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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的宝盒之以爱之名‖文/婧子

 522小窝 2021-08-18

潘多拉的宝盒之以爱之名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潘多拉因为好奇打开了宙斯为厄庇米修斯准备的宝盒,使盒子里装的疾病、疯狂、罪恶、嫉妒等祸患一齐飞了出来,只有希望留在盒底……
当年,爷爷带着年仅七岁的我,坐在绿皮车上绕了一天的盘山公路,终于抵达老家。老家这个词对我而言,是陌生的。因为从我记事起,就从来没有对老家的记忆。
七岁以前,老家于我而言,是过年时奶奶爷爷从老家寄来的香肠腊肉。因为每到过年,奶奶爷爷总会往我家寄香肠腊肉。妈妈会把香肠腊肉,晒在阳台上。时间久到,我已记不起那是味道,或许是广味、麻辣、烟熏、咸香,亦或许都有,好吃到总嫌不够。
那天,当我站在概念里的老家的土地上,我好奇地东张西望。大人们忙着搬东西上楼,我也忙着上楼,我要向大人们报喜,因为我要在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奶奶爷爷的房子,在街边的小楼房二楼,从此我们一家五口一起居住在这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七岁的我,感觉很新鲜、很幸福。
老家的路窄窄地,没有街心花园。这里没有闭路电视,做饭不用天然气而用煤。电视里没有熟悉的电视节目,看电视成了大人的特权。即使大人们格外开恩,我也见不到蓝精灵和格格巫,偶然间发现了恐龙特急克塞号,我也能看得一样起劲。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很少让我电视,要求我早睡早起,守着我晨读、做作业,她说很累,我想说,我何尝不累。
校园里,家乡话的朗朗读书声,取代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我的新生活乱七八糟,就像一个永远踩不上点的舞者,不断上演尴尬谢幕。没多久,我就开始厌倦了。
我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再搬家呢?妈妈听了觉得奇怪,问我,你为什么想搬家?
我说:“我觉得这里不好,我想回到原来的地方。”既然到哪儿都躲不开讨厌的东西,我更愿意待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妈妈沉默了一阵,她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后,她轻轻地摸摸我的头,回道:“回不去了,妈妈和爸爸都调回老家工作了,以后我们就待在老家,哪儿也不去了。”
听了这话,我很失望。感觉天都塌了,要一直待在这么个讨厌的地方,我不喜欢。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说不清,当年只有七岁的我,究竟在讨厌什么。或许,是讨厌那些因为爸爸的病带着有色眼镜看我的人们,讨厌那些因为我成绩不佳总是让我罚站的老师,讨厌那些因为我反应慢跟不上而嘲笑我的同学,讨厌总爱以辅导学习为名实则怀疑我智商的叔叔婶婶,讨厌总觉别家孩子好拿话挤兑我的奶奶,讨厌对我爱之深责之切总是棍棒相向的妈妈……或许,都有。无论在哪儿,原生家庭的一切,成了一种走哪儿带哪的魔咒。小小的我,离不开,逃不掉,只能默默地承受。
我带着不情愿,吃力地跟着大人们指挥棒往前走,在那条唯一的赛道上做陪跑员,直到我吊着车尾高中毕业,看到那张空白的志愿表,我懵了。猛然忆起,儿时我也曾有梦理,脑海里清晰地响起那个稚气的声音,“我当科学家,去外太空探索。我想当数学家,算出天空究竟有多少星星。我想当画家,画出世界上最美的画……”
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科学家、数学家、画家,我不知道我会成为什么,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等着,等着身后正为我的志愿激烈争辩的大人们给出最后的结果。不多时,他们终于争出结果,还参考了某某有学问的人的意见,给了我几个选项,美其名约,让我按自己的意愿来选。我在心中苦笑,我哪还有什么意愿,不过是随大流吧!
