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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绶“年四岁,就塾妇翁家”真相还原

 诸暨弘虫 2021-07-20

(2020年10月21日诸暨日报)

陈于朝《苎萝山稿》的发现与研究,不仅解开了陈洪绶身世的诸多谜团,也将以确凿的史料颠覆专家学者既有的定论。从某种意义上说,《苎萝山稿》是打开陈洪绶研究的一把钥匙。它将向世人公开关于陈洪绶那些闻所未闻的逸事。譬如陈洪绶的婚姻。就陈洪绶研究而言,这看似小事,其实却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课题,因为它事关陈洪绶就塾、学画、师承、交友等等相关内容。
 
陈洪绶十七岁娶萧山来氏,二十七岁续弦杭州韩氏,四十六岁纳胡净鬘为妾。这样的婚姻史,谁都没有异疑。但它不严谨,也不完整。现在,有陈洪绶父亲陈于朝的文字为证,我们不得不对陈洪绶的婚姻史进行一次纠正和完善。
先纠正一个说法。笔者以《苎萝山稿》为依据,分析了陈洪绶入赘萧山的前因后果,主要参考文献是陈洪绶岳父来斯行的《苎萝山稿叙》祭明故陈老亲母王氏祭文》(王氏是陈洪绶母亲)。这两则史料,明白无误地载明了两点:一,来斯行初到枫桥、初识陈洪绶,在万历三十四年(1606)五月前,这一年陈洪绶只有八5月18日,陈洪绶父亲陈于朝去世。二,陈洪绶之所以十七岁就早早结婚,是为了圆母亲王氏去世前的一大心愿。万历四十二年(1614)冬,陈洪绶“赘”至萧山来氏,万历四十三年(1615)立春,陈洪绶“赘未满月”,母亲病重,枫桥遣人至萧山传话,说陈洪绶母亲想看一眼新妇,于是来氏首次随陈洪绶来到枫桥。2月13日陈洪绶母亲王氏去世。
还原真相是:陈洪绶与萧山来氏的婚姻,并非父亲陈于朝在世时确定的,且陈洪绶与来氏的婚姻不是“娶”而是“赘”。来斯行的长篇祭文,对于陈洪绶入赘前后的曲折经过,写得一清二楚,当毋庸置疑。
然而,陈洪绶在入赘萧山来氏之前,的确有过一次婚约,这就是他童年时与山阴张氏的一桩“娃娃亲”。陈于朝的《苎萝山稿》虽没有涵盖他生前全部作品,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从中找到陈洪绶订“娃娃亲”的确凿证据。
在《苎萝山稿》里,有一个关键词,叫“亲家”。先后出现三次,分别是:一、王纯斋亲家。出现在《寿王纯斋亲家六十序代大父)》中,是陈于朝代祖父撰写的祝颂亲家六十岁的文章,此“亲家”是祖父陈鹤鸣的亲家,王纯斋是陈于朝的外祖父。二、胡亲家。出现在《答胡亲家》一信中,这便是陈于朝长子陈洪绪的岳父胡起明,陈洪绪《先严慈行实》载:“不孝洪绪,娶楚湘阴令胡公大臣女。”两者相合。三、张葆生亲家。出现在《与张葆生亲家》一信中。这个亲家,就是陈于朝生前为次子陈洪绶所订的亲家。
张葆生1575—1645),初名联芳,字尔葆,号二酉,山阴。明末画家、收藏家。以入幕至仕,官孟津县令。孟津有城无濠,尔葆令掘濠加固。满6年,升扬州司马,分署淮安,督理船政。史可法廉其才,漕事缓急一以委之,无不立办。崇祯十六年1643,李自成起义军破河南,淮南告急,因练乡勇守清江浦,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善山水,与沈、李流芳、董其昌诸大家齐名。
何以证明陈洪绶与山阴张氏有过婚约?答案就在陈于朝与张葆生的书信里。《苎萝山稿》收录陈于朝写给张葆生的书信共六封,其中第一封信说的就是这件事。题为《复张葆生》,内容如下:
王考未殁数日,尝执朝手,谓窃闻公子高谊,得投玉杵,将为后世光。既礼成,而王考宾华胥矣。不肖果荷雅爱,不啻笃也。尊公始吊于潇江,足下复奠于塚上,薤露汗青,悽怆慰劳,黄泉有知,得无雨泣而转含笑乎?存殁戴德,衔结靡穷,祇对使九顿,呜咽致谢耳。尊太翁内转,以鞅掌尚未走驾,而无益鼠女致辱太夫人驰嘉贶,以存荆妇厚颜,锓膈可名状乎哉?惟是台慈,能鉴我区区不尽。
