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皮肤像只衰老的兽皱在老妇身上，虚弱的喘息着。 老妇仰面躺在医院门厅的一排空候诊椅上，上嘴唇被唯一的老牙吃力的撑着，下嘴唇完全的塌陷下去，露着一个黑黝的窟隆。坐在老妇旁边是个年轻的女人，女人静守在一旁，眼神复杂。老妇睡得迷糊而不安，女人很想用手去抚摸安慰老妇，但她克制住了。老妇极怕热，在这个冷气十足的空间里总喊热，总催着女人帮她找冷风口。对女人温热的手的触碰，感受到是一股火烧火燎的刺痛，而女人触摸到的老妇的皮肤是冰冷的。 女人想起刚刚医生解开老妇腹部层层包裹的棉布，露出干瘦的躯体。与胸部形成鲜明落差的腹部趴满了突起的皮肤褶子。女人想如果有只蚂蚁要翻越这些褶子也是费力的，甚至会迷路。女人眼晴模糊了，没人会发现。 老妇其实不算老。 老妇曾是个饱满的人，皮肤闪光而欢唱。皮肤曾在老妇胸部、臀部骄傲的扩张。这骄傲的皮肤曾被另一张皮肤亲热的抚摸过，在初为人母的时刻爱抚着她最娇嫩至亲的皮肤……而老妇大半辈子都喜欢抚摸田间地头的作物。对于土地，对于收获的期待。 皮肤曾在手关节处肿红发紫，而老妇照例冰冷的水洗菜烧饭，皮肤一个冬天都在感受刺痛，皮肤总想着老妇多给它一点时间，它会努力长合那些裂口子。老妇没有。皮肤只能盼春天，年年都盼。 皮肤受过很多苦，暗了，灰了，黄了，裂开了，起斑了……老妇太过倔强了，对自己太过狠了。皮肤像个缺爱的孩子。 皮肤在老妇身上比一般人松懈得早，不再弹跳欢唱。 皮肤开始回忆曾经欢唱的时刻，那时的时间是年轻的，现在时间都老了。皮肤试着展开自己，做不到了，皱在那儿像只衰老的兽。 恍惚间，皮肤又梦了一回。 系列回顾： 最后一朵荷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