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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顺——“战地黄花”的另一种解读

 老兵原创之家 2021-10-18

“战地黄花”的另一种解读

王长顺

10月14日,是农历辛丑年的重阳节。在这个传统的节日里,许多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毛泽东同志的著名词作——《采桑子·重阳》。

毛泽东同志这首词作,创作于1929年10月11日,农历的重阳节。1929年1月,毛泽东、朱德率红四军主力离开井冈山,转战赣南、闽西。6月下旬,在龙岩召开的红四军第七次党代表大会上,红四军内部就建军原则和建立巩固的革命根据地等问题发生意见分歧,毛泽东的正确主张未能被理解和接受,因此未能继续当选前委书记。会后,毛泽东身患疾病,在闽西一边养病,一边开展地方工作。这年10月初,毛泽东坐着担架到了刚解放不久的上杭,住在汀江岸边的临江楼上,重阳节那天临江楼庭院中黄菊盛开,汀江两岸霜花一片。毛泽东同志触景生情,走笔龙蛇填词一首,这便是《采桑子·重阳》:“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诗人通过度重阳,咏菊花,赞秋色,抒发了自己独特的人生感悟和革命豪情,神韵别致,富有旷古绝伦的艺术魅力。“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宛如一山飞峙,起势突兀。在这两句中,从近处看,前句是虚,后句是实;前句泛论人生天道,后句带出重阳入题。从远处看,前句是主,后句是宾;前句中“天难老”三字是纲,笼罩全篇,后句只是进一步申说。于此,我们必须弄清楚以下三点:首先,“人生易老”只是与“天难老”对比着说,丝毫不含有消极感伤的意味。古诗词中伤春怨秋作品太多了,但在毛泽东这里却完全是另一种思想感情。其次,“天难老”是说宇宙间一切事物在不断地发展变化,光景常新。“天”就是片段,“难老”就是指发展变化的过程无穷无尽。“天难老”这三个字,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宇宙观诗的说明。再次,明白了“天难老”的涵义,也就明白了“人生易老”的说法,不但不是慨叹人命如朝露,而且恰恰相反,在这里是说正由于“人生易老”,所以必须把有限的生命献给无限壮丽的革命事业,让小我化入大我,以有涯积为无涯,尽可能多地发些光和热。词句意义丰富情绪昂扬,揭示历史发展规律的同理,又体现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十分耐人寻味。在这里,它是由“岁岁重阳”这一自然现象或客观现实生发出来,是通过具体感性而显现的抽象理念。所以,我们说前主后宾,后句是前句的申说,却不意味着后句较之前句不重要;因为,从另一角度着眼,我们又看到:前虚后实,诗意乃是由“岁岁重阳”逗起的,“人生易老天难老”,则是升华,两句是有机合成的精句,缺一不可。

“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岁岁年年,都有重阳,重阳是循环往复的。古人每逢重阳,也往往做诗填词,大约不外乎叹秋悲秋,一片萧瑟。只有毛泽东意趣横生,另有独创。假如说“今又重阳”,略似“日月依辰至”;而“战地黄花分外香”,就横扫千古了。为什么“战地”的“黄花”会“分外香”呢?这是因为战地埋葬着英雄的头颅,灌溉着烈士的鲜血,在炮火连天中野菊挺立开放,绽黄吐芳,使人看了怎能不感到画面格外美丽,心情倍加喜悦呢?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紧承上阙写景,抒发自己的真实感受:自是秋风劲厉,不似春光妩媚。但却绝对不是“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假如说在这两句中,秋风与春光,尚无所比较;那么紧接的:“胜似春光,廖廓江天万里霜”,就于秋风春光,有所抑扬了。为什么说“胜似春光”呢?答案是:春天里哪能有这天高气爽、江净波平的既鲜明又绚丽的寥廓景象呢?“廖廓江天万里霜”,这可同杜甫的“天宇清霜净,公堂宿雾披”,大不相同。同是秋霜,杜甫联想到的是“公堂”,毛泽东联想到的是“春光”。而以秋比春做出的审美评价,显然根据不全然在于春与秋的自然属性,关键还是在诗人的战斗性格更喜欢劲厉,不接近妩媚。因而在这种借景抒情之中,自然便有了寓意,有了寄托。“秋风劲”使人联想到如花似锦的和平生活。于是“胜似春光”,便是合乎逻辑的推论了。“江天”句则预示了革命前途的光明,表现了胜利信心的坚定。这些寓意和寄托,都是在写景言情中的“言外意”,“味外味”,其妙处是“味在咸酸之外”。不得把诗的形象看作某种概念的象征,这比那种托物言志的手法又高一筹,是真正的诗意与精深哲理的统一,是浓郁的诗意中放射出的巨大哲理光辉。它首先给人以强烈的美感享受,并从而又给人以刚毅的意志的鼓舞和智慧的理性的启发。这才是诗的最高的意境。

据有关资料显示,“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句,在毛泽东的手迹中有不同的文本。初稿写的是“但看黄花不用伤”,后改为“野地黄花不用伤”和“大地黄花分外香”。后来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毛主席诗词》时,才定稿为“战地黄花分外香”。客观地说,初稿的“但看黄花不用伤”最能反映毛泽东当年写诗时的心境状态,但它的境界不如定稿。改成“战地黄花分外香”,给读者创造出一个色香俱佳的非凡意境,原来的感伤情绪一扫而空,显得格外开朗洒脱。着一“战”字,把战地的环境和氛围烘托出来了,从而为此词涂抹了一笔革命色彩。

