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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事回忆:双抢到底抢得是什么?

 文学顾事 2021-07-27

双抢

顾成光

炎炎赤日,流火七月;金乌含笑,稻穗弯腰;远望原野,黄光一片;蝉儿嘶鸣,树影瞳瞳。在秦岭、淮河以南中国广亵的水稻主产区,就会迎来一场繁忙的双抢。

双抢,即抢收,抢种。村民在暮春四月底栽插好的秧苗,在经二个多月六十多天的期待中终于盼来了收获,同时为了充分利用阳光,争取第二熟,多打粮食,在收获的同时,又要不失时机把预先培植好第二熟用的秧苗移栽到大田里。双抢是一年当中最繁忙的季节。

生产队是原来人民公社存在时村民们一种农业生产上结成的互助组织形式,它把聚居在一个村子里相对集中的劳动力人口统一在一块,选出队长,统一指挥,把劳动力效率发挥到最大。一个生产队劳动力人口数是不相等的,所耕种依赖的田亩也是不相等的,不过一二百亩田地必须有的,再加上山坡地,山林地,池塘。一个生产队所拥有的土地资源不少,每到双抢时节,生产队里的人就要把这些土地上生产出来东西抢收回来,又要把第二熟稻秧和适宜秋冬生长的作物种下去,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一般的生产队大约二三十人口,这是按男丁算的,也即有二三十户人。在抢收时,这二三十人口又按体力,特长又细分为几个作业小组,用行内的话说,那就是禾桶组,一只禾桶四个角,可以知道一个禾桶组至少有四户人家参与,如果算上轮换,需要六至八户人家参与。再把要抢收的水稻田总数通过抓阄办法随机平均分给几个作业小组完成。同时队里又把一些懂耒耙操作的人组织成耕田小组,为队里安排的第二熟田进行夏耕,还有专门的放牛组。

抢收时,作业小组里的人带上自己媳妇一齐上阵,随着大家的挥镰声,一排排稻穗被放倒在田里,当放倒一半时,按事先约好的分工,几个壮实队员开始操作脱粒机(俗称打谷机,半机械化)或禾桶,田野里便开始响起咕咚咕咚的打谷机响声,随着哗一声,稻穗上谷粒被脱开,储存在桶里,然后经过整理被铲起来倒进箩筐中挑走,每个壮老力都能独立完成所有的作业,无论挑担和踩打谷机都是好把式,这些都是重体力活。他们的基本工分都是9分,临时加派任务的会拿9.5分,队长的工分为10分,在队里担任了一定职务和抢收时临时安排的作业小组长工分为9.5分,懂得耕田耕地也是9.5分。

每当出工前,队里都要安排好晒谷子,晒谷子的地方称晒谷场,也称簟场,即展铺竹簟的地方,竹簟展开后即可把从田里脱下挑回的湿稻子用竹筢子或木筢子给筢开,再铺均匀,晒上三四小时后,又重新把簟子四角拉起,让相对干燥点的稻子聚拢到一堆,然后又重新筢开铺均匀,相当于把所有的稻子翻个身再晒,直到簟子上看不到水印为止。太阳落山前就收进队里的大仓库。第二天又重新挑出来翻晒,一般来说,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簟位,队长和仓库管理员会有计划地先安排好从田里刚收割回湿稻子的簟位,然后再安排第一天干稻子回晒,再安排第二天的干稻子回晒,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稻子收割完毕。一般来说,收割回的湿稻子晒上三个太阳,就可以了,以后待农忙结束后用风扇扇净,交公粮时或分发到各户后再翻晒。

抢收的同时必须为抢种作准备,稻穗脱去谷子便成了稻草,一部分稻草用铡刀铡短撒分到田中的每一角落回肥,另一部分稻草扎成捆,竖在田里晒,七八分干时就把它们移到田塍边空地上晒,此时田里要进水施粪肥了,再移交给耕田小组处理。耕田小组待大田吃透水后立即驱牛使耒,整出一块块秧田,抢收作业组又转变职责,开始拔秧插苗了。此时还有些稻田还未收割,但队长说了这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

随着田里最后一粒谷子收割上田塍后,耕田小组的耒具和水牛也就下到了田里,一块块新泥随着耕夫们的呦喝声给翻上来,又被耙耙成碎块,再溶化到水里,混成泥浆,泥浆上浮着粪块、切碎的禾稿和禾根,尾随着大水牛和耕夫们的屁股,一大群鸦儿、雀儿、燕儿上下翻飞,找自己吃的。水泛着白色的泡沫,不断在泥块间流动。青蛙在一会儿跳到泥块上,一会跳进水里,一会儿又躲进田边草丛里。飞蛾没了吃,有的掉进水里自杀,有的被鸟们捕去,

有的飞到草尖上……。

抢收上来的湿稻子,经过粗目筛子筛去禾衣,粗选出净谷和秕谷泥土,晒上一两个太阳,再经风扇一扇,出来净谷。净谷再晒上两三个太阳,干燥度提升了不少,可以拿去交公粮和分发给各户各家。小时候跟着大人们到过粮库交公粮,粮库除了重量这一指标外,还有水分和净度。只见粮站里的工作人员拿起一把铁钎插进谷堆中间,再抽出来,接着看看抽样出来的这部分谷子有多少粒是饱满的,有多少粒是秕谷,算出秕谷率,决定谷子挡次,最终算出交了多少皇税。水分测试用水分仪,但老农民却只捡起几个谷子,放嘴里咬就可分辨水分指标了。粮库需要读出各个指标具体数据后,才能判定出这批稻子的挡次。

抢晒非常重要,暑天虽然温度高,但也会下雨的,而且雨又大又突然,有的时候瞅着天空晴朗无比,忽然间一块乌云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很快就噼里啪啦下起雨来了。有的时候先是起一阵阵歪风,吹得尘土和禾衣到处乱飞,田里忙抢收的人发现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活,抄起一根扁担,百米冲刺般从田里往晒谷场跑,但当刚把谷子收进仓库后,天又放晴了,一滴雨都没有,原来是老天开玩笑。守簟的人也不轻松,除了翻晒和赶鸡鸭、赶鸟雀之外,还要观天。只要发现天边起云了,就要判断这片云会不会下雨,然后考虑是不是可以把稻子收进仓库,否则会吃力不讨好,或者造成稻子受潮。即使晒得特干的稻子要是不重新翻晒,时间一长仓底下谷子会受潮发芽的。古人所祈求的“风调雨顺”并非随意为之,而是非常凝重的,饱含了老百姓对农业生产上所需要的“该出太阳时则出太阳,该下雨时则下雨”迫切期望。

当原野上重新出现青色苗苗时,大忙的双抢算是过去了,临时编排的生产作业小组取消了,小组长也一起免职。重新回归生产队这个大组织。当然生产队之上有大队,大队之上有人民公社,再往上就不必说了。那些跟着自己老公一起参加双抢的妇女重新回归家庭,不再往公田里跑,而是在家做家务和下自留地了。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后,双抢时禾桶组主要以夫妇为主,一家人围着打谷机转!男女老少齐上阵!这种组织形式也没有脱离双抢大忙的周期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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