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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儿时收麦忙||马金花

 河南文苑 2021-07-15
难忘儿时收麦忙

繁花似锦

前几天闲下来的时候,偶尔在抖音上面看到一段视频,画面上是一位农民在路边用脱粒机打麦的场景,作者的文字批注是:“开车走在路上,看到这样的场景,情不自禁把车停在路边拍个视频,好多年都没有见过打麦子了,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让人回忆满满。”下边评论挺多的,都是说这久违的场景现在很难见到,想起了小时候。看到这个视频,颇有同感,儿时收麦的一幕幕仿佛历历在目。
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和大集体时期的食不果腹,忍饥挨饿曾经成为多少人难忘而痛苦的回忆!因为填不饱肚子,整日愁容满面,亿万农民对土地、对粮食有着多少深情与期盼!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农村实行分田到户,亿万农民如获至宝!他们用双手在自己的田地里辛勤劳动,精耕细作,赶上风调雨顺,粮食喜获丰收。过去硬邦邦的的黑面馍、黄面馍,变成了暄软的白面馍,温饱问题得到了解决,如今仓满囤满,个个喜笑颜开。
收麦打麦,曾经是无数农民历尽艰辛而又充满期待的生活经历。“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每年端午节前后,农民们守望着麦田,看着日渐泛黄的麦子,心中充满了喜悦与期待。麦子成熟了,挺拔的麦秆互相磨擦着,发出嗦嗦的响声。沉甸甸的的麦穗颗粒饱满,粒粒都胀鼓鼓的,像要爆裂开来。一阵微风吹来,麦田里掀起金黄色的麦浪。“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每到此时,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迫不及待地拿起镰刀,来到自家的田地里,仿佛开始了一场庄严的农家盛事。

常听老年人说:五黄六月,龙口夺食。麦子成熟了就要尽快收割,如果稍有迟钝,赶上连阴雨天,丰收在望的麦子就会发霉生芽,一年的辛苦就泡汤了。因此,收麦子就是在和老天爷抢时间,不能有丝毫懈怠。那时没有收割机,割麦只能靠人们一镰一镰地把成片的麦子割倒。
为了早点把麦子收割完,人们起早贪黑,昼夜忙碌。每到麦收季节,父母比往常起得更早,天微微发亮,迷迷糊糊中,就能听到母亲“当当当”做饭的声音,听见父亲在院子里“嚓嚓嚓”磨镰刀的声音。匆匆吃完早饭,就相随着下地,开始了一天的抢收。初夏季节,烈日炎炎,晌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到处像下了火一样,地面就像一个大蒸笼,这也挡不住人们收割的脚步,忍受着高温蒸烤,依然在地里挥汗如雨。“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炙热难耐,汗流浃背,但是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麦子,想着全家老少不再忍饥挨饿,欣慰与满足已经赶走了酷热与疲惫。正所谓:“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晚上,在朦胧的月光下,依然能听到嚓嚓的割麦声。有小孩子的,大人顾不上在家里带,就领到地里玩,孩子困得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大人就会把衣服铺在麦垛上,让孩子睡在上边。天当房,地当床,枕着绵软的麦垛,头顶是漫天的繁星,孩子们睡得香甜,大人们干得起劲。
割倒的麦子要在地里平摊开,利用中午的大太阳把麦秆麦穗晒干晒焦,才好脱掉籽粒。为了节省时间,一早一晚还要抓紧把割掉的麦子,运回打麦场。这时麦子微微受点潮气,麦籽才会减少洒落。那时没有机械化,人们的运输大部分是靠体力,年轻力壮的背上一大捆,或者用扁担挑上两捆,拼尽全力也就百八十斤,遇到麦地离家远的,来回一趟一半个小时过去了。家庭条件好一点的,架子车就是最好的运输工具,架子车装麦运麦既是力气活,又是技术活。首先妇女儿童要把地里的麦子连秆扎成一小捆一小捆,再把小捆整成大捆,用皮绳捆起来,有力气的男人把一大捆一大捆的麦子背到架子车上面,精心码整齐,装麦个儿时,麦穗一律朝里,超出车身时,麦头更要朝里,麦秆朝外,相互挤压着。车上装的差不多了,用两根绳子或是平行、或是交叉着把车上的麦个儿都勒紧,拴在车把上。
为了减少来回跑的次数,人们往往尽最大努力让车子装得越多越好,捆紧,再装,再捆。有时为了多装一些,还会在车子前后都立着木头架子。车子装好了,高高的麦垛像一座小山,对比之下,人显得矮小许多。拉麦的路上,有时因为道路坎坷,或是绳子勒得不紧,麦个儿会掉下来,偶尔的也会有翻车现象。那时,不得不再次装车。因此装车都要由家里有力气有经验的男人们来完成。一路上拉着车子前进,还要有一两个人在旁边使劲推,从坑坑洼洼的田边小路上,拼尽全力又小心翼翼地,把一车一车麦子运到麦场。运回来的麦子,堆在麦场里,一个连一个,像一座座小小的山包,等待下一个盛大的劳动程序-----碾麦。