值得庆幸的是,大学是一次愉快的逃亡。我迫不及待地逃离老家,去到我认为的远方。大学生活于我而言,是一次自由的行程,是真正梦想启航的地方。
自由冲淡了思念,我学会了独立,像出笼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我积极参加校社活动,舞会、运动会、辩论赛、篮球赛、歌唱比赛,我都尝试个遍。不是因为热爱,单单只是想要尝试,让自己有新的突破,也许,只是想要将那股挤压已久的叛逆统统发泄出来而已。尝试之后,
惊喜地发现,我是当真爱听周杰伦的三分球,当真爱看男孩儿们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真的很爱看藏文系色彩艳丽的板报,很爱唱跑马溜溜的山上有朵溜溜的云,很爱跳族姑娘们一时兴起舞动的锅庄。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让人忘记,心底还有潘多拉的宝盒。
寒暑假理应是学生们开心的日子,但于我而言,假期的开心最多维持三天,剩余的时间多半都是煎熬。总觉得哪里都不如学校好,我不愿与亲人们交流,宁愿将所有时间花在电脑和手机上。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转眼,我毕业了。当然不会回老家,我立志要离它远远地。我留在一个离老家两天车程的地方,距离远,且路况很糟糕,再加上高原天气,这一切构成了我与老家之间一道墙,我非常自得其所。
直到有天晚上,半梦半醒间,我看见二叔在像我微笑着挥手,他乘上绿皮车走了。我至今记得他当时的笑容,温暖祥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我明显地感觉到,他走了,他离开了。走得那样从容,那样决绝。
次日,我鬼使神差地跑到附近的电话厅拨通老家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想要挂断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三叔带着哭腔的声音,“喂?”
“三叔?二叔呢?”虽然长年在外,但记忆里家人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小阿,你二叔走了。”
“……”我一惊,险些抓不住电话,脑海里莫名浮现昨夜的梦境。
“小阿,你回来不?”
“……”我想说二叔已经来看过我了,但说不出口。
“小阿,三叔要帮二叔料理后事了。你有啥事,下来再说吧!”说完,便挂断电话。
高原晚秋的冷风刮得电话厅跟着颤抖,我无意识地捏着被挂断的电话,里面嘟嘟的盲音像极我的心境。我挣扎着想着伸手去抓,却又害怕抓住。最终,我还是没有回老家。潜意识里,我排斥打开那个潘多拉的盒子。
两年后,最疼我的爷爷突然离世,我接到电话,来不及多想,直接辞职回了老家。长途汽车上,同座的是个喇嘛。车况不好,急刹车时他的念珠飞了出去,我给他捡了回来。他道了声谢谢,继续念经。没多久,又是一次急刹车,他的念珠再次飞出,我又想去捡,他却拉住了我说:要走的东西留不住,顺其自然吧!之后,他不再念经,只闭目养神。我已记不起他的样子,但他的话让我记忆犹新。
几经辗转,终于到家。顺着记忆里的老路,找到那幢破旧的小楼,借着昏黄的路灯,一步步拾阶而上,顺着狭窄的楼梯,找到那扇记忆中似乎很高大的铁门。轻轻推了推门,它灵魂附体般欣然大敞,家里明亮的灯光下奶奶、二婶、三叔三婶、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大家都在,“小阿,回来了!”
心底涌上一股冲动,我走过去,紧紧拥住奶奶,与亲人们逐一拥抱,我从来不知道有家的感觉可以这样好。我知道潘多拉的宝盒仍然存在,但这一次我愿意留下,留在离亲人最近的地方。我要守护亲人,守护我的家。我不会否认那段该死的童年,愿意把它遗弃在潘多拉的宝盒中。
也许,你会问我,潘多拉的宝盒究竟是什么。我会说,潘多拉的宝盒是专门用来放一些你害怕、或不想要的东西。起初,你把那些东西放进盒子,是你不想面对。之后,当你有足够的力量并选择面对时,你把那些东西再次放进盒子,是你真的已经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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