陈于朝祖父陈鹤鸣临死前,曾握着孙子陈于朝的手,交代曾孙陈洪绶的婚姻大事。陈鹤鸣说,山阴张氏是望族,特别是扬州司马张葆生,听说这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我们当与他家结亲,早点攀高枝,投玉杵(指求婚下聘礼),将来必定能为我陈氏家族争光。于是,遵循祖父旨意,陈于朝与张葆生结为亲家,且慎重举行订婚仪式。“礼成”后,陈鹤鸣驾鹤西去。之后,两家成为至戚,走动交往频繁。张葆生的父亲在潇江祭典陈鹤鸣,张葆生特意赶到枫桥上坟,张葆生母亲还赠礼品给陈于朝女儿。陈于朝在信中表达了深深谢意,说父亲在地下会含笑九泉,说妻子在收到礼物后感到汗颜,说自己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等等。
因为与张葆生成了名正言顺的亲家,所以陈于朝在与他人通信时,就直截了当说这层关系了。陈于朝给松江大儒陈眉公(陈继儒)的信中,就是这样说的:“先生则海内真通儒也,于朝所寤寐向往者有年矣。顾无从得一面颜色接謦欬。顷闻之,山阴张司马有约,张为朝肺腑戚,将因得交先生,邀从者过苎萝山下止宿茅舍也,后竟不果来,至今怏怏为恨。”(《简陈眉公》)信中提到的张司马,就是张葆生,陈于朝称张司马是自己的“肺腑戚”。张葆生与陈眉公素有交往,陈于朝因多了张葆生这层关系,与陈眉公的交往也日益加深。
这个门当户对的婚约,这桩由陈洪绶曾祖指定的娃娃亲,后来为什么突然变卦了?如果不是发生重大变故,断然不会撕毁婚约。果然,答案在陈于朝的第二封书信里隐藏着。此信题为《与张葆生》,内容如下:
夏杪奏记长安,加足下饭,嗣后了不闻问。足下迟归,君家遂有许大恶。滋味人生,政如朝露,百岁几何,亦复如是。达人自应有解,独仆次子薄命,每触事有感,未尝不与母抱首啼泣也。仆虽力为强持,顾之终自酸鼻。足下高谊尚无遐心,幸不鄙夷贱父子耳。伏枕山中,苦难握手,寄语奚童,愿言珍重。
书信文字不多,但信息量巨大。陈于朝说,自夏末在长安写信问候张葆生之后,双方没有互通信息。然后以极隐晦的语言,提及了张葆生家里发生的一件大事。什么大事?“许大恶”,即“这般大的遭遇和痛苦”。联系下文,说人生譬如朝露,说人活百年亦不过如此,便不难得知,张葆生女儿意外死亡了。这从陈洪绶的表现上也可以看出。陈洪绶每每想到发生在张家的“许大恶”,就跟母亲抱头痛哭。(陈洪绶此时只有四岁,他痛哭并非失妻,而是失去了玩伴。)陈于朝也强忍痛苦,但看到儿子悲伤的样子,自己也禁不住鼻酸难过。
痛苦可以被时间洗涮,陈洪绶未成名前的这桩婚约,更成为历史烟云。在陈洪绶的历代研究者中,只有晚清文史大家平步青,曾在他的《霞外屑》(卷四)中有过一个大胆的推测,他认定陈洪绶曾经是张葆生之婿,推测张葆之女未嫁而殇,陈洪绶后来才再娶来斯行之女。现在看来,平步青的推测完全准确!
陈洪绶的婚约,因张葆生女儿早殇,宣告自动失效,但两家的交往并未中断。张家在遭遇“许大恶”之后,陈于朝仍将次子陈洪绶托付给张葆生,女婿做不成,那就做张葆生的儿子吧。在陈于朝的信中,很真诚地表达了这层意思。此信题为《报葆生》,内容如下:
读柔翰,固知足下雅意,犹然齿颊疲驽。至损筐篚,列玉充庭,不肖何德堪之?顾高谊累累綦厚。不肖落莫如是,恐不足当仁兄怜盼。即黄口豚犬,终愿照拂,儿子视之,俾不颠隮,幸无负依恋夙志。不肖敢以相属,足下忍无心颔乎?佳贶敬拜嘉,以歆厚意,稍反锦以报从者。家尊茧茧骨立,未皇削草居起,敢拜过轩之宠。使发神往,怆然怆然。
陈于朝与张葆生没有间断通信,张葆生还总是破费送陈于朝这样那样的礼物,陈于朝深深体会到了张葆生虽非亲家但胜似亲家的情谊。信中,陈于朝把儿子陈洪绶说成“黄口豚犬”,希望继续得到张葆生的照顾,希望张葆生像儿子一样对待他,不让他感觉困顿挫折。陈于朝甚至说,我把儿子托付给你,你难道会忍心不肯点头答应?
