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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史记】司马光《资治通鉴》:年代遐长,搜采繁富(下)

 真友书屋 2021-09-04

关于刘恕的情况,《宋史·文苑六·刘恕传》中称:“笃好史学,自太史公所记,下至周显德末,纪传之外至私记杂说,无所不览,上下数千载间,钜微之事,如指诸掌。司马光编次《资治通鉴》,英宗命自择馆阁英才共修之。光对曰:'馆阁文学之士诚多,至于专精史学,臣得而知者,唯刘恕耳。’即召为局僚,遇史事纷错难治者,辄以诿恕。恕于魏、晋以后事,考证差缪,最为精详。”

刘恕原本在史学上就有很深的造诣,英宗让司马光选人时,他首先点到的就是刘恕,司马光认为朝中的学问家虽然数量众多,但专精史学者他仅知道刘恕一位。而刘恕不负其所望,其果真在很多史实上有独到的见解。关于刘攽的情况,《宋史·刘攽传》中称:“攽所著书百卷,尤邃史学。作《东汉刊误》,为人所称。预司马光修《资治通鉴》,专职汉史。为人疏儁,不修威仪,喜谐谑,数用以招怨悔,终不能改。”

关于范祖禹的情况,司马光在《荐范祖禹状》中称:“自祖禹年未二十为举人时,臣已识之。今年四十余,行义完固,常如一日。祖禹所为本末,无如臣最熟知,臣于熙宁三年,奏祖禹自前知资州龙水县事同修《资治通鉴》,至今首尾一十五年。由臣顽固,编辑此书久而未成,致祖禹淹回沉沦,不得早闻达于朝廷。而祖禹安恬静默,如可以终身下位,曾无滞留之念。臣诚孤陋,所识至少,于士大夫间,罕遇其比,况如臣者,远所不及。”

祠堂标牌

可见,这三位助手是何等之有才干,他们对《资治通鉴》一书的完成起到了重大作用,而关于这些人的分工协作,司马光在《与范内翰祖禹论修书帖》中写道:

梦得:今来所作丛目,方是将《实录》事目标出,其《实录》中呈应移在前后者,必已注于逐事下讫。自《旧唐书》以下,俱未曾附注,如何遽可作长编也!请且将《新旧唐书纪》《志》《传》及《统纪》补录,并诸家传记小说,以至诸人文集,稍干时事者,皆须依年月日添附。无日者,附于其月之下,称“是月”;无月者,附于其年之下,称“是岁”;无年者,附于其事之首尾;有无事可附者,则约其时之早晚,附于一年之下。但稍与其事相涉者,即注之,过多不害。尝见道原云:“只此已是千余卷书,日看一两卷,亦须二三年功夫也。”俟如此附注俱毕,然后请从高祖初起兵修《长编》,至哀帝禅位而止。其起兵以前禅位以后事,于今来所看书中见者,亦请令书吏别用草纸录出,每一事中间空一行许素纸,以备剪开粘缀故也。多隋以前者与贡父,以后者与道原,令各修入《长编》中。盖缘二君更不看此书,若足下止修武德以后天祐以前,则此等事尽成遗弃也。二君所看书中有唐事,亦当纳足下处修入《长编》耳。

由这段话可知,司马光编撰《资治通鉴》一书,其先作丛目,也就是大量搜集相关史料,而后作长编,最后再定稿。他认为在作长编之前,搜集材料最重要,这些材料不仅包括正史,也包括各种史外资料。其具体做法是将这些有关的史料按照年月排列,这些资料多多益善。资料搜集齐全后开始作长编,其作长编的方式乃是将有用的资料命书吏一一抄录下来,而后剪成一段一段的,之后将不同时代的资料分给不同的人。将西汉到隋代的资料分给刘攽,将五代的资料分给刘恕,将唐代的资料分给范祖禹。以此可见,此三人的大致分工。

