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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看金瓶梅 | 第二十四回:宋惠莲的舞蹈

 西医也在学中医 2021-07-10
原创2021-07-09 22:58·
详看金瓶梅 | 第二十四回:宋惠莲的舞蹈

作者

韩乾昌

读红楼梦,处处可见金瓶梅影子。如红楼梦中鲍二家的两口子,就取材于金瓶梅中宋惠莲与其前夫。只不过宋惠莲前夫蒋聪是个厨子,这又从红楼梦中多官移花接木而来。虽金冠红戴,但故事内涵及其隐喻同出一脉。鲍二家的上吊而亡,因宋惠莲在前引导。鲍二家的之死,为后来凤姐逼死尤二姐小试牛刀;而宋惠莲被潘金莲索命,为后来致李瓶儿之死打下埋伏。原来风月宝鉴正反面,是一面红楼梦一面金瓶梅,一个总写善多,一个总写恶众。善是修持而来,恶亦并非一蹴而就,总有无辜者磨刀。

但无辜者,也总是咎由自取者。

比如眼下宋惠莲,因被西门庆宠幸,竟野鸭变凤凰。起初红袄紫裙子的寒碜,如今被一套闪红段子对衿衫儿、白挑线裙子代替。又红销金汗巾子搭着头,额角上贴遍地金比甲,头上珠翠堆满,月光之下宛若仙娥。身为下人媳妇子,跻身西门庆一班妻妾间,鸭也凤也,其实难辨,路人皆以为公侯之家。是为元宵佳节,赏罢花灯又放烟火,才下瑶阁又登朱楼。似这般人间盛景,不免招惹体内情欲纷纭。潘金莲则可,与女婿陈敬济趁无人暗通款曲,宋惠莲则胆儿肥得多,一口一个姐夫,一会儿朝东一会儿指西,荷尔蒙与云鬓齐飞,力比多共水袖长舞,春意盎然如金步摇绾着玉搔头,简直难管难收。

然元宵绚烂盛极,总似荒凉。如明月光照临古井台。妇人们奔赴狮子街时,各人命运亦于前方招手。

男权时代,身为附庸,女子或为争得一个生育机器的名额而筹谋擘画,或为出卖色相而殊死一搏。水深火热时,偏跑出个宋惠莲,与西门庆撞个满怀。于西门庆不过故技重施,于宋惠莲却歪打正着。从此瓜子儿论斤称,银子论两花;不高兴时骂小厮贼囚根子,高兴时与西门庆相约花园后山洞里比划比划。比划就比划吧,偏偏话多。宋惠莲一时忘情,说潘金莲与西门庆是露水夫妻,就如鲍二家的把王熙凤比作阎王老婆。同样隔墙有耳,所不同是鲍二家的建议贾琏将平儿扶正,而宋惠莲自夸一双小小脚。一条藤儿俩倭瓜,都是没成算的。为银子就为银子,算计人家老婆干嘛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熙凤忌惮是失去位置,潘金莲更是来路不正,倘有闪失,如何立得住脚。哪壶不开提哪壶,宋惠莲的悲剧就此埋下。

后果是前因导致。

详看金瓶梅 | 第二十四回:宋惠莲的舞蹈

潘金莲是裁缝之女,心思如针脚绵密,后又于大户人家学得吹拉弹唱、诗词歌赋而才情俱佳。宋惠莲老爸是大街上开棺材铺的宋仁,虽手艺活,却外边描龙画凤,瓤儿里装死人,难免缺心眼儿。教养天上地下,涵养色色有别。潘金莲包得一手裹馅儿蒸饺,虽寻常吃食,却也白皮嫩肉里浸染得一腔柔情蜜意满满当当,倚门首来一曲山坡羊,又念一声郎啊郎,简直不要仪态万方。宋惠莲擅长一根柴禾烧一只大猪头,好吃归好吃,透着粗放。倚门而立嗑起瓜子儿,唾沫横飞瓜子皮张扬,恰似柳絮随风舞。生命成色是如此不同,连调情也看出段位差别。潘金莲贵为五姨太,跟女婿不过暗中手上捻一回桌底踩一下,虽是小心,却也正得调情之要领所在,哪似宋惠莲,当众打情骂俏已属给夜叉眼里插柴,更何况十目所视下失了张致。

如此也还罢了,宋惠莲竟大喇喇把潘金莲的绣鞋套着穿,又向众人卖弄。正如后来打秋千,连底裤都露出。

宋惠莲呀宋惠莲,飘得高,必跌重!

潘金莲一时忍了。她等待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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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一下。彼时女子,或挣得生育机器的资格,生下儿子,换得一世安稳,或靠出卖色相赢得碎银几两,是生就而挥之不去的命运。如吴月娘,起初为银子不待见李瓶儿,后见李瓶儿生下官哥,即刻烧香拜佛求秘方;当时潘金莲,为与李瓶儿争高低拿茉莉花儿往身上擦,还有胜算,眼见李瓶儿有了儿子,才心惶惶而不安,终设奇谋斩草除根。唯孟玉楼看得分明,暂且安身以图后计。而两边不搭的李娇儿孙雪娥只好在经济与厨艺上下功夫,缺人手时她俩应个景儿。人人都谋着一头。便如王六儿,与西门庆攀个露水夫妻,饶几两银子的实惠,也是各得其所。唯宋惠莲找不着北。山洞里问潘金莲出身,为逞一时之快而求心理均势,后来卖弄小脚,承望压潘金莲一头。你宋惠莲是个有主的,即便存了非分之想,也须从长计议,况有些事儿做得说不得。破锣怕敲。可惜宋惠莲被潘金莲敲打后仍不收敛。把自己盛开成塬上狗尿苔,徒有其表而无其实质。

宋惠莲点醒了潘金莲。

潘金莲发现色相也有靠不住时。论色相总有人可与比肩;你脚小她脚更小。宋惠莲偏本名宋金莲,如影随形,唯除却彼金莲方可成全此金莲。潘金莲要杀死的正是心底尚存一份天真的自己。当她心里谋划着时,已悄然踏着宋惠莲尸首,为后来逼死李瓶儿铺平道路。然面上仍支应着,如王熙凤之于尤二姐的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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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柳絮再狂舞一阵儿吧。

不如大家聊聊天,喝喝茶。

茶却不热。茶不热,西门庆心焦。大灶小灶上两班人互相推诿。如此则宋惠莲前头得罪西门庆小厮,今又与管家来保媳妇惠祥闹翻。不得不说,人世里,寻常处暗伏下大因果。就如一心求子的潘金莲,后来终于得遂心愿,却是别家种子;而王熙凤怀胎七月却小产了,她无儿子,偏尤二姐肚子里打下的是男胎。冤冤相报,到头一场空。那时惠祥跪在院中,几乎挨一顿马鞭子。马鞭子虽因吴月娘饶恕而未落到实处,却也吆起诡谲的命运,各人径向红尘深处狂奔。未料世事如元宵灯火,一晌贪欢而刹那寂灭,当西门庆死后,来保惠祥向吴月娘报复时,潘金莲亦大踏步向狮子街武二刀尖儿赶去。虽是后话,而眼下人人忙碌着,一绳之隔,宋惠莲怎不眺望自己的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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