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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位博士论文走红，刷爆朋友圈，只因为他论文最后那短短的《致谢》。 他叫黄国平，原本生活在四川一个贫困山区里，父亲、婆婆接连去世，母亲离家出走，整个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为了改变命运，他拼命地学习，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这其中的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正如他《致谢》开头说：“我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将这份博士学位论文送到你的面前。”  1987年，黄国平出生在四川省南充仪陇县炬光乡，一个满是丘陵、经济落后的地方。 黄国平从一出生，拿的就是“困难模式”的剧本，住在一年四季漏雨漏风的砖瓦房，踩着黏糊糊的泥土路上学。  （黄国平的老家） 父亲是个泥瓦匠，过了一辈子穷日子，发誓绝不让孩子再受苦，在外打了好几份工，但依旧补不齐家里的大窟窿。 父亲特别爱面子，两杯酒一下肚，就跟人家称兄道弟，揣在兜里还没热乎多久的钱，就被掏出来请大家吃饭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小时候，黄国平常常见到父母吵架、吵到两人互掐脖子。 在黄国平的印象里，父母总有吵不完的架，他们宁愿面对面吵半天，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但这个定律在黄国平的家几乎不成立，黄国平与父母的关系与其说是家人，不如说是凑单过生活。 有一天半夜，黄国平起来上厕所，路过厨房时，瞥见父母俩躲在那里啃腊肉。 那天晚饭，饭桌上是蒜苔炒鸡蛋、青菜汤，根本没有腊肉，父母怕被他吃完，偷把腊肉藏起来了。 虽然早就看清了父母的真面目，但黄国平回到房间，委屈突然涌上心头，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夜。  （黄国平小时候） 黄国平还有一个哥哥，哥哥比他大10岁，成绩不错，但念到初二时，家里的钱全被父亲拿去“做人情买卖”了，交不起学费，只好辍学，去陕西打工。 在哥哥的帮助下，黄国平7岁才有机会读书，但每次哥哥寄钱回家，钱还没到黄国平的手，就被父亲截胡，拿去花得干干净净。 无奈，黄国平只能靠自己攒学费，到田里去抓黄鳝，拿到集市上卖。 春秋两季的黄鳝，一般只在晚上出没，黄国平放学回家后，赶紧写完作业，到了晚上八九点，他就拿着煤油灯，一边蹚着水抓黄鳝。 有时候碰巧煤油灯灭了，黄国平只能认栽，摸黑走回家。 路上一片漆黑，偶尔会有风吹过路边的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年纪还小的黄国平会不自觉脑补各种画面，想象不远处草丛中，一只巨型动物正趴在那里，悄悄地看着他，等着他路边，就向他伸出那爪子，一口把他吃了。 为了缓解自己的害怕，黄国平就哼着《倩女幽魂》的那首《道道道》，时不时想着他自己就是那个宁采臣，当然他没有一个漂亮女鬼出来帮忙。 运气好的话，当天黄国平能抓到一两斤黄鳝，卖了差不多有10块钱。 运气不好，黄国平不仅一只黄鳝都抓不到，估计还得把人都搭进去。 有一次，他不小心掉进河里，不会游戏的他拼命喊救命，但那个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黄国平只能逼着自己，快往河边靠，在河里折腾了两小时才爬上岸。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命没有那么珍贵，没准哪天死了就死了，真的是命如草芥。” 学费都是自己一分一毫赚来的，黄国平无比珍惜读书的时间，每次考试他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奖状贴满了家里一整面墙。 到了初三，学费的压力越来越大，黄国平即使天天出去抓黄鳝，也攒不足一学期的学费。 这时，父亲像是突然醒悟一样，主动提出要去广东打工，那年春节前，他寄了两千块钱回家，说是给小儿子交学费。 父亲重拾自己的责任，黄国平安心读书，一切似乎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很快，黄国平的生活来了一个急刹车……  父亲外出打工的两个月后，就是春节，为了省路费，父亲没回来过年。 也许他那年决定回来过年，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大年初一晚上，父亲想赚点外快，没成想刚过马路，就被一辆闯红灯的面包车撞倒，当场去世。 父亲去世没多久，最疼爱黄国平的婆婆也去世了，母亲也离家出走。 整个家一夜之间散作一盘散沙，只有黄国平这颗沙还留在盘里，黄国平一下子成了孤儿。 当时临近中考，为了让黄国平继续读书，学校同意学费减半，老师和同学们又筹了一些钱，黄国平才勉勉强强熬过那段时间，顺利毕业。 黄国平以全班第5的成绩，考入县重点仪陇中学，开学不久，校方了解到他的情况，主动给他免除了三年的学费。  高中三年，黄国平发了疯似的学习，永远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为了省钱，黄国平几乎顿顿白粥配咸菜，5分钟内吃完饭，碗筷一搁下，就马上冲回教室，继续学习。 