按照一般的解读,“黄花”即菊花,或野菊花,应是标准答案。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它还有另一种解读,指的是黄色的子弹壳子。这可不是笔者的随意编造和主观臆想,而是毛泽东同志亲口所言。1996年1月28日,《文汇报》所载《舒同与毛泽东》一文中有这样的描述:“1932年春漳州战役结束,毛泽东同军中才子舒同第一次会面。打扫战场时,毛泽东握着舒同的手说,早就知道你了,看过你的文章,见过你的字。毛泽东边走边从弹痕遍地的地上捡起一颗弹壳,轻轻地说:'战地黄花呵!’舒同会心地一笑,他为毛泽东如此丰富的情感世界和如此神妙的语句所触动。”这是革命家的视角, 这是思想家的气魄, 这是革命乐观主义的自然流露。

写到这里,笔者禁不住又想起毛泽东另一首词作——《菩萨蛮·大柏地》。其时代背景大致是,1933年6月的一天,受“左”倾路线排挤的毛泽东骑马从瑞金赶往宁都,参加由博古主持的中共苏区中央局会议。会上,他对自己受到的不公正批评提出申辩,但遭到的是更严厉的批评。会后,他心情沉重地踏上归途。天公似乎也同情他的处境,竟下起了阵雨。傍晚时分,雨过天晴。在离瑞金30公里的一个叫大柏地的村镇,毛泽东停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大柏地太熟悉了。1929年1月,他和朱德率红四军离开井冈山,转战赣南。但出师不利,先是在大余县打了败仗,又被敌军李文彬和刘士毅两个旅追了一路。2月9日,大年三十晚上,“朱毛”且战且走,来到了瑞金和宁都之间的大柏地。这里山峦起伏,有一条峡谷,中间是通往宁都的路,两边的山被称为关山,长满了参天大树。新年初一,毛泽东在这里布下了口袋阵,引敌上钩,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活捉了敌军两个团长,打了离开井冈山以来第一个胜仗。接着顺势北上,第一次占领宁都。当他的目光盯在村旁一处农舍的墙壁,上面有几个被射出的子弹打出的弹坑,透露在一抹夕阳的金光里,显得格外地刺眼。在这旧战场遗址前,毛泽东感慨万端,《菩萨蛮·大柏地》脱口而出:
    赤橙黄绿青蓝紫,
    谁持彩练当空舞?
    雨后复斜阳,
    关山阵阵苍。
    雨后复斜阳,
    关山阵阵苍。
    当年鏖战急,
    弹洞前村壁。
    装点此关山,
    今朝更好看。

诗人以充满激情的笔,给我们描绘出一幅色彩缤纷、绚丽夺目的图画:在雨后清爽的风中,美丽七色的彩虹浮现在蓝天,好像是有人手里拿着薄薄的彩色绸带翩翩起舞!雨后红彤彤的夕阳给大地抹上一层鲜红的颜色,远处白云缭绕的关山若隐若现,不时送来阵阵苍翠欲滴的色泽。诗人为什么会深情地描绘大柏地的景色呢?是因为这片土地留下了他过去的足迹。接着,便写战场旧址和作者的感受—“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弹洞前村壁”,写出了“当年鏖战急”之急。不但写出今日战迹犹存,引起回忆,而且“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使得好看的关山更加好看的,就是这个“弹洞前村壁。”有了“弹洞前村壁”,鲜血铺洒过的战场旧址,在毛泽东心灵世界鲜活起来,因为与其说诗人是表现雨后大柏地的美,不如说是表现人民革命战争胜利的美。

关山为什么好看?是因为红军曾在这里打仗,“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子弹头在墙壁上打了一个洞,好看。同理,子弹壳像黄花一样落了一样,也好看。而这“战地黄花”不但好看,还能让人回忆起当年战斗时硝烟燃烧的芳香。因此,将战地黄花解读成子弹壳,从审美和道理上说,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最近,由吴京主演的电影《长津湖》正在全国上映,好评如潮。好就好在电影穿越了历史岁月的硝烟,将镜头对准了抗美援朝东线战场的长津湖战役,第一次在银幕上表现了前所未有的战争奇观。你想想看,志愿军战士们爬冰卧雪终于等到了围歼美军的机会,那机枪突突突的声响是多么的美妙过瘾,远处子弹头在飞速的旋转,近处子弹壳不断翻飞,那画面是多么的美丽壮观。我们中国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当入侵者将战火烧到我们家门口的时候,遭到的是站起来的中国人的迎头痛击。战地黄花分外香——这是对革命战争正义战争的礼赞!

(作者简介:王长顺,1959年生,河南省辉县市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1978年12月参军入伍,历任中国人民解放军航空兵第四师独立大队机械员、机械师,师司令部作训参谋,陆军航空兵第一直升机团司令部作训股长等职,1997年转业至河南省新乡市人民政府蔬菜副食品办公室,先后任办公室科长、中共新乡市纪委、监察局驻农业局纪检组副组长、监察室主任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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