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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每当读到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这首五言诗，太行山里的一个美丽小山村就令我浮想联翩。 很久以前，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里，曾经住着两位可敬可爱的老人，尽管昼夜轮换，时光已过去半个多世纪，使我“不见客岁人，泪湿春衫袖”。但两位老人的音容笑貌，至今深深印在心中，久久难以忘怀。 那是一个不寻常的中秋之夜，公元一九六六年正值文革早期，跟随着红卫兵大串联，串来串去我串到自己的故乡—太行山。我到了奶妈家，令奶妈喜出望外。奶妈说：“孩子，怎么瘦了？”我说：“革命大串联，串瘦了。在家多住些日子就胖了。” 说来也巧，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奶妈说：“你回来了，明天去看看你大姑姑吧，你大姑姑总提念你。”我大姑姑是爹爹的大姐姐，她二老心地善良，慈祥和蔼，年过七旬，膝下没有孩子，特别喜欢我们。 记得我刚记事那一年，大概也只四五岁。我和奶妈还有比我大五岁的姐姐（奶妈女儿）一同前去看望大姑姑。那是个秀丽如画的小山村，村名为”孟家庄村”，大概是因为全村人都姓孟而命名吧。小孩子到了一个新鲜环境觉得一切都很稀奇，我就在大姑姑果园里疯跑，追蝴蝶，撵蜻蜓。中午也不睡觉，晚上睡得特别香甜。 清晨太阳升起一竿子高了，我醒了，完了，我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在大姑姑炕上画了一个“地图”。我不敢起床，哇哇大哭，姐姐说：“妹妹肯定尿炕了。”大姑姑赶紧抱起我说：“你看看咱金玉多聪明，给大姑姑画的地图多好看。 长大了，可了不得，肯定会画画，说不定能当个画家。”几句话说得我破涕为笑，大姑姑给我穿好衣服说：“你到咱果园去玩，记住千万别到河沟那边去，那里有大黄狗会咬人哦。”其实没有大黄狗，姑姑怕我掉水里去。 以后逢年过节，农忙时节，都去看望她二老，帮忙干一些农活。自从离开故乡，二年没见面了。八月十五早上，奶妈收拾了一竹篮食物，有奶妈自己蒸的大馒头、菜包子，还有大黄黏米做的大枣豆子糕。 我们带上这些礼物去“走亲戚”，一同前往的有哥哥（奶妈儿子），还有小侄子海江。小侄儿那年三岁，长得虎头虎脑，活泼可爱。听说要走亲戚，他高兴的得一蹦三跳，跑在我们最前边，根本不要大人抱。 到大姑姑家约有十多华里路，那时也没个正二八经的路，都是山间羊肠小道，也只能跋山涉水了。那一年风调雨顺，年成很好，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沿途之上，丰收在望。 村民们在喜收玉米，那个玉米棒子足有一尺多长。刨花生的人们兴高采烈，提起一墩，足有三四斤重，山东大花生净是老头（三个仁儿称老头）。招呼我们“吃花生吧”。“没时间啊，我们要赶路走亲戚。”再往前走，梯田层层全部是芝麻，茎秆粗壮，节节高。 村民说，今年品种好，正宗的“北京霸王鞭”。我就纳闷这芝麻也能和西楚霸王项羽拉上关系？往前走就是一片芦苇湿地，像剑一般芦苇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穿过芦苇地，前面就是大苇峪村。 整个村落依山傍水，错落有致，以盛产芦苇而命名。我们家乡五月端午节就是用芦苇叶包粽子，吃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清香。风味独特，回味无穷。芦苇全身都是宝，它是一种中药材，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都有记载。秸秆编织的席子是上乘的保健用品。 爬过一座小山坡，又一小山村隐约可见，真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前面就是沙角村，只见家家户户袅袅炊烟，村嫂们兴高采烈地拿出自家做的月饼出来品尝，浓浓的节日气氛呈现在眼前。走过两个自然小村庄，山越来越高，我们走在半山腰羊肠小道上，对面山上牛羊成群。 小牧童手执放羊鞭，口里吹着口哨，羊儿悠悠自得地啃着青草。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泉水叮咚，此时此刻只能用“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来形容水秀山青的自然美景。 我们身边梯田层层种的全是果树。青一色的大胖枣树枝头红枣累累，常言道“八月十五花红枣”，满树的大胖枣儿半边红，半边绿。摘一个吃吧，又脆又甜。 山路很窄，不时有小酸枣树上的刺儿拉扯着衣服。红溜溜的小酸枣也是如玛瑙缀满枝头，吃吧，酸死人了。可别小看它，它的价值可不菲哦。它的核仁敲出来，就是中药里的“枣仁”。 越过枣林，前边就是柿林。远远望去，红彤彤的柿子，犹如一盏盏红灯笼挂满枝头。秋风吹过，柿子在绿叶中时隐时现。 小侄儿走得满头大汗，我们找一块大石头坐下，稍歇片刻。柿子还没成熟，但是偶尔也有早熟的称“烘柿”。我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软软的“烘柿”，摘下来给小侄儿吃。