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崔俊田散文给老师看孩子

燕山诗文 2021-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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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我已经十一岁了，正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那时，学校三、四两年级的学生在一个教室复式班学习。上合班课时，老师先给左半部的三年级讲课，右半部的四年级复习功课，给四年级的同学讲课时，三年级的做作业。

学校是座北朝南的大院。学校里也就一名教师，她叫王雅茹。高高的个头，黑里透红的脸庞，齐耳的头发，笑起来非常迷人，严肃时很吓人，同学们都挺怕她。她上课时，教室纪律很好，没有人敢咋刺。

她与家长们的关系也都很好，家长们都很信服他。她还经常翻阅大队部的户口本，发现谁家的孩子到了入学年龄都亲自到家里动员孩子入学。她的教学质量比较高，毕业班考上高小的挺多。让人感到荣幸的是，学校就在我家的西院，老师说话的声音，我们有时都能听得到。

王老师的丈夫是霍老师，两人有个孩子随王老师一起生活，孩子五岁。王老师上课时孩子自己玩。老师上完课，还要自己做饭，洗涮，批改作业，备课等。王老师有时去鸡鸣村〔乡里〕开会、培训，孩子没方带了，就让张贵全和我帮忙照顾孩子。也就是和孩子一起住，给孩子壮胆做饭。

王老师的确很不容易，让大孩子照顾小孩子，胆子可够大的，但也是不得已的事。我和张贵全在家里睡娘的被窝，吃娘做的饭，能做好饭吗？和孩子睡觉，怎么睡？王老师住的屋子就半截炕，睡着觉滚下来还不摔坏喽？老师和我们第一次说这事的时候，还用眼睛紧盯着我们的眼晴问道：你们敢不敢？张贵全和我眼睛一对视：敢，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我们知道老师就欣赏敢作敢为的小男子汉，关键时刻谁也不甘心掉链子啊。

那是七月初的一天，我们第一次给老师看孩子。首先是做晚饭，那是三个人的饭，做的是煮挂面汤。我说：“我切菜，你烧火。”他就点火，等锅烧热的时候再放油，然后把我切的西红柿往锅里一倒，扒拉两铲子，“赶紧加水！“我喊着。他舀了三瓢水，倒在锅里。“加酱油”！“加多少？”“你看着加耶。”

“别加太多喽。你加我尝，看情况再说。”我像个“将军”似地指挥着这场战斗。

我尝咸淡的时候，因为从来没吃过酱油，感到非常香，味儿非常浓。一口一口地尝个没完。“究竟是咸那，还是淡那？”他问我。我回答：“不用放盐了，酱油味儿就可以了，开锅下挂面。”

我们下了一斤挂面，又滴了两滴香油。等饭熟了，我们就吃饭。

我们先给小师妹盛一碗，又自己各盛一碗，很快就吃完了。直到问小师妹：“吃饱了吗？”回答：“吃饱了。”然后我们就风卷残云，把剩下的饭都吃光了。那饭的美好滋味至今难以忘怀。

晚上九点我们睡觉。我睡炕里头，他睡炕外头，把我小师妹夹在中间，防止她掉下炕。睡觉前先把学校大门仔细地关上，还特意将防身的杯口粗的一根洗衣杵放在手边以防万一。

我想老师叫我俩看孩子是对我们多大的信任啊，同时也是鼓励我们勇于担当，一定要看好，不能让孩子嗑着、碰着、饿着。正在这时，院子里窜进两个人，伸手抓住小孩，抱起就走，这时我大喊一声：“千万不能偷我们老师的孩子。”孩子吓傻啦，“哇哇”地哭，高声呼叫着“妈—妈—”

我的叫喊声，惊动了张贵全，“崔俊田，你怎么啦？”“孩子，孩子。”“你看，孩子不是睡得很香吗？”

我从睡梦中醒来长出了一口气：“把我吓坏了，原来是一场噩梦……”

做了一场噩梦，说什么也睡不着了，我说什么也不睡了，我要醒着看护孩子。这时传来张贵全的呼喊：“不要追了，不要追了，你干什么呀？我憋不住了，……”我说：“你喊啥呢？啊！什么憋不住了啊？”

他说：“一个女孩子一个劲儿追我，走哪追哪，我的尿没处尿，你看，尿裤子了。”我说：“咱俩谁也别睡了，就醒着看孩子，省着出事。”

我俩靠在一起，说着各自的理想，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他说，将来我也当个老师，当大学老师，有事了让学生帮忙，学生个子大，不会做梦。

我说，将来我要当一位作家，把可敬的王老师编进书，把你也编进书，拍成电影让全世界都知道。

他说，听说王老师出身不好，因为这经常挨辖制，这次王老师不回来，说不定是挨训呢。

我说，王老师不错，是个好老师，她教课多好啊，还要独自带孩子。咱们克服多大的困难也要助她一臂之力。说着话的时候，我们俩的双手已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嘎格……”公鸡打鸣了，天亮了。

我们赶紧起床，该给孩子做饭了。早晨熬点粥，拌根黄瓜就行了。

从那以后，我们俩个人都喜欢给老师看孩子了，因为能给困境中的老师减少些负担，同时还可以吃上平时强上不知多少倍的饭菜，感觉也的确不赖，

这件事已经过去59年了，我们仍猜不出老师当时的心态，但回忆老师对我们的信任，却感到很幸福，我们尽心尽责地完成了老师交给的任务，小孩为大人们干了大事。在这方面，老师如我们的母亲一样，鼓励着我们直面困难、勇于担当。如今，曾像母亲一样关爱、信任我们的老师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从那时起，我们在面临巨大困难的挑战时，还总会想着老师的情，老师的义，老师的爱，那悠悠的情义，激励着我们在布满荆棘的人生路上，以永不言败的信心，将一个又一个拦路虎狠狠地踩在脚下，向人生的美好明天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