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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吴启桂:消失的老澡堂

 新用户9326cauu 2021-10-15


消失的老澡堂
◇吴启桂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皖东明光除了城区尚有简陋的浴池,乡下是难见澡堂的。

我家居住的潘村小镇,是公社、区公所驻地,也是国营潘村湖农场场部所在地,其时的农场,也称南京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七团,部队团级建制,有个澡堂也就再寻常不过了。

印象中的澡堂,是一组民国风格的建筑,青砖灰瓦,单层人字顶,高高的门头上的凹槽里,雕有“国营潘村湖农场职工浴池”字样,建在二马路四眼井旁,诺大的四眼井则是澡堂用水的源头。澡堂除了方便本场职工洗浴,也对当地居民开放。

澡堂,只有冬天天冷的时候才营业,当然,贫困饥荒的年代,就是天天烧,一毛钱一张的票,又能有多少人洗的起澡呢?

到了过年的前几天,大人要带小孩去洗个澡,有钱没钱,干干净净过个年嘛!

鸡刚叫二遍,母亲就催促父亲:赶快起来吧,天快亮了!

我和几个弟弟,匆匆穿好衣服,拿上毛巾、肥皂,拎着几件破旧的衬衣,跟着父亲往街北头走去,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洗澡是件奢侈而开心的事情。

漆黑的夜空下,行走着不少去洗澡的人,小孩的嬉闹声,刺眼的手电筒光亮,引来村外一阵阵野狗的吠叫。

那时的澡堂,半池汤水洗一天,也没有现在的淋浴,一阵人洗后,池里的水又少又脏。去早了,水没烧热;去晚了,水就跟洗衣服水一样,这个点去差不多正是时候。

到了澡堂门口,朦胧的夜色里,售票处已挤满了买票的人,只是从书本大小的窗口漏出微弱的灯光。“别吵,排队、排队”!昏黄的煤油灯下,售票员搓着冻麻的双手,沙哑的训斥着拥挤的人群。

父亲让我和几个弟弟,呆在靠墙避风的地方,嘱咐我们不要走动,然后才去挤着买票。许久,等父亲买好澡票过来,我们都冻得蜷缩在墙角。

澡堂大厅的墙壁上,有几个放着马提灯的玻璃橱窗,也许是为了节省煤油,整个大厅里就点亮一盏,昏暗的大厅里,人头攒动,找寻鞋帽的、大声吆喝小孩的,嘈杂声一片。

澡堂不像现在的休闲浴埸,齐全完备的设施,花样繁多的消费,没有衣柜,更没有休息的床铺,厚重的棉被布帘,隔开了大厅与澡池的门。墙边放置一些长凳,留着给洗澡的人更换衣物,父亲在一处长凳上,找出一块空隙,作为我们堆放衣物的地方,让我留下照看衣服,待弟弟们洗好后,再上来替换我下去洗。

现在想想着实令人心酸,那个年代有什么衣服值得一偷?穿的领口油腻发亮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一冬天没下身的棉裤,春秋季节扒下面子当裤子穿,可就是这样一文不名的衣物,澡堂里还是时有丢失,这不单是人的素质低差,更有那贫困时代的悲哀!

浴池不大,水也不深,可烧的很烫很烫,这也是让你减短洗浴时间,缓解澡堂压力的一种创新之举。

小孩更是怕烫,我们坐在澡池边上,父亲不停地往我们瑟瑟发抖的身上抹水,待我们出汗了,又一个一个的给我们擦背搓灰,大半年洗一次澡,身上有多脏可想而知。

泡澡,是老家人的洗浴习惯,既然来洗了就要泡个痛快。随着不时进来的冰凉躯体越来越多,水温也很快地降了下来,大人陆续下到池里,小孩也顾不得水脏,一头扎进水里,氤氳缭绕的一汪热汤里,白花花、赤条条济济一池。此时此刻,一派众生平等,没有官员、百姓之分;也无贫富、贱贵之别,他们洗净身上的灰尘,荡尽内心的浮躁,有的只是人性纯粹而温良的情怀!

澡堂是没有淋浴的,我们乡下人地里刨食,湖里捞虾,又少有换洗衣物,更难得奢侈地洗一次澡,片刻,一池汤水就变了颜色。幽暗的浴室里,汗腥味、肥皂的酸馊味、墙角小便的骚臭味,却丝毫不影响一池人的欢声笑语。

许多年过去了,随着潘村城镇建设的发展,二马路两旁已是楼宇林立,宽阔的街道上,穿梭不息的车辆,熙来攘往的人群,像一条多彩的河在流动,四眼井、澡堂早已不见踪影,以前的景象也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过往的足迹和童年的记忆......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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