还原陈洪绶这桩“娃娃亲”,之所以说它重要,是因为它将直接颠覆诸多陈洪绶研究的既有成果。
譬如,陈洪绶四岁画关公的事,《清史列传·陈洪绶传》载:年四岁,就塾妇翁家,画汉前将军关侯像于壁上,长十尺余,翁见之大惊,下拜。这里的“妇翁”,历来被张冠李戴萧山来斯行头上。那么现在必须纠正过来,这个妇翁的真实身份是山阴大画家张葆生。结合上引陈于朝书信的内容,我们甚至可以推定,当初陈于朝与张葆生结为亲家,陈洪绶确实还只是年仅四岁的孩子
譬如,陈洪绶与张岱的关系,也必须重新定位。有了陈洪绶与山阴张氏的婚约,陈洪绶与张岱就不再局限于朋友关系了,实际上陈洪绶还是张岱名义上的堂妹夫陈洪绶小张岱一岁他们在张家自幼就结下深厚的友谊因为,张葆生既是陈洪绶童年时的妇翁,又是张岱的叔父,张岱父亲张耀芳,叔父名叫张联芳。因为有双层的关系,张岱成为陈洪绶一生的至交,甚至陈洪绶去世时,也是张岱帮着殓尸治丧。
其它尚有不少可待梳理。总之,陈于朝《苎萝山稿》从历史尘埃中翻捡出来,陈洪绶的身世之谜由其父亲陈于朝来亲自叙说,则陈洪绶的研究必将迎来一次正本清源的刷新。
 
在陈洪绶的交游圈中,唯有张岱,自幼至死,始终不离不弃。他们肝胆相照,是肺腑之戚,是生死至交。用现在的话说,他俩是“发小”。甚至,我们可以还原出这样一个情境:当年在山阴张氏家,张岱、张岱堂妹、陈洪绶,三人年龄相仿,是关系最好的伙伴,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苎萝山稿》收录陈于朝与亲家张葆生的三通书信,足以证明陈洪绶幼年订亲及就塾妇翁家的事实。现在,我们继续设想,与陈洪绶不离不弃的张岱,对陈洪绶身世了如指掌的张岱,他的笔下是否有这方面的文字记载呢?
答案令人欣喜!事实上,张岱确实有这方面的记载,且比陈洪绶父亲陈于朝记得更清楚明了。只不过陈洪绶去世三百多年来,张岱的这段记录极少为陈洪绶研究专家们获识,或者即使看到了,也想当然地将它视作了“笔误”。
现在就让我们来揭开张岱文字里记载的真相——
张岱晚年作《石匮书》及《石匮书后集》,关于陈洪绶与山阴张氏的姻亲关系,便隐藏在《石匮书后集》第六十卷。此卷名为《妙艺列传》,共传写了五位人物,分别是关思、李流芳、张尔葆(张葆生)、陈洪绶、姚允在。
在《石匮书后集》的目录中,排第三位的张尔葆,正是排第四位的陈洪绶的“前岳父”,两人前后排列暗藏玄机,遗憾的是,历来陈洪绶的研究专家只关注陈洪绶,而没有关注到张尔葆。加上《石匮书后集》在编排时出了小偏差,五人的排列顺序错位了,变成了“关思、张尔葆、李流芳、陈洪绶、姚允在”,这就将张尔葆与陈洪绶分隔开,原本极易发现的一个真相,被中间的“李流芳”遮隔了。又加上《石匮书后集》又没有像张岱其它作品那样普及,这就难免导致真相的“踏破铁鞋无觅处”。
现在引录张岱传写(叔父)张尔葆、(堂妹夫)陈洪绶的两段文字:
张尔葆,字葆生,山阴人。少精画理,以舅氏朱石门多藏古画,朝夕观摩。弱冠时,即驰名画苑。其写生之妙,气韵生动,逼肖黄荃;而长顿大幅,叠嶂层峦,烟云灭没,更在倪云林、黄大痴之上。董思白曰:“张葆生胸中读万卷书,脚下行万里路,襟怀超旷自然,丘壑内营成立,鄞鄂随手写出,皆为山水传神。”婿陈洪绶,自幼及门,颇得其画法。
陈洪绶,字章侯,诸暨人。为诸生。鲁监国,授翰林待诏。笔下奇崛,遒劲直追古人。木石丘壑则李成、范宽;花卉翎毛则黄荃、崔顺;仙佛鬼怪则石恪、龙眠。画虽近人已享重价,然其为人佻傝,不事生产,死无以殓。自题其像曰:“浪得虚名,穷鬼见诮;国亡不死,不忠不孝。”
张岱的安排颇见匠心。他在张尔葆传记结尾处,用一个“婿”字,自然带出陈洪绶。这样安排不仅节省了文字,也巧妙地将两者的翁婿关系和师承关系交代清楚了。虽然仅有十三个文字,但它是陈洪绶“姻缘”“就塾”“师从”的精炼概括,在今天看来,这恰恰是陈洪绶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三个重要问题。