文保牌

对于作长编的方式,司马光在此《修书帖》中又提出如下办法:“其修长编时,请据事目下所记《新旧志纪传》及杂史小说文集,尽检出一阅。其中事同文异者,则请择一明白详备者录之,彼此互有详略,则请左右采获,错综铨次,自用文辞修正之,一如《左传》叙事之体也。此并作大字写,若彼此年月事迹有相违戾不同者,则请选择一证据分明,情理近于得实者,修入正文,余者注于其下,仍为叙述所以取此舍彼之意。”

但是这种分法涉及到一些年号的书写问题,因为皇帝的去世很少会是在某个年号的最后一天,其在某年去世后,该年剩余的这几个月一般而言新皇帝登基后会沿用几个月的旧年号,将转年改为新年号。而司马光在《修书帖》中则称:“凡年号皆以后来者为定。假如武德元年,则从正月便为唐高祖武德元年,更不称隋义宁三年。玄宗先天元年正月,便不称景云三年。梁开元元年正月,便不称唐天祐四年也。诗赋等如止为文章,诏诰等若止为除官,及妖异止于怪诞,谈谐止于取笑之类,便请直删不妨;或诗赋有所讥讽,诏诰有所诫谕,妖异有所敬戒、诙谐有所补益,并告存之。大抵《长编》宁失之繁,毋失于略,千万!切祷!切祷!”

祠堂入口

司马光将旧年号剩余的几个月,直接以新年号来书之,有人不同意这种书写方式,比如钱穆在《中国史学名著》一书中就提出了这个问题:“《通鉴》里还有很多例可商量。如记年号,一个皇帝在一年中间改年号的很多,不是定到明年开始改;而《通鉴》所记年号,都以最后一个做决定。这样就有很多毛病。如在十月十一月改的年号,而《通鉴》却提前在一月二月就都用这新年号了。”

但从便利而言,司马光的做法其实更接近史实,虽然前一任皇帝剩余的旧年号还沿用了几个月,但此时其实已经是新皇帝掌权,如果以新年号来记之,更接近历史的真实。

将长编改为定稿,这仍然是个大工程,而这最为关键的一步则是由司马光亲自来操刀。刘恕的儿子刘羲仲在《通鉴问疑》中称:“先人在书局,止类事迹,勒成长编,其是非予夺之际,一出君实笔削。”可见该书的成稿确实是靠司马光一人,对于具体的工作过程,《文献通考》卷一九三所载,司马光所写《与宋次道书》中称:

某自到洛以来,专以修《资治通鉴》为事,于今八年,仅得晋、宋、齐、梁、陈、隋六代以来奏御。唐文字尤多,托范梦得将诸书依年月编次为草卷,每四丈截为一卷。自课三日删一卷,有事故妨废则追补。自前秋始删,到今已二百余卷,至大历末年耳。向后卷数又须倍此,共计不减六七百卷,更须三年,方可粗成编。又须细删,所存不过数十卷而已。

广场前的司马光塑像

看来《资治通鉴》所作长编乃是书写成了卷轴装的形式,然其卷轴却很长,故司马光将长编稿每四章裁为一卷,他规定自己每三天修订一卷,若有他事耽误了修书,事后也要补上。而该书中仅唐史长编就多达六七百卷,司马光用了四年多的时间将其删订为八十一卷,可见删改工程是何等之庞大。而该书的长编使用到了大量的史料,高似孙在《史略》一书中称:“如司马公《通鉴》则不然,今人但以为取诸正史,予尝穷极《通鉴》用工处,固有用史、用志传、或用他书萃成一段者,则其为功切矣,其所采取亦博矣,乃以其所用之书,随事归之于下,凡七年而后成。《通鉴》中所引援二百二十余家。”