然而，“破釜沉舟”的黄国平依然没能拿到逆风翻盘的剧本，不仅2007年高考失利，而且还落下了胃病。 虽然失利，但以黄国平当时的成绩，依旧可以去一所不错的师范学校读师范专业。 黄国平志在计算机，对师范专业并不感冒，亲戚都劝他将就，但黄国平偏不听，执意要重读。 最后，黄国平决定到南山中学复读一年，重启的高三，对黄国平来说，特别煎熬。 顶着压力复读，第一学期期末考到班级第二，年级70名，成绩已经在往好的方向走，但黄国平的身体却在走下坡。 第二学期，原本小小的胃病已经扩大到胃出血，黄国平已经开始咳血，医生要求他住院。 但已经在关键时刻，黄国平生怕学习上掉链子，也因为实在交不起住院费，住了一天院，黄国平就偷溜出来了。 那时，黄国平已经做好，随时晕倒在教室，甚至在高考考场上的准备了。  备考期间，黄国平常常半夜被疼醒，摸黑下床吃止痛药，到高考前几天，黄国平已经疼到无法握笔了，止痛药不断加大剂量。 即使最后关头，黄国平没掉链子，可四川的齿轮悄悄地转了一大圈。 2008年5月12号，汶川地震，所有学校停课放假，黄国平的胃病也已经发展到，无法用止痛药抑制的地步。 第二次高考，黄国平依旧考得不如意，最后被西南大学录取。 别人的大一，在计划着大学4年自由的生活，而黄国平的大一，已经在翻看考研书籍。 他决定要考研，但很不凑巧的是，命运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2012年，黄国平本科毕业，专业课成绩第一，做项目代码量超过20万行，直接被保送到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模式识别国家重点实验室硕博连读。 黄国平开创了西南大学的先例，成为第一个被中国科学院保送的人。  在这里，黄国平全身心投入学习计算机，大部分时间将自己关在计算机室，平时心情不好，就跑去书房看书。 在别人坐在大排档，借酒消愁时，黄国平已经看了几十万字小说、计算机专业书籍。 博士毕业后，他的导师宗成庆邀请他留在自己的课题组，但黄国平拒绝了，他想按着自己博士课题做10年交互翻译。 最后，为了能够实现自己这一期望，黄国平离开了北京，来到深圳腾讯人工智能实验室工作。 2017年，黄国平与初恋结婚，由于他都将所有的工资投入到研究中，那时两人算是裸婚，根本没什么钱办婚礼。 两人回到老家，办了一桌酒席，请了亲朋好友一起，简简单单吃个饭。 两人在深圳安了家，刚住进去的那一天，黄国平站在门口，看着妻子在里面忙活，他突然大声哭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哭，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没哭，婆婆走的那天，他没哭，憋了十几年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天爆发出来。 “我对'家’太陌生了，家人是什么，好像我都快忘记了。”  失而复得的家，让黄国平倍感珍惜，即使他工作再忙，他都会赶在9点之前回家，跟妻子一起吃饭。 跟妻子讲讲今天发生的趣事，妻子也会跟黄国平吐槽单位那些怪事，你一言我一语，那是他一天当中最轻松的时候。 2020年除夕夜，黄国平早早下了班，跟妻子一起做年夜饭，忙完后两人喝杯小酒，互诉衷肠。 这种场面，是15年前的黄国平不敢想的。 那时，黄国平高二，由于父亲、婆婆都已经去世，母亲也离家了，那年春节黄国平没回家。 除夕夜，黄国平破例开荤，到学校附近的小吃摊买了10块钱烧烤，窝在宿舍里，一边吃烧烤一边刷题看书。 窗外，烟花炮声不断，欢笑声一片，屋内，灯下孤影一只。 其实，相比于丈夫，黄国平更害怕他做不好“父亲”的角色，从未体会过父母疼爱的他，生怕无法好好对待孩子。 在父母身上，黄国平只感受到了一种感情：被无端抛弃的失望。 当年，母亲决定离开时，她在家旁边种了一棵柏树，跟黄国平说，如果想妈妈了，就看看柏树。 以前，黄国平不明白，妈妈跟柏树有什么关系。 直到后来，汶川地震发生，同学们的家长都疯狂地打电话联系他们，担心他们的安全，只有黄国平没人过问。 那时候他明白了，妈妈跟柏树确实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他自己跟柏树，他跟柏树一样，都是被妈妈抛弃，丢在原地的，都一样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听从主人的安排。 “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一直深埋在心底，我至今无法回忆关于她的一切。” 黄国平知道，自己能够快速地处理所有的BUG，可以马上写出几万行代码，可他无法蹲下来抱抱自己的孩子。 为了弥补，黄国平不停地看育儿知识的书籍，希望尽力做好一个父亲，融入孩子的世界。 我想，人们之所以能够被黄国平那短短的致谢所打动，只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山里的娃子，为了改变命运，拼命地从底层摸爬滚打的样子。 黄国平很喜欢看《喜剧之王》，或许可以用其中周星驰的一段台词来形容他的人生： “看，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也不是，天亮后就会很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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