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耀眼的明星，缔造了18世纪最罗曼蒂克的传奇恋情

你召唤我来到这里，

博学和能干的天才，

法国的智慧女神，

不朽的埃米莉，

牛顿的门徒，

真理的弟子，

你光辉的火焰进入我的感官。

——伏尔泰

题图这幅创作于18世纪的优雅之作，出自法国肖像画大师拉图尔（Maurice Quentin de La Tour，1704-1788）之手，描绘了一位风姿卓越，正当盛年的贵族女性。

这幅作品呈现了人物的两种面相：首先，人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耽于享受的法国贵妇，从她精心打扮的发型、黄蓝相配的华丽衣着、保养得很好的皮肤就可以看出来；其次，可以想见这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学究，一手托腮，一手持圆规，桌前摊开着一本绘有几何图形的大书，身后还露出半个天文仪器。

画面上方的法文写着这位美丽又知性的贵妇娘家姓名与婚后头衔“布勒特伊的加布里埃˙埃米莉，洛林的夏特莱侯爵夫人”（Gabrielle Émilie de Breteuil, Marquise du Châstelet Lorraine，1706-1749）。

提到夏特莱侯爵夫人，今天的中国人恐怕知之甚少，但是提及18世纪法国启蒙运动的领袖伏尔泰（Voltaire，1694-1778），恐怕大多数中国人都曾在中学课本里领略过他的风采。说到伏尔泰对弘扬理性的贡献，一定会想到他在欧洲大陆不遗余力地宣传牛顿学说；然而要深究伏尔泰对牛顿科学著作的理解，那就不得不提到上面的这位夏特莱侯爵夫人。

青年伏尔泰

作为伏尔泰挚友和爱人，夏特莱侯爵夫人不仅是一位知识渊博、谈吐优雅的贵妇人，而且是当时绝无仅有的知识女性，广泛涉猎文学、艺术、戏剧、音乐、民俗、宗教、哲学、数学与自然科学。她翻译的牛顿《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直到20世纪初仍是这一科学经典的最好法文译本。 

夏特莱夫人翻译的法文《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初版（1756）

伏尔泰与夏特莱夫人之间的爱情并非普通的爱情，因为他们本就不是普通人——1733年，两人初次相遇就一见钟情。这场相恋被伏尔泰视作人生的转折点。他们一起度过了十多年的漫长岁月，并在西雷庄园留下了美好回忆。1749年，夏特莱侯爵夫人产后骤然离世，伏尔泰悲痛欲绝，情殇难解。

近日，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英国著名贵族女作家南希·米特福德（1904-1973）的代表作《恋爱中的伏尔泰》，详细讲述了伏尔泰与夏特莱夫人的相识、相知、相爱与相伴。在这个浪漫故事中，思想家伏尔泰、科学家夏特莱夫人及同时代的腓特烈大帝、路易十五、蓬帕杜等知名人物轮番登场，既有18世纪有趣的种种社交场景，也有启蒙时代独有的思想交锋。作者以严谨的写作态度，从大量信件、档案、报纸、回忆录中寻找历史的真相，挖掘每一个当事人所反映的点点滴滴，以真实的史料和有理有据的分析还原了18世纪的罗曼蒂克故事。

南希·米特福德以细腻的笔触还原了恋爱中的伏尔泰，这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正饱含爱意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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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泰和埃米莉

文 | 南希·米特福德

来源 | 《恋爱中的伏尔泰》节选

伏尔泰与夏特莱侯爵夫人之间的爱情并非普通的爱情，因为他们可不是普通人。与夏特莱侯爵夫人的相遇被伏尔泰视作人生的转折点。伏尔泰的《回忆录》就是以他们的相遇开始的：“1733年，我遇见一位年轻的女士，她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并决定拿出几年的时间到乡下去耕耘她的思想。”令人十分费解的是，他竟没有早点发现她，因为他们其实生活在同一个社会圈子里。伏尔泰的父亲是她父亲的事务代理人；伏尔泰最好的一位朋友黎塞留公爵（Duc de Richelieu）曾是她的情人。伏尔泰常说他“见证了她的降生”，但这只是他惯用的一个文学措词，另一个则是“他（或她）死在我的怀里”。