谁知这孩子吃了一个，竟然闹着还要吃。 我说：“小海江，你给肚子留点空间吧，到了老姑奶奶家，有更好吃的玫瑰香葡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记住了。往前走不远就看到村口那棵垂杨柳，柳条在微风中来回摆动。 孟家庄村四面环山，有一条清澈透底的小溪把整个村庄分为东西各半。溪水一年四季哗哗流淌着，明净的小溪象一条白玉带奔向前方。我们沿着小溪边石头砌的小路，拾阶而上，大姑姑家到了。 大姑姑家住的是四合院，大门口影碑上画着古老的壁画。和其它院落不同的是，它是座串院，住着自家兄弟，中间有一个月亮门分成上下院。 我们远远就看到二位老人笑哈哈地站在大门外，大姑姑看到我们欢喜不尽地说：“就知道你们要来，我和你姑父在村口都望了几次了。”二年不见，二位老人花白的头发至今全白了，满脸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慈爱沧桑全写在脸上。 我招呼小侄子海江上去喊老姑奶奶，这孩子有点认生，直往他爸爸怀里钻，嚷着：“我要吃玫瑰香！”大姑姑忙说“有，有，有！咱吃了中午饭就去摘。”大姑姑拉着我的手到了南屋，坐在炕上说：“听说你去了湖南，咋又回来了？” 我说：“现在学校不上课了，停课闹革命，大串联，我串回来了。”大姑姑说：“你说现在学校也是瞎胡闹，听说还批斗老师，老师教你们念书有啥罪啊！”我忙声明说：“我没批斗老师，只给班主任老师写了个大字报，说他穿的裤子太瘦，是资产阶级思想在做怪。大势所趋，胡编呗，不写就是保皇派。” 大姑姑听了哈哈大笑：“啥保皇派，那有那多皇帝？”接下来我询问二老贵体可安康，大姑姑说：“都七老八十了，哪能没个病，还过得去，我和你姑父还能打理房前屋后的果园和队上分的自留地。咱家是五保户，大队各方面都有照顾。 回去一定告诉你爹爹和奶妈不要挂记我们。”中午临近，大姑姑说：“吃啥饭啊？咱炸麻糖吧（类似油条，但是长方形的）。”我说：“不用，不用，太麻烦。” 哥哥去挑水，我烧火就做一锅豆腐菜。不一会工夫，一锅香喷喷的豆腐菜就端上了桌。大姑父拿出他祖传手艺，自己加工的“五仁月饼”。每个月饼上各印了“福、禄、寿、禧”几个字，掰开月饼尝尝吧，真是好吃绝了！爽滑酥嫩，油而不腻，皮薄馅靓，馅里边还有红红绿绿青丝和玫瑰。堪称月饼中之极品，使你口齿留香，韵味绵长。 我说：“大姑父，你做的月饼太好吃了，能不能把手艺教给我？”大姑父说：“可以，可以，但你要多住几天，那可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吃罢中饭，我们准备告辞回家，二位老人说什么也不让走，说：“下午到果园看一看，还有活要我们帮忙。” 我们一听有事做很高兴，只见大姑父拿出一个很长竹竿：“你们去收核桃吧，我们年纪大了上不了树了。核桃早熟了，应该收了。”我们跟在大姑父后面，先看果园吧，房屋四周种的是“玫瑰香”葡萄，只见一串串葡萄晶莹剔透，紫里透红，象一颗颗碧玉翡翠沉甸甸地挂在藤上。小侄儿早就流口水了，摘一串先给孩子吃吧。 前边就是梨园，清一色的“红肖梨”全熟了，红黄相间形状象个小葫芦。整个树像扇面形，伸手可摘，尝一尝吧，皮薄，核小，香甜多汁。大姑父说：“咱家的红肖梨，不但好吃，还能治咳嗽，你们多背些回去吧。”前边就是核桃树，只见高大粗壮，枝叶茂盛，硕果累累。 大姑父说：“核桃树是祖辈传下来的，至于多大树龄，都无从考证了。”哥哥上树打核桃，我在树下捡。成熟的核桃只要一撞击地面，整个核桃就从青皮里蹦出来。 这是一棵独一无二的实生优质薄皮核桃，拿起一个核桃仔细观察，竟能看到里面的核桃肉。手用力一攥，就开了，乳白色的核仁味脆而甜香。整整装了两麻袋，我们满载而归。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们陪二老共赏明月欢度中秋之夜，小方桌就摆在四合院石榴树下。吃的是家常便饭，小米粥，馒头，包子和月饼，还有自家腌制白萝卜咸菜和自产大葱。 凌晨吃罢早饭，由于哥哥要回单位上班，只能告别二老。大姑姑和大姑父见挽留不住，只能送些土特产了，二老一件件数着生怕落掉哪一件。带上“玫瑰香”葡萄，带上薄皮核桃，带上自制“五仁”月饼，另外带一袋“红肖梨”，直到我背不动为止。 小侄儿看到这么多好吃东西背回去，高兴得手舞足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二位老人一直送到村边垂杨柳树旁，我朝他们摆摆手：“您二老回去吧，有机会一定再来看望您们！”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二老的音容笑貌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常打电话给姐姐说：“如果有机会再回故乡，缅怀已故亲人。咱们再去孟家庄村故地重游吧。”姐姐说：“现在交通可发达了，打个的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但愿故地重游梦想成真。 衡阳市移动分公司退休职工 姚升霞 好文推荐 魅力太行之——依山面水香炉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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