高似孙说司马光等人编《通鉴》一书使用了二百二十多种书,而今《四库全书总目》则称该书“正史之外,杂史至三百二十二种。”今人陈光崇先生在《通鉴史料略说》中认为该书引书数量不在330种之下。可见,《资治通鉴》一书的长编所用史料之丰富。时保吉在《<资治通鉴>——历史文献编纂学史上的丰碑》一文中写道:“《通鉴》所修的每一个历史事件,通常要参考3一4种书才下笔写作,由于史料的广征博采,成为《通鉴》文献可信价值最高的重要因素。加上所引图书'已半亡佚’,因此《通鉴》所收史料便更加宝贵。”

著书《资治通鉴》的样子

杜维运在《中国史学史》中说道:“西方的国家档案处(The Public Record Office),有年轻学者的牢狱之称,其文献以件数计,不知其几千万,以重量计,在千百吨以上。中国到隋唐时代,载籍已浩繁,唐太宗初即位时,弘文馆的藏书,已达二十万卷以上。其后记注制度益善,起居注、时政记、日历、实录、国史,急骤盈积,唐玄宗一朝的起居注,即达三千六百八十二卷之多,史料浩瀚如此,史学家以一人的精力与时间,无法遍阅这些史料,客观可信的历史,又如何据此以写出?于是从一人写史演变至集体写史,为历史写作(history-writing)的大趋势。”杜维运认为《资治通鉴》能够将大量的史料汇为一书,正是其价值所在:“通鉴的撰写,兼具了一人写史与集体写史之长,而不见其弊,这是中外史学史上很少见的例子,值得珍视。”

所以他将该书誉之为“世界最成功的编年史”。同时其称:“世界上出现过的编年史,以通鉴记载的时间最长。一千三百六十二年间的史事,遂年记载(甚至逐月逐日),一气衔接,在史学上,这是创举。”

砸缸

对于司马光在整理《资治通鉴》长编时所作的工作,钱穆认为司马光不只是删减,同时他还加入很多新材料:“一部《十七史》一千三百六十多年,他只用两百九十四卷都拿来写下;可见他的重要工作,不是在添进史料,更重要是在删去史料。但在他删去很多史料以外,还添上两百几十种书的新材料进去。这工夫当然是极大的了。善读《通鉴》者,正贵能在其删去处、添进处注意,细看他删与添之所以然,才能了解到《通鉴》一书之大处与深处。”

但是,在该书的编纂过程中,他的得力助手也有着不同的意见,晁公武在《昭德先生郡斋读书志》卷二《唐鉴》中称:

(范祖禹)为温公《通鉴》局编修官十五年,分掌唐史,以其所自得著成此书,取武后临朝二十一年,系之中宗,其言曰:“此《春秋》'公在乾侯’之义也,虽得罪于君子亦所不辞。”观此,则知淳夫之从公,决非苟同者。

司马府君墓表

范祖禹撰写史书喜欢用孔子撰《春秋》的笔法,因此他不承认武则天当皇帝的那个阶段,所以他把武周在位的21年历史编在中宗的年号之下。显然他的这种观念不被司马光所接受,但是范祖禹坚持自己的态度,他在《资治通鉴》编纂局工作了15年,而在此阶段他把自己不同的观念另外写成了《唐鉴》一书,而该书颇符合程颐的观念。《程氏外书》卷十二《晁氏客语》所载:“元祐中,客有见伊川者,几案间无他书,惟印行《唐鉴》一部。先生曰:'近方见此书,三代以后,无此议论。’”

以此可见,二程的观念也与司马光不同,《河南程氏遗书》卷二载有如下一段对话:

君实修《资治通鉴》,至唐事。正叔问曰:“敢与太宗、肃宗正篡名乎?”曰:“然。”又曰:“敢辩魏征之罪乎?”曰:“何罪?”“魏征事皇太子,太子死,遂忘戴天之仇而反事之,此王法所当诛。后世特以其后来立朝风节而掩其罪。有善有恶,安得相掩?”曰:“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事桓公,孔子称其能不死,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与征何异?”曰:“管仲之事与征异。齐侯死,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既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既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国系齐,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系子者,罪齐大夫既盟而杀之也。与征之事全异。”