先贤祠里的伏尔泰像

然而，他们彼此一见面，就揭开了这场著名爱恋的序幕，并迅速将恋情公之于众。在法国，谈恋爱是有例行公事般的程序要走的；一段恋情的确立和结束，均须向亲戚朋友告知清楚。只有当恋情中存在一位妒忌的丈夫或妻子时才会诉诸地下，此时则需要幽会的场所与密友的配合。而夏特莱侯爵一直表现完美，显然不在此列。

西代维尔（Cideville）是伏尔泰学生时代的伙伴，伏尔泰在给他写信时谈到夏特莱侯爵夫人：“您是男版的埃米莉（夏特莱侯爵夫人闺名），她是女版的西代维尔。”他简直把她夸到了极点，因为西代维尔是他的至交。在好恶方面轻率多变的伏尔泰，对待友谊却始终如一。他还将夏特莱侯爵夫人比作他思想的导师——牛顿。他说，尽管在常人满脑子风花雪月的时刻，这位女天才更倾向于采取形而上学的处理方式，但她可是深谙调情之道的。

夏特莱夫人研究牛顿光学的手稿，2012年佳士得以27.7万欧元拍出

从伏尔泰第一次将夏特莱侯爵夫人诉诸笔尖开始，他在给好友的信件以及多首诗歌中，都将她唤作埃米莉——又一个他惯用的文学措词。在当时，即使在兄弟姐妹之间也不再使用教名。对夏特莱侯爵夫人，伏尔泰在口头上当然从未唤过除夫人以外的称呼。而在他的作品中，她有时会被唤作乌剌尼亚，虽然游走于思想浅薄的上流社会，但她不仅学问渊博，还是一名科学家。她既为布勒特伊（Breteuil）家族（她的娘家）带去荣光，也让它蒙受耻辱。直到今天，这个家族里的人谈到她时，依旧将她称作加布丽埃勒埃米莉，这是她的本名。

伏尔泰与夏特莱侯爵夫人约会的西雷庄园（上）、今日庄园外景（中）及内景（下）

伏尔泰的朋友们当时只是明确得知一段新的恋情已经开始，而夏特莱侯爵夫人自己对待这段感情却不仅于此。她郑重宣布打算和伏尔泰共度余生。在第一批被告知消息的人中就有黎塞留公爵。至于这条消息是何时，并以何种方式传到夏特莱侯爵耳朵里的，我们一无所知。

这对情侣已不再年轻。伏尔泰当时三十九岁，夏特莱侯爵夫人二十七岁。结婚八年的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其中一个才几个月大。两人都有错综复杂的情史。埃米莉激情四射，对待任何事情都难免出格。她的外貌对异性的吸引力赶不上其源自本性的欲求，这常常使她焦躁不满。乍看之下，她与一位18世纪侯爵夫人应有的形象相去甚远。因埃米莉掳走了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幽默家，德芳侯爵夫人（Mme du Deffand）始终没有原谅她，这位夫人留下了一份对埃米莉的描述。这份描述当然满是尖酸刻薄之言，但可能也包含了一些事实：身材干瘦，胸部平平，胳膊腿脚粗大，脑袋却很小，一双海绿色的小眼睛，一口坏牙，一头黑发，皮肤粗糙，为人自傲，衣着浮夸，且不修边幅。

夏特莱侯爵夫人像

与之相反的是，和伏尔泰大部分男性友人一样，西代维尔也为埃米莉所吸引——说她有一双美丽温柔的大眼睛，眼睛上方有一对乌黑的眉毛，眉宇间尽展高雅诙谐与活泼俏皮。一次拜访埃米莉时，西代维尔发现她在床上，事后他写道：

我华床上的友人，

如哲学一样诱人！

在埃米莉同时代人的信件和回忆录中，她频繁地以一个美人的形象出现；从那些描述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埃米莉按照现在的说法是一个具有阳刚之美的女性。她自然没有蓬帕杜夫人那样的美貌，虽然醉心于装扮，但也从没展现出高雅的气质。高雅对女人而言，需要投入全部的注意力，而埃米莉是一位知识分子，她不会将无穷无尽的时间浪费在头发和衣服上。

夏特莱侯爵夫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