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董打来电话时，我正好在吃饭。 “我累瘫了，终于把我爸和妹妹送上飞机了，再多逛一天我就不行了。” “我看你妹朋友圈发的，是去南部的安塔利亚了吗？” “对，并且又去了一次费特希耶。” “水还是那么绵？” “水还是那么绵。” 我们在对费特希耶想念的这件事上，思想保持高度的一致，都想再回到那里，无忧无虑地住一段时间。那里真的太好了，让人浑身放松，忘记一切前尘旧爱。每天乘船，触摸地中海的蓝；傍晚坐在露天餐厅，吃浪漫美味的晚餐；泡在泳池里，看夜晚的星星。 原来，这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要不是她提醒我，我还以为近在昨天呢。 我平躺在床上，继续听她说公司里的事情。 那些对我而言真的陌生，因为我一毕业就进体制了，两点一线，工资稳定，工作稳定，情绪基本稳定。什么市场部、销售部的工作，我全然不知，唯一听明白的是，公司对员工无情的压榨，她心里的压力，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拿着过万的月薪，分分钟想辞职。 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那种沮丧和无奈，完全没有空闲时间，上班加班下班后倒头就睡，遇到可以休息的周末也根本懒得出去。忙碌的工作夺去一颗热爱生活的心，这不是连朋友圈都不发了嘛。 我不知道怎么评断，就突然想起我头三年工作极度压抑的时候，一个朋友跟我说：要么走，要么忍，走不了就忍。 我对小董说了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作为好友，大多数时候，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我对她是这样，她对我也是这样。 她问我好不好的时候，我说不出话。 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同样也意识到： 快乐的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 一个姑娘，究竟怎么才能过得比较幸福呢？我们追求的，我们期待的，真的存在吗？ 不是为了工作，就是为了感情。我们陷在泥淖之中，难以抽身。更残忍的是，我们不能抽身，一旦抽身，甚至都不再是我们，因为无所依托，无所扎根。除非，紧接着有下一个泥淖等着你。不然，悬在空中的感受更可怕。 年少时的不可一世，再也回不来了。那种潇洒劲被生活磨盾了，交给我们一个“不好说”的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如此不洒脱呢？ 对我来说，大概是20岁之后。 在那之前，我简直就是生活的勇士，永远一副勇猛前行的样子，虽然没什么事好让我张牙舞爪咬牙切齿的。 就是很，洒脱。对一切事物均不留恋，热爱独处，什么事都不依靠别人，所以我高中的友情故事很单薄。印象深刻的，是关于初恋。 九年前，我上高中，在校际活动中认识一位男生，相互产生朦胧的爱恋情愫，经常发短信，鼓励彼此好好学习。我们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面，周末学校不让出去，放寒暑假都回各自的老家。在手机被没收的一学期里，互相写信，沟通近况。就是这样的一段感情联络，被我定义为“初恋”。高三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少了联系，是他先变化的，我发过去的短信总是石沉大海，没有一个解释，心里空了许久。尤其是在每天晚上回到寝室打开手机的时候，被失望感所淹没，心情很糟糕。 即便心情特别糟糕，却抱着一种“再喜欢也不回头”的决心，告诉自己，必须放下，再见。实际上真的做到了，那件事对我情绪的坏影响不超过两周，我就很少再想起那个人。 直到高考完，填报志愿的时候，手机里传来短信：你报了哪里？ 心里竟然波澜不惊，涌出四个不太文明的字：去NMD！ 终究没有发送过去，也没有回复其他的内容。 现在明白，那根本算不上一段恋爱，那其实什么都不算。 那一年我十八岁，觉得人生有无限可能，什么都不怕。也是从那一年起，我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去了很多地方。一出发就是八年的旅途，伴随着越来越深的情感羁绊。 我说，如今我竟然不向往远方了，那些远处的高山与大海，对我不再具有吸引力。 八年后，成为了另一个自己。 我在鸡飞狗跳的生活中挣扎，要是拿出2009年的脾气，恐怕我早已远走高飞，留下对方还蒙在鼓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逐渐地，学会了忍耐，忍耐一切的不顺心，忍耐命运的割裂，享受偶尔的甜。非黑即白的思想观念早已模糊，模棱两可的决心多于果断，哪里有十八岁成人礼上相信的：未来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自己。 小董总结：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轻松可言。但是做任何选择，一定要为了自己，自己好了一切就都会好。 挂了电话已经很晚了，我摸了下眼睛，竟然哭了。为什么会流泪呢？ 因为好久都没有和朋友说心里话，情绪也终于得到了释放。当我觉得以后这样畅谈的机会并不多，就知道今后的日子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我倒是平静了很多。 预料到要经受的不平顺，要比一味地相信“明天会好”更现实一些，起码失望会少几分。我们也都是从天真走到理性，逐渐变得成熟。对于这样的改变，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下一个八年会告诉我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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