顺应机缘，任其自然。 ⑤无：没有，这里指没有欲望的境界。 【译文】 当今世人总在追求没有杂念的境界，但最终又放不下欲望。只要以前的欲望根除，对以后没有杂念，只将现在的杂念随缘消除掉，也会逐渐达到胸无杂念的境界。 万钟如瓦缶，一发似车轮 心旷❶则万钟❷如瓦缶❸，心隘❹则一发❺似车轮。 【注释】 ①心旷：指心胸开阔，旷，宽大，辽阔。 ②万钟：指丰富的粮食，钟，古量器名。 ③瓦缶(fou)：小口大腹的瓦器。 ④心隘(ai)：指胸怀狭窄，隘，狭小，狭窄 ⑤一发：更加，越发，此处指一根头发。 【译文】 胸怀开阔的人，即使黄金白银也会觉得像砖瓦那样毫无价值；胸怀细小的人，即使是一根小小的头发也会觉得像车轮一样重要。 顺逆一视，欣戚两忘 子生而母危，镪❶积而盗窥❷，何喜非忧也？贫可以节用，病可以保身，何忧非喜也？故达人❸当顺逆❹一视，而欣戚❺两忘。 【注释】 ①镪：钱串，引申为成串的钱，后多指银子或银锭。 ②盗窥：盗贼，偷窥。 ③达人：通达事理的人。 ④顺逆：顺正与邪逆。 ⑤欣戚：欣，欢快，戚，亲戚，此处指休戚。 【译文】 母亲生孩子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家财万贯的时候最容易招致灾祸，什么样的欢喜不掺杂着悲伤呢？贫困能够使人们养成节约的习惯，生病能够使人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样的痛苦不隐藏着欢乐呢？所以乐观的人通常以同样的心态对待顺境和逆境，把自己的悲伤的事和高兴的事都不记在心里。 清苦饶逸趣，鄙略具天真 山林之士❶清苦。而逸趣自饶；农野之夫鄙略，而天真浑具。若一失身市井❷，侪伍屠侩，不若转死沟壑❸，神骨犹清。 【注释】 ①山林之士：指山林中的隐士。 ②市井：街市，市场，含有粗俗鄙陋之意 ③沟壑：溪谷，山涧。 【译文】 在山林过着隐士生活的人，虽然生活很清贫，但精神却很充实，很有乐趣，种田的农夫，见识虽然粗俗鄙陋，但是却很真诚朴素，一旦投足到城市中，与奸诈商人屠夫同流合污，那不如死在荒郊野外。还能保持清白的名声。 不求非分之福，不贪无故之获 非分❶之福，无故之获，非造物之钓饵❷，即人世之机阱❸。此处着眼不高，鲜不堕❹彼术中矣。 【注释】 ①非分：不合本分，非本分所应有。 ②钓饵：钓鱼时用以引鱼上钩的食物，以此比喻引诱人的事物。 ③机阱：陷阱。 ④堕：掉下，落下。 【译文】 不是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却不经意间得到了，如果不是上天用来考验你的诱饵，那就是别人用来陷害你的陷阱。为人处世要小心谨慎，不然很容易陷入奸诈人设的圈套之中。 释道清静之门，常为淫邪渊薮 淫奔❶之妇，矫而为尼；热中❷之人，激❸而入道。清静之门，常为淫邪渊薮❹也如此。吁(xu)！可嗤(chi)已。 【注释】 ①淫奔：抛弃丈夫而和情人逃跑；旧时指私自投奔所爱的人（多指女子） ②热中：对与自己相关的事物急于获得。 ③激：激动，激烈。 ④渊薮(sou)：比喻人或事物集中的地方，渊，深水。 【译文】 淫荡而和别人私奔的妇女，常常会到庙里当尼姑；沉迷于权势名位的人，常常会因为一时的激进而当道士。远离俗世纷扰清静无为的地方，常常聚集着淫荡邪恶的人，哎！真实太令人嗤笑了。 身在事中，心超事外 波浪兼天，舟中不知惧❶，而舟外者寒心❷；猖狂骂座，席上不知警，而席外者咋舌❸。故君子身虽在事中，心要超事❹外也。 【注释】 ①惧：惧怕，畏惧。 ②寒心：因失望而痛心。 ③咋舌：咬舌，形容吃惊，害怕，说不出话或不敢说话。 ④超事：超脱世俗。 【译文】 处在惊波骇浪的境遇，坐在船上的人并不会感到害怕，然而在岸上人看到却很害怕；酒后失口大骂，同桌的人并不会感到奇怪，但席外的人很吃惊不敢说话，由此可见，君子虽然身陷俗世，却要有超脱的思想。 人生减省一分，便超脱一分 人生减省一分，便超脱一分。如交游❶减，便免纷扰❷；言语减，便寡愆尤；思虑减，则精神不耗；聪明减，则混沌❸可完。彼不求日减而求日增，直桎梏❹此生哉。 【注释】 ①交游：交结朋友。 ②纷扰：混乱，纷乱骚扰。 ③混沌：传说中指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天地模糊一团的状态。此处指蒙昧无知的样子 ④桎梏：束缚，压制。 【译文】 为人处世能够有少些事情便会多些超脱的气质。交结朋友数量减少，便会少些世俗的困扰；说话少一些，就会避免很多错误；思考的事情少一些，精神就会充沛；不耍小聪明，就会保持纯真的本性；有些人不仅觉得自己的事情少而唯恐自己管得不够多，这样就等于是用枷锁把自己的一生牢牢地困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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