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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贤良讽太守 凌虚台前著文章

 无犀之谈 2021-07-29
近苏14  苏氏贤良讽太守 凌虚台前著文章 

陈希亮一生中另一件比较有名的事迹,就是对于晚辈兼下属苏轼的栽培与教养,其实,也就是他与苏轼在凤翔府工作中的冲突。
陈希亮为官清廉,性格刚毅冷峻,不喜说笑,这一点与苏轼非常不搭。
我们只要想想那种场面,便能理解青年苏轼当时的苦衷了——
陈为正职,苏为副职。市长每天不苟言笑,副市长却特别爱和别人开玩笑。

如果这副市长只是喜欢打哈哈,爱说笑,其实倒也无妨了。
关键在于,苏轼为人,性格中有着极为浓烈的豪爽与骄傲,他的说笑只在平时的生活中。
工作上,遇到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人事,必须要口争笔斫,而他又是那么爱说、能说,爱写,会写的文豪级的存在,所以与陈太守之间的冲突摩擦,只能愈演愈烈了。
苏轼年轻、帅气、诙谐、文笔又好,在凤翔府的风评极佳,同僚、下属都誉称其为“苏贤良”。
陈太守听说后非常生气,骂道:当判官就好好当判官,干贤良什么事?

苏轼一生诗词书画样样登峰造极,但在他自己看来,最自负的就是文章。
苏文妙处,在于引经据典之巨,常令观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就是这项他最自负的技能,却频遭陈太守否定,在他的公事文章中大肆删改,还经常着令苏轼重写,实在让年轻的文豪不能容忍。

二人的矛盾越来越深,但说到底,陈太守对苏轼,只论公事,谈不上矛盾,他不仅对待苏轼,在任何地方为官,对任何下属,都是一样的做派,不妥协,不媚让,铮铮铁骨。
而苏轼对陈太守,则实在有些年轻人的骄矜意气。
此前提过,这苏子瞻自出洞来无敌手,蜀中至汴京,汴京到凤翔,顺风顺水,少年得志,终于遇到了一位对他不那么客气与赏识的人物,自然一时难以适应。
终于有一天,苏轼找到了报复与捉弄上司的机会。

陈太守的官舍地势较低,为了可以一览终南山,在后院建了一座楼台,定名为凌虚台,并请苏轼作记,这便有了传世名篇《凌虚台记》。
这篇文章的前两段,气势磅礴,旁征博引,行文优美,但最后的落论部分,很明显看出了苏轼的年轻气盛,他没有以公心著文章,字里行间多少流露出一些戾气。
事发在此次为凌虚台作记之前,苏轼曾因一些小事遭到陈太守的批评与惩罚,甚至上报到朝廷,让他非常不爽,所以在凌虚台记中写道:
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
在这段话之前,苏轼引用了很多远古、中古的历史建筑兴衰典故,然后回到凌虚台本作上,行文酸爽:
什么高台总是会倒掉的,做人也一样,如果想以高台炫耀自己,估计您要失望了。
世界上一定是有值得炫耀的东西,但和这种辉煌高大的建筑物没有关系。

这篇文章第一次证明了苏轼实在是一个政治智慧(政商)极低的人——
顶头上司请你写一篇很明显是要歌功颂德的文章,你却如此不识时务,发出这样不清不楚的论调,若是换作任一其他官员,很可能就要对苏轼下狠手、穿更小的小鞋了。
幸运的是,苏轼这次遇到的上司,是有宋一代最清廉刚正的能臣。
陈希亮看完这篇《凌虚台记》,竟然一字不改地让人刻到了石碑上。

苏陈二家其实是世交,在眉山时就已经有过几代的交往。陈太守感慨道:我把苏洵当成儿子一样看待,苏轼就像我的孙子,平时对他严厉,就是怕他恃才傲物,要教他学一些为官之道。
然而,苏轼可能真的要辜负这位长辈的一番苦心了,此后他在官场上一次次地碰壁,灰头土脸,鼻青脸肿,也是不知悔改,真可能应了那句名言:
性格即命运

到了这一年的年底,苏轼的同年兼同事、凤翔当地的法曹(相当于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的职务)张琥要回京履职,苏轼为他写了一篇送别文章《稼说》,其中借庄稼生长种植之法,来说明人在学识智慧上不应急功近利,贪功冒进。
此时,他对于陈太守的一番苦心已经有所理解,才会有这样的论调,不似之前文章中所显露的那样跋扈与骄扬。(比如祈雨的那篇祝文)

一说到这里,又要带出苏子瞻不识真朋友的老梗了,他在交朋友这件事上真是没啥底限与辨别能力。
就是这位收到他临别赠文的同年、同事,到了宋神宗元丰年间,改了个名字叫张璪(音同糟),也是王安石新政中受益的一众宵小之一。
元丰二年,苏轼遭遇人生大劫,在乌台诗案的审判过程中,这位张璪的表现是真的糟,与其他几个小人联手,欲置苏轼于死地。
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礼向神宗皇帝劝谏宽恕苏轼时,此人竟然原形毕露,当场斥骂安礼。
后面我们还会讲到很多,苏子瞻交到的,类似这样的“好朋友”。

谢谢观赏,再见
无犀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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