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敖包,大家定然不会陌生,就算你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那么你总会对《敖包相会》有印象的:“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后哦~”一对蒙古恋人趁着大月亮地在敖包附近你侬我侬的唱情歌呢。 因为小时候家就住在黑龙江和内蒙的交界,那里就有敖包,也有用敖包命名的地方:敖包岭,老辈人用地方话讲出来是:闹波岭,蒙语翻译过来就是“石头堆”。偶尔去山上玩,就会看到用石头砌成的圆形的类似粮囤的石头墩,大小不一,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只觉得它们有点神,大人嘱咐不许乱动,就更增添了它的神秘色彩。 追溯敖包的来由,有好几种说法,一说是古代部落战死的将士的坟墓,一说是商贾留下来的路标,而我更倾向于祭祀兼顾指路,游牧的蒙古族人民是非常崇尚自然的,他们认为万物有灵,山有山神、河有河神、火有火神、树有树神,狐狸、蛇、熊等各种动物也都有神,所以牧猎少不得祭祀,因为居无定所,就地取材砌成简易的敖包,用以祭祀是很可能的。 此次我们在伊敏河畔看到了大型的敖包,它矗立在山顶,上下一共四层,最上层八角铁桶里插满高大的柳蒿,然后一层大于一层,上下大约5米高,周长大约有20米,每一层都悬挂着鲜艳五色彩旗,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既然是祭祀所用,那么就避不开仪式,有仪式就会有主持人,主持仪式的人在蒙古族就叫“萨满”。 如果你对萨满还是感觉陌生,那么我说东北跳“大神的”的半仙,很多人就不陌生了,甚至一笑置之。对,东北半仙和蒙古萨满是有某些渊源的。比如他们都有神袍有神鼓和神锤,都以跳舞和唱歌的形式和另一个世界沟通,只是在汉族,萨满更多隐匿于民间,偶尔给人看“外病”,日常生活与常人无异,也未见周围人将其高奉一等。而蒙古萨满则享有较高的地位和声望,作为萨满,他(她)首先得通灵,能够和自然天地乃至亡灵对话;德行要好,这样才会端正立场,公正无私处理事情,从而受到族人的拥戴。 一个人通灵是有征兆的,会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敏感气质,异于常人的举动,比如曾经有人不吃不喝昏睡数日,醒来后浑然变了个人;也有人忽然力大无穷,光着脚板疾速奔跑,快如闪电;还有的人身轻似燕,庞大的身躯钻进逼仄的夹空,所有这些都是通灵的表现,在汉族民间有人懂得就会说“某某可能要出马了”,这个时候,如果本人愿意就可以去拜师,有一定修行后方可给人看病。 在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描述,萨满负责着部族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祈福祭祀等众多事务。所以他(她)一定是个德高望重之人。妮皓是个年轻充满活力的少妇,她眼睛明亮、清澈,她的灵魂通灵,可以和神对话,可以预知未来,占卜吉凶,在尼都萨满死后她被推举为部族萨满。然而她的命运是悲惨的,如果萨满想遏制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那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医好一个人的腿,死去一匹马,挽救一个人的生命,丧失一头驯鹿等等。她为了救治别人,只好以失去自己的孩子做代价,尽管那种情景是极度令人惊恐和悲痛的,妮皓仍然没有办法拒绝病者绝望和祈求的目光,她为此失去三个孩子(心爱的果格力和交库托坎和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后来她便随身带着麝香,为的是不让自己再怀孕,不让自己的孩子再遭遇厄运。 从作品中,可以感受鲜活萨满宗教气息,面对敖包,我仿佛看到在星光满天的夜晚,萨满披上神衣,敲起神鼓,跳起神舞,唱起神歌时庄严的样子,看到人们绕着敖包祈愿风调雨顺,部族昌盛的虔诚。在较为原始的游牧渔猎民族,他们的生活受制于自然,逐水草而牧,随四时而生,他们更多的是顺应自然,而弱小的人类总会面临着各种威胁,为了狩猎,男人可能被熊掀去脑壳,被狼撕成碎片,为了生产,女人可能死于大出血、产后风,婴儿存活率很低,死了的孩子被装进白布口袋扔到山的向阳坡上,儿童因玩耍可能掉下山崖,冲进河流……所以萨满的存在总是给活着的人带来希望和慰藉,让已经发生的悲剧看上去那么不可避免,让将要发生的悲剧先在人的内心有了铺垫,让被治愈的人从此心怀感恩,让幸福来得那么令人珍惜。 许我一寸光阴,还您深度宁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