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家乡位于沙河市西部山区秦王湖畔，这里青山绿水，风景秀丽。我的童年就在这里快乐地度过。上小学时，由于我们村比较小，相对学生少，所以，我们学校是复式班，班里除一至五年级外，还有学前班。每个年级的学生多少不等，有三、五个的，有七、八个的。学校只有一个老师，所有课程都是这个老师教。因为我是班长，管着教室的钥匙，每天需早早到学校，打开教室门。那时家里没有表，天亮了就去上学。一年四季，几乎每天我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小学语文课本，每一篇都背得滚瓜烂熟。小学时我的成绩还不错，曾考过全校区第一名和第三名，每学期都得奖状。山区孩子除了上学，还要帮家里干农活，拾柴、割草、喂猪、放羊。礼拜天就和小伙伴一起拾柴或放羊。夏天天长，放学后也要挎个荆条篮子，带个短把镰刀去挖野菜、割草。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很少喂猪，经常养羊、养牛。村里的牛是集中起来，有专人放牛，羊就是各家自己放。我们家的羊就是我负责割草喂或者赶到山坡上去放了。我们那一片喂的羊是一种被叫做火羊的本地山羊（武安山羊），大多是白色，也有灰色、黑色的。记得我喂第一只羊是一只白色的无角公山羊，名字叫“白老倌”。（家乡人们俗称无角的羊叫：老倌。）这只羊魁梧壮硕、威猛好斗，力气也很大。邻居家的笨狗“阿黄”都不敢惹它。有次阿黄冲老倌汪汪了几声，老倌窜过去追着阿黄抵顶。老倌比阿黄个头大，顶得阿黄汪汪乱叫，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经此一战，阿黄和其它笨狗再也不敢在老倌面前耍威风了，每次路过我家大门口都靠南墙根快速跑过。邻居孩子们都知道我家白老倌不怕狗，敢追着狗顶，让我很涨志气。这只老倌还爱发脾气了。因为当时家里就喂着这一只羊，所以我经常牵着它去村外山坡或河边放，有时候走得快，拴羊绳勒着它不舒服了，它就站着不动跟我拔河。那时我身体瘦弱、力气小，怎么拉也拉不动。要是大声训斥它，它一甩脖子就能把我甩个踉跄，或者把拴羊绳从我手里抖出来，撒腿就往回跑。有时候它怒了，还会把两眼一瞪，后退两步，接着两条前腿用力一蹬一抬，整个羊的身子几乎直立起来；然后前腿又落地，后腿一蹬，积蓄全力伸长脖子向你顶过来。有好好几次我都差点着了道，被它顶翻在地，幸好我躲得快，并及时安抚它才没被顶翻。或许知道我是他主人，它也没用全力，我才能躲过它的攻击。遇到这事，你还不能跑，你要是撒腿跑，它更来劲，后边撒着欢追着你顶。而你又跑不过它，十有八九被顶翻在地。要是见你被顶翻在地，它就不顶第二下了，兴高采烈一跃一跳地跑一边吃草去了。不然，会连续顶你，直到把人顶翻了、它解气了或者被大人赶开才罢。有一次我牵着这老倌去村西，路上遇到表弟小亮，他说想和我一起去放羊。于是，我在前边牵着羊，小亮在后边拿着根荆条赶着。我们穿过村西桥往西河沟走，没走多远，老倌看见路边有堆青草，低着头啃青草。我们想快点去西河沟，好把羊拴到河边草地，然后一块去摸鱼。于是我在前边使劲拉绳，但拉不动，小亮在后边帮忙赶着，嘴里喊着：走、走，并用荆条使劲在羊背上抽了一下。羊激灵了一下，然后掉头就去顶小亮。我拼命拽着羊绳，对小亮喊：“跑，快跑！”小亮扔下荆条撒腿就跑，白老倌加快速度猛地冲了过去，把我拖了踉跄，羊绳脱手了。这时小亮已经跑进桥洞了，白老倌拖着羊绳箭一般的冲向桥洞。我在后边也拼命追，想用脚踩住拴羊绳，但是踩了几下也没踩住，一眨眼白老倌也冲进了桥洞，我被落下了一大截。等我气喘吁吁的跑进桥洞，发现小亮坐在桥洞另一头哭，白老倌不见了。我走上前去扶起小亮，问它摔伤没有？他说屁股疼，羊顶到屁股上。幸好小亮没有擦伤，帮他拍了拍土，送回家去。然后，我回过头气喘吁吁跑回家去看羊有没有回来？这家伙果然跑回家了，正在院里啃剩草。我非常生气，把羊栓到杨树上，拿根树枝抽它，嘴里愤愤地训斥：“让你跑、让你跑！”羊拖着绳子来回转，我在后边撵着抽它，把树枝都折断了！为了惩罚它，这半天我没再牵它出去吃草，也没给它割草，饿了半天。经过这次事件后，白老倌老实了很多。和白老倌相处时间长了，我也摸透了它的脾气，牵着它走时一定好好给它说话，不大声训斥它。有时候它发脾气想要顶我时，我也不跑，看它前腿蹬地准备跃起时，立即迎上去用双手轻轻拍它的头，它便不生气了，也不跃起身体了。我也经常抓把青草喂它，增加它的好感。