神道

而《河南程氏外书》卷十二也载有这样的对话:

司马温公修《通鉴》。伊川一日问:“修至何代?”温公曰:“唐初也。”伊川曰:“太宗、肃宗端的如何?”温公曰:“皆篡也。”伊川曰:“此复何疑?”伊川曰:“魏征如何?”温公曰:“管仲,孔子与之。某于魏征亦然。”伊川曰:“管仲知非而反正,忍死以成功业,此圣人所取其反正也。魏征只是事仇,何所取耶?”然温公竟如旧说。

唐太宗、唐肃宗同样是篡位,如何来解释这种做法,对于魏徵的问题同样如此,但司马光认为魏徵背弃太子转投到李世民这里,其做法跟管仲的选择一样,但是他们转投新主后都有很杰出的表现,所以司马光认为对管仲和魏徵都应当给予正面评价。而程颐不同意司马光的观念,他认为魏徵和管仲不能进行类比。

对于司马光与二程之间的观念冲突,孙颖涛在《司马光儒门史学实践的内在冲突——兼论程颐、朱熹与司马光史观之差异》一文中,谈到了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思·韦伯提出的信念伦理与责任伦理的概念,他认为这组概念有助于来理解程颐跟司马光在观念上的不同。该文首先解释了这两种观念的内涵:“信念伦理认为,一个行为的道德价值完全取决于行为者的愿望,而与该行为可预见的后果毫无关系。也就是说,信念伦理视道德价值为绝对的、无条件的,对于现实中存在的政治与道德之间的紧张关系,持守信念伦理原则的人选择无视。而责任伦理在评断政治行为的价值时,除了考虑行为者的愿望外,还将该行为可预见的后果纳入考量。”而后他将这两种观念分别用在了程颐和司马光这里:“很明显,在对魏征的评价上,程颐采取的是信念伦理原则,而司马光采取的是责任伦理原则。程颐追求的是道德的至上完满,执意于对魏征进行道德判断,无视其后来良好的政治表现。而司马光则将魏征的变节与其结果联系在一起进行综合评断,从而对魏征给予肯定。”

墓园

二程是理学家,当然他们的观念更以理学家的姿态来强调事情的绝对化,而司马光更看重历史人物在当时所起到的巨大作用。他在《资治通鉴》中谈论完玄武门之变后,就太宗继位问题有如下评价:

臣光曰:立嫡以长,礼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隐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势逼,必不相容。曏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隐太子有泰伯之贤,太宗有子臧之节,则乱何自而生矣?既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发,然后应之,如此,则事非获已,犹为愈也。既而为群下所迫,遂至蝶血禁门,推刃同气,贻讥千古,惜哉!夫创业垂统之君,子孙之所仪刑也,彼中、明、肃、代之传继,得非有所指拟以为口实乎?

司马光墓

司马光先从名分和等级的礼制角度来批评李世民杀兄取位之所为,而从另一个角度他又肯定李世民的才干。但司马光也同时指出太宗的所为开启了后代中宗、玄宗、肃宗、代宗等以“兵”来取得皇位的先例。而司马光在撰写史书时很少受他人观念的影响,即使是程颐与其争辩,他也坚持自己的观念。宋吕本中所撰《轩渠录》中载有这样一段趣事:

司马温公居洛时,上元节,夫人欲出看灯,公曰:“家内点灯,何必出看?”夫人曰:“兼欲看游人。”公曰:“某是鬼耶!”