到碾场时,收麦就要接近尾声了。天气晴朗的早上,要赶在温度升高之前,用木杈把堆起来的麦子抖散,摊开,经受太阳的暴晒。为了保证受热均匀,过一两个小时,还要用扠子齐齐翻一遍,最好是能把麦秆挑得树立起来,既能透风又能接受光照,会干得更快。那时没有机械设备,人们只能靠接近原始的碾压农具----碌碡来脱粒。这是一个用整块石头打磨的畜力农具,类似圆柱体,大约半米长,一头略大,一头略小,两端各有一个孔,用一个木制的方框固定碌碡的两端,拴上绳子再套上牲口,绕着一个中心旋转。
到了中午,火红的骄阳直射在麦场上,麦子晒得又干又脆,到了碾场的最好时机。父亲牵来家里的大黄牛,套上碌碡,牵着缰绳,在麦子上转着圈儿碾来碾去。父亲头上戴着草帽,脖子上搭条毛巾,光着膀子,晒得满脸通红,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汗水迷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就拿毛巾抹一把脸,牛也热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停地甩动尾巴,赶走趴在身上成群的苍蝇。有时,牛还会偷会儿懒,父亲拿着鞭子,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偶尔的,也会扬起鞭子抽打一下脚步放慢的大黄牛。
晒干的麦秆被碾压得噼啪作响,麦子碾扁碾平了,还要翻起来再碾几遍,直至把麦籽碾掉。一场麦子,要这样碾上三四次,才能碾得干净。经过几个小时的碾压后,碎成小节的麦秆,柔软光滑,麦穗只剩下光秃秃的梗了,这时才能把牛解开,赶到阴凉处休息。大人们拿着扠把耙子扫帚木锨上场了,把麦秸挑到一边,就露出了金灿灿的麦子。随后,场里就有了一垛垛高高的麦秸垛。
到了傍晚时分,天气微凉,趁着刮起的微风,父亲母亲头戴草帽手拿扬场锨开始扬场。木锨挥舞,把混着麦糠的小麦一锨一锨扬在空中,让风吹走麦芒麦糠,麦籽依靠重力落在面前,奶奶带着竹编的帽子拿着扫帚,站在父母中间,每当他们挥锨上扬,麦子落下的时候,就用大扫帚轻轻扫去短短的麦秸或麦余子,干净的麦籽堆得像一个鱼脊梁,颗颗分明,粒粒饱满,让人甚是喜爱。麦子扬得干干净净的,拿来装化肥的蛇皮袋,用簸箕敛起来装到袋子里,不一会儿,装满麦子的袋子在场上码了一大排,整整齐齐,就在此时才更真切地感受到收获的欣喜,全家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终于可以坐下休息一会儿了,此时大地的酷热慢慢消散,小山村的夜晚,清凉寂静安逸。这时候,人们听到更多的是欢声笑语。劳累一天的大人们坐着躺着,望着满天的繁星,或眯起眼打个盹,抽支烟,尽情享受凉爽的晚风。小孩子则会拿着用麦秆编制的蝈蝈笼,在草丛里捉蛐蛐,找蟋蟀,有的会缠着大人用麦秆削一个麦哨,边吹边疯跑,过一会又聚在一起,在麦秸垛、装满粮食的口袋、树下的缝隙里躲躲藏藏,玩起了追迷藏。丰收的喜悦将所有的劳累一扫而光。清凉的晚风,收获的幸福,让人们感到无比的惬意满足。
趁着天气晴朗,温度高,刚打出来的麦子倒在场子里或公路上晒一两天,干透了,就可以入仓入囤保存起来,家里有粮,心就不慌,人们就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播种耕耘。
近年来,随着开放搞活,许多壮劳力都去外面打工赚钱,我们附近几乎很少有种麦子的,取而代之的是树苗和药物等经济作物,收麦打麦已经变得非常少见,麦场也成为一种记忆,人们只能从回忆中重温过去的一幕幕。好想再看看那久违了的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浪;想像儿时一样躺在麦场上,享受着夏夜的凉风,听着父亲讲故事,数着满天的繁星进入梦乡;想看看麦场边一垛垛高高的麦秸垛,想……但是,这些都已成了一种奢望。儿时的麦收生活,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追忆话题,成为我们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
唯有难忘。难忘儿时收麦忙。难忘那些,回不去的曾经。难忘,那一个个远去的,头也不回的,却值得我们一生珍藏的,与麦收有关的旧日时光。
作者简介 

繁花似锦,原名马金花,女,汉族,河南省卢氏县人。大专学历,河南教育学院中文专业,从事中学语文教学20余年。闲暇之余,喜欢文字,偏爱散文创作,作品散见网络及微信公众号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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