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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历经的是一份乡愁

 昵称44588912 2021-09-23

一年即将过去,一年又要开始,犹如人生一程长长的漂泊,行进在两个春节之间。我无数次重温和回望这旅途的起点,打捞儿时的温暖,溯游当年的笑颜。童年的年,让人回味无穷。四季轮回,孩童最盼的就是过年,平时难得见到菜里的油荤,过年却有美味的腊肉。对当时物质极其匮乏的人们而言,过年的意义大概在于能吃口好吃食。

那时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小土桌上摆几个碗,放盏煤油灯,简单的饭菜,吃出了年节悠长的味道。乡间生活再怎么清贫,过年的仪式感总是有的,即便是贫困至极的杨白劳,也为喜儿买上二尺红头绳,在过年时节扎起来。我家兄弟姊妹多,过年时节没有穿上新衣,我也无所谓,穿着洗干净的旧棉袄,在村里东看看,西瞅瞅,对过年充满了好奇。讲究的人家,大门贴了对联,有的在树枝上绑了红布条儿,期盼驱邪祈福,求得天上神佛保佑。人们对于新年的到来,犹如迎接一个神通广大的远客,他十分神秘,不知道会为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一心一意默默祈盼祷告,希望日子能安康、顺遂、富足。

流年匆匆,如今春节再回家乡,却能见到乡村图景的巨变。原来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小路,变成了干干净净的硬化道,过往低矮破败的茅草屋,取而代之的是宽敞明亮的小楼房。

在外打拼的游子,久别归乡,家里亲戚老表,都会聚集在一起,热热闹闹吃顿“坝坝宴”。给没牙的老人挑一块蒸得软糯的扣肉,给来回嬉闹的小孩夹一根肥美的鸡腿,即使在桌腿穿梭的小狗,也是有赏的,叼一块肉骨头,欢喜得直摇尾巴。男人们高高举起斟满的酒杯,女人们满心欢喜,一盘又一盘地端出炒好的菜食。

蔬菜是从园子里摘的,猪是自家养了一年来杀的。酒桌摆在院子里,斜倚一棵桔子树,果子经了数月的雨打风吹,日晒霜裹,已经甜透了。酒至微醺,伸手在枝上摸个桔子,剥开果皮,甘香清冽的味道,是记忆中熟悉的年,又仿佛不是——那时的“年”,哪能想象今天这样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呢?只是在一次次设想和渴盼,岁月终未辜负人们的期待,几十年的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乡亲是热情好客的,即便一个说话南腔北调的外来客,赶上了他们的坝坝宴,都会被主人攥着腕,引到席上,坐在德高望重的老人身边,喝一杯过年酒,吃一口喜庆饭。儿时朋友感叹,现在农村路修通了,房子搞定了“三通”和网络,住着和城里又有多大差别呢?这位儿时玩伴做各种生计养活自己,几十年人生行旅,他走得并不轻松,如今能看到一大家子人欢聚在老家屋檐下,欢声笑语,杯盘叮当,他已心满意足,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年,比这更幸福的日子。

“年”过的是一种向往,也是一种知足。母亲在世时,每年春节,我都会和家人风尘仆仆地赶往老家,也是为了这份团圆的知足。我们兄弟姊妹,平时难得一聚,过年时从四面八方奔向母亲身边,犹如听从了亲情最有力的召唤,那声音能穿透岁月的锦缎,能抹去经年的尘埃,无论有多少琐事繁忙,都统统让位,回去生命最初的原点。

过年陪伴母亲,以热闹慰藉寂寞,用欢聚增添喜庆。当然,年年不忘给早逝的父亲扫墓烧纸。在我们当地,春节上坟,是比清明节、中元节还要看重的时日,也许在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规矩中,春节是一家老小团圆的佳节。逝去的亲人,阳间再没有属于他的一副碗筷,但在亲人心中,大年三十,永远为他保留着一个重要的位置。为亡故的亲人烧纸上坟,表达的是人们无止无尽的祈祷和念想。在坟前烧一刀纸、点一炷香、捧一把新土、擦碑上的灰、拔坟前的草,抒发对于父亲天长日久的哀思。

春节赐予我们的,不仅是越来越舒心的好日子,对于“旧年”深刻的追忆和反思,对于“新年”独有的感悟和体味,还有这些年沉淀下来的亲情记忆,让我们生命的价值,在“年”的更迭变迁中,变得更为丰厚而有意义。

在我看来,春节既是物质的,又是精神的。在大家日子都越过越好的今天,它的精神意义更为重要,是一种文明的传承,精神的纽带,历经岁月沧桑不曾改变人们对于“年”的向往,守住了“年”的意义,便守住了对故乡家人深沉的爱。年年回乡,感受故里的点滴变化,与亲人共叙天伦,一顿团圆饭,我们吃出的不只是今天的香甜滋味,还有往昔的跋涉和向往,感动和愉悦。

如今的春节,尽管无法再见母亲慈容,我仍然坚持在春节归乡。过年的仪式背后,有着深厚馥郁的文化因子,它激活了存储在内心对亲情的期盼,一份浓浓的乡愁,一种沉沉的记忆,一段鲜活的岁月,一缕难忘的相思。过年是从古至今流传的仪轨,是承续在人们血脉中的遗传密码,让我们年复一年,心甘情愿地朝着家的方向,怀揣来年的憧憬,攥紧与亲人相见的渴盼,拔足奔走,心若翅展。

乐莫乐兮与君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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