司马光在洛阳居住时,在某年的上元节,他的夫人想出外赏灯,司马光却说家里点着灯何必要出去看。而其夫人又说,也想到外面看看游人。司马光就回答说:我难道不是人,是鬼吗?以此可见其除了写作,几乎不想做任何的闲事。

墓后情形

关于本书的编纂过程,他在《进<资治通鉴>表》中说过这样一段话:“乞就冗官。陛下俯从所欲,曲赐容养,差判西京留司御史台及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前后六任,仍听以书局自随,给之禄秩,不责职业。臣既无他事,得以研精极虑,穷竭所有,日力不足,继之以夜。遍阅旧史,旁采小说,简牍盈积,浩如烟海,抉擿幽隐,校计豪厘。上起战国,下终五代,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修成二百九十四卷;又略举事目,年经国纬,以备检寻,为《目录》三十卷;又参考群书,评其同异,俾归一涂,为《考异》三十卷;合三百五十四卷。自治平开局,迨今始成,岁月淹久,其间抵牾,不敢自保,罪负之重,固无所逃。臣光诚惶诚惧,顿首顿首。”

而对于他为此书所付出的辛劳,该表中又写道:“是以专事铅椠,用酬大恩,庶竭涓尘,少裨海岳。臣今骸骨癯瘁,目视昏近,齿牙无几,神识衰耗,目前所为,旋踵遗忘。臣之精力,尽于此书。”

司马光为了该书的编纂前后用了19年的功夫,他为此所付出的辛劳使得他过早衰老,以至于身体消瘦,眼睛昏花,牙齿也没剩几个,而该书完成一年多后他就去世了。然而此书的编纂却对后世产生很大影响,吴怀祺在其所著《中国史学思想通史·宋辽金卷》中称:“在《资治通鉴》的影响下,一批有影响的编年体裁的史著出现了,如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等。编年体裁史书的撰写出现兴盛的景象。”

祠堂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吴怀祺作出了如下的分析:

一、纪传体史书发展到隋唐,其弊病出现了,失却了史书编撰上的“圆而神”的创造精神,也失掉“方以智”史书编篡严正规模、网罗繁富的要求,加之史馆制度的束缚,纪传体史书编写“同于科举之程式”。事极则变,编年体裁史书再度崛起。二、近人刘咸炘说:宋人“于史体则好编年之严,而昧纪传之广”,又说:“盖自中唐人惩藩镇之乱,喜谈《春秋》,已援以为史法。”“孙甫(之翰)著《唐史记》,且昌言纪传不如编年,诋马、班之失圣经之旨,亦沿自唐人者也”。而宋人的《春秋》学的发展,仿《春秋》经为史是一时风气,以为编年更便于鉴盛衰。基于此种情形,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为代表的编年体史书的撰写,乃是当时思潮的一种曲折的反映。

关于《资治通鉴》一书的价值,清王鸣盛《蛾术编·宋以后史学有五》中评价说:“编年一体,唐以前无足观。至宋有《通鉴》,始赫然与正史并列。”而其在《十七史商榷》卷一百《资治通鉴上续左传》中又称:“此天地问必不可无之书,亦学者必不可不读之书也。”可见,他对该书是何等之推崇,而钱大昕在《潜研堂文集》卷二十八《跋<宋史新编>》中谈到了《资治通鉴》一书与十七史之间的相互补充作用:“读十七史,不可不兼读《通鉴》。《通鉴》之取材,多有出于正史之外者,又能考诸史之异同而裁正之。昔人所言,事增于前,文省于旧,惟《通鉴》可以当之。”岑仲勉在《通鉴隋唐纪比事质疑》自序中,从编纂角度来评价《资治通鉴》的价值:“《资治通鉴》是我国极负盛名之通史,论到编纂方法,史料的充实,考证的详细,文字的简洁,综合评论,确算它首屈一指。”

老柱

司马光祠与墓位于山西省运城市夏县水头镇岳村。2012年4月的几天,我在运城地区沿着不同方向探访历史遗迹,其中10号这一日前去朝拜司马光。在寻访完其他遗迹后,我退回到238省道,继续北行。开行不足10公里就到了岳村,右转穿过一很窄的铁路桥,前行20米再右转直行不足2公里,即在路边看到并列的五块高低大小不同的方石,上书司马温公祠,见此右转是一条较宽的水泥路,前行300米即是司马光祠与墓所在地。