这只白老倌还喜欢吃酸枣，农历七八月份酸枣红圈的时候，我会带着它去坡上吃酸枣。我用棍子把酸枣捶下来，它会在地上捡着吃，或者用镰刀把酸枣枝砍断，它便用嘴摘着吃。记得那一年秋天，我们在村北花生地刨老花生，我让它吃花生秧子。刚开始白老倌还好老老实实吃我们摘过花生的秧子，过一会儿，就不老实了，跑到没刨的老生地里啃花生嫩叶，还用嘴去啃地下长的花生果。于是，我把它牵到地边吃酸枣叶和酸枣果。当时四、五个小孩都在地边摘酸枣吃，大家都把不红的酸枣喂给白老倌，红的留给自己吃。白老倌吃得很快，很惬意。我们几个人轮流摘酸枣喂它，只有堂妹小芳摘了酸枣一边往嘴里放，一边往放褂子口袋里放。白老倌吃光我们几个小孩手里的酸枣后，跑到小芳跟前向小芳要酸枣吃。小芳举手起来不给它吃，白老倌突然一伸头把小芳从地边顶了出去，摔倒了地下圪针窝里了。幸好小芳穿的厚，脸没被圪针划伤，背上被圪针扎了几下，吓得哇哇大哭。我牵好羊，小伙伴扶起小芳，帮忙摘掉衣服上圪针。小芳也不敢独吞酸枣了，摘了酸枣先喂白老倌，于是白老倌和小芳和好了。白老倌不止一次顶人，令父亲很生气，想把它卖了。白老倌在我家已经养了2年多了，个子已经很大了，吃得也很多，冬天里喂不好就会掉膘。而且白老倌是一只煽了的公羊，不能配种。父亲说它不会再长个了，该卖了，我却舍不得。这年刚入冬，父亲便背着我把白老倌卖了。我放学回家后发现羊不在了，哭了起来。父亲安慰我：咱们养羊就是为了卖钱，现在咱们有钱了，过年时就可以给做新衣服。明年春天再给你买一只小羊羔。这样我才停住哭泣，说：明年一定给我买一只小羊羔。后来，父亲又买了一只母山羊，喂了不到半年，竟然下了两只可爱小羊羔。母羊奶不好，羊羔吃不饱，母亲先把米汤放进碗里，凉成温乎的，加点红糖，再装进奶瓶喂羊羔。刚开始羊羔不愿吃，需要人用两只腿把羊羔夹住不让它乱动，一只胳膊揽住羊羔的脖子并用手掰开羊嘴，另一只手把奶嘴伸进羊羔嘴里灌。如此这样，羊羔被灌过几次后，就习惯了。再拿着奶瓶靠近羊羔，它就会走过来，把奶瓶送过去，羊羔就会主动含住奶嘴喝米汤。于是喂羊羔喝米汤成了我最喜欢干的事。随着羊羔一天天长大，一看见我就跑过来，咩咩地追着我要米汤喝。直到小羊满月，能吃草了，才不用喂米汤。经过人工喂奶，羊羔长大后会更粘人。放羊时你不用牵它或赶它，它会自动跟着主人走。后来这两只羊羔渐渐长大，也被人买走了。这两只羊羔的母亲也再次怀孕了，但不幸在一个深秋的夜里这只羊丢失了。事情是这样的，头一天傍晚该是牛群回家的时间，各家的牛都独自回家了，不见我家的牛。父亲正在村口焦急等待时，村里放牛老头急匆匆走过来告诉我父亲我家的牛离群丢了，他找了一个小时没找到。于是父母顾不上吃晚饭，拿着手电和放牛老头一块去村后沟找牛去了。找了一晚上没找到，只好回家。第二天一早父亲匆匆吃了点饭，又出去找牛了。这天下午，我家的牛终于在村东山上找到了，可能牛迷路了，离群后不知怎么回家了。当天夜里刮起了风，母羊拴院子的杨树上。夜里父母因为找牛累了，睡得都很死，只听见院子里有什么响动，也没当回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父亲就起床了，发现大门（篱笆门）半掩着，羊绳只剩半截了，母羊不见了。父亲赶忙出去找羊，听着村南狗叫得热闹，便朝村南奔过去。发现村南大坑半坡黑枣树下一群狗正在争抢着撕咬一只死羊，正是我家的母羊。父亲赶跑狗，把死羊拖回了家里。原来后半夜，母羊被狼叼到了村边咬死。可能狼想把羊拖走，结果被村里狗发现，群狗与狼对峙了一段时间，见沾不到便宜，放下羊跑了。就这样这只母羊失去了生命。羊虽然然丢了，但牛找回来了，没有很大的损失。后来父亲又给我买了一只羊，羊陆续繁殖，长大了就卖了，最多的时候家里有七八只羊。礼拜天或假期里，几个小伙伴把各家的羊合到一起，合伙去山坡上放羊。到了冬天放羊时就带着干粮，中午不回来，在地里烤馒头吃。最快乐的放羊时光是秋天，各种野果和庄稼都成熟了，可以尽情吃个野嘴儿。小伙伴一起放羊，热闹，还可以合伙做点小“坏事”。两个小伙伴看着羊，另外两个小伙伴可以摘个红柿子或者山梨，酸枣分着吃。遇到马蜂窝就设法捅马蜂窝，马蜂幼虫囫囵吞着吃。或者去人家地里偷掰两穗玉米，挖两个红薯烤熟了吃。这就是我们童年最快乐的休闲娱乐时光。时光流逝，我要去乡中上初中了，家里没人放羊了，父亲就卖光了所有羊。从此以后，家里再也没养过羊，前前后后我养过了很多只羊，最难忘的是我的“白老倌”。难忘儿时放羊的日子，难忘儿时的伙伴，所有一切只能偶尔在梦里浮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