第一句,“婿陈洪绶”。这句话放在张尔葆这里是最恰当的,因为在张尔葆心目中,陈洪绶就是女婿,且是唯一的。如果在陈洪绶的传文里作介绍,那麻烦就大了,必须同时写上童年订过婚约的张尔葆、原配萧山来氏的父亲来斯行、继配韩氏的父亲杭州卫指挥同知韩君,甚至还得写上小妾胡净鬘的父亲,这就成了蛇脚。一个“婿”字,还表明张氏对陈洪绶的认同。尽管张岱堂妹幼年早殇,尽管陈洪绶并无与张氏事实上的婚姻,但在古代,行过礼的婚约非同儿戏(如果女子遭遇有婚约的丈夫去世,哪怕没过门,也得一辈子为死者守贞),就算后来陈洪绶一娶再娶,就算陈洪绶先张岱去世,但在张岱看来,你陈洪绶生是张尔葆的婿,死也是张尔葆的婿。
第二句,“自幼及门”。这句话的意思是,陈洪绶幼小就生活在山阴张尔葆家里,去干什么呢?读书,学画,兼与订过婚的“老婆”青梅竹马,从小培养感情。这个“幼”,用《清史列传·陈洪绶传》朱彝尊《陈洪绶传》中的文字来注解,就是四岁就塾妇翁家”,正是陈洪绶“四岁画关公”的那一年。这确实是一个相当确切的时间概念,笔者另有证据证明它的准确无误。由陈于朝书信可知,陈氏与张氏结亲为亲家,是陈鹤鸣(陈洪绶曾祖)临死前握着孙子陈于朝的手敲定下来的,而陈鹤鸣去世时间是1603年十三(见《苎萝山稿·先大父墓志铭》),陈洪绶出生时间是1599123日,陈鹤鸣去世时,陈洪绶四周岁(虚岁五岁)。但因为陈洪绶订婚“礼成”于陈鹤鸣去世前,故称其“年四岁,就塾妇翁家”是千准万确的。
第三句,“颇得其画法”。这句话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陈洪绶四岁(相当于现在幼儿园小班)就能绘画,画关公的事并非夸张,由此可知陈洪绶确有绘画天赋;二是陈洪绶自幼就得张尔葆真传,张尔葆既是陈洪绶的妇翁,又是陈洪绶的启蒙老师。张岱文字里也有印证,他称张尔葆“写生之妙,气韵生动,逼肖黄荃”,而陈洪绶“花卉翎毛则黄荃、崔顺”,由此可知两者师承关系,说明陈洪绶的花卉翎毛是得了张尔葆真传的。张岱的这句“颇得其画法”,为陈洪绶的绘画研究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因为无论是陈洪绶的画论,还是后来陈洪绶在画坛的交际,均发端于妇翁兼老师的张尔葆。而若将陈洪绶“妇翁”定位于萧山来斯行,就彻底南辕北辙了,会给研究者带来极大的困惑。
对陈洪绶知根知底,他对陈洪绶落拓不羁的性情和行事作风,言语间亦是惺惺相惜。张岱说,陈洪绶生前,他的画受人欢迎,已能卖出高价了,可因为做人太佻傝tiāotà意为做人轻松。此为方言,至今仍在使用也不置办什么产业,以至去世时竟落到成殓的悲惨下场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陈洪绶初次订婚的双方,无论是男方证人陈于朝,还是女方证人张岱,他们均以事件见证人的身份,呈堂证供:陈洪绶“年四岁,就塾妇翁家”一事,发生在山阴张尔葆家,而决非萧山来斯行家。
接下来就可以正本清源了。如今国内研究陈洪绶的权威,当属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陈传席,他点校、整理了陈洪绶作品,编写了陈洪绶年谱,并先后出版《宝纶堂集》(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和《陈洪绶集》(中华书局),他的成果是陈洪绶研究的蓝本和基础。但是,在陈洪绶“年四岁,就塾妇翁家”这一事件上,陈传席教授的“张冠来戴”已成一个硬伤。且看两书中同样的文字表述:
一六O一年(明万历二十九年辛丑)四岁。在翁岳萧山来斯行家,于墙上画关侯像,长十尺余,拱而立。来斯行见此图惊而下拜。
此处文字经上述考证后,当作如下修改:
一六O二年(明万历三十年壬寅)四岁。在翁岳山阴张尔葆家,于墙上画关侯像,长十尺余,拱而立。张尔葆见此图惊而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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