祠的前面是一个下沉式广场,中间立着司马光的高大塑像,左右两旁红台阶上立着铜雕像,右边是司马光著《资治通鉴》,一老人做写字状,左边的写着司马光砸缸,上面的雕像是一个不及缸高的小孩举着一块大石头,在砸向一个大铜缸,缸中间还伸出两只向人求救的双臂,我本想登上去看看是怎样的一个情形,但广场上有几个妇女带孩子在玩耍,就没好意思登台看缸。

司马光官服塑像

这个故事流传甚广,其最早出处应是北宋僧惠洪在《冷斋夜话》中的所言:“温公童时与群儿戏于庭,庭有大瓮,一儿登之,偶坠水内,群儿皆弃去,公则以石击瓮,水由穴迸,而儿得不死。盖活人手段,已见于齠龀。今京洛间多为《小儿击瓮图》。”

配享

该故事主要是讲述司马光在年幼时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思路,而《宋史·司马光传》中又记载其博闻强记:“光生七岁,凛然如成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渴寒暑。”这一切都决定了他能够在历史上做出大成就,可惜他跟王安石在观念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以至于他难以实现自己的抱负,等其晚年回朝当宰相时,仅七个月的时间就去世了。如果他能活得长久一些,宋朝的天下会变成怎样的状况,这真不好估计。

涑水书院

买票30元进祠,左路是司马光墓,墓前的神道虽沧桑破旧,但基本保持完好,第一墓无碑迹,不知为何人,绕过此墓仍然是一段墓道,墓道后并列着三对坟丘,中间是怀马池、左墓则为司马光,右边是司马旦,墓前的三块碑都是新刻者,转回中路直行向前,是温公祠堂,一字排开地端坐着五位司马氏,旁边有一妇女在卖香烛及跟司马光有关的书籍,祠堂的右路则是我想找的余庆寺。

书院内景

在来探寻司马光墓的路上,司机一直给相熟之人打电话,打问余庆寺所在,所问之人均称不知,我本欲放弃,意外地在此找到。寺院很小,仅一进院落,大堂门口悬着告示牌,禁止拍照,里面有几个穿僧衣者,坚邀我进去,说有礼品相赠。这种把戏经历了太多,只能敬谢。正殿旁立着一个龟形造像方柱,很像古埃及制式,放置在一个中国的赑屃背上,两者相映,更加不伦不类。从碑上涂的泥土看似乎是做旧者,寺院的右廊正在搞徐肖冰、韩波摄影展,门口的铭牌说明此二人是毛主席的专用摄影师,里面展览着大量黑白照片,也都是毛泽东不同时期的照片。何以将摄影作品展到这里面来,似乎不太好理解,寺庙的侧面是另一不大的院落,门口挂着牌子——涑水书院,为司马光当年讲学之地。

香火

整个祠堂墓园占地面积极大,没能完全转完,感觉至少有几百亩,将墓园、祠堂、寺庙及讲学之处供为一体,这还是我寻访之后第一次遇到者,如此做法的好处是让寻访者能一地囊而括之,但这种做法是否合情理,则较不易推断。

造型奇特的刻石

瞻仰完司马祠已是下午五点,司机说再跑其他地方已来不及,只好回程,明日再做打算,我问司机是否知道夏县有涑水这条河,他说小时候县里的确有条河,但今天已干涸了,名字却不叫涑水,他说自己就是夏县人,并且说夏县人都知道司马光是他们的先贤。

余庆寺

晚上运城当地的朋友请饭,坚邀我喝当地酒,第一杯下肚,不叹息也肠内热,朋友才告诉我这是本地万荣县所产的原浆酒,酒精度数是66度,半瓶干下去,反而觉得这个酒喝得挺顺口,我知道自己喝多了,朋友也喜欢国学,已在清华读了三年,真让我起敬,毕竟还有人真心地喜欢所谓的国学,酒入愁肠化作相识恨晚泪,与之大谈晋南地区的名胜,朋友很惊奇我的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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