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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之炒粉

 泠申 2021-11-23


一般写菜肴小吃,都很起劲描绘一番,色香味如何迷人,阅之流涎,这种写法我是不取的,很讨厌不是么,不过一起流涎的还有写者,不会边写边吃,而是脑袋一转,提取图像记忆,还有味蕾的回忆,念此,心里也便平衡了,哦,原来你也画饼充饥嘴里口水啊。不过这种平衡倒是很阿Q,正如一群处子聆听老司机关于一夜情的发言而某部肿胀,从而眼神呆滞,胸中愤懑,内心欲试,那纯粹是对过往经历的羡慕。

炒粉打小就吃,上馆子,孩子吃小份,一元,一个小碗盛着,有时候粉心略硬,抱怨说哎呀不好吃。大人吃盘子,量好多,色味看出认真,我吃了一半就看老爸的两元盘,他一笑,你要吃就夹几叉。果然,细肉肥粉,我想,为什么都要长大,吃粉都可享受厨师最认真的待遇。

此后身体逐渐生长,小馆子的炒粉越来越不认真了,老板娘们琢磨着如何去珠三角、长三角扩展事业,小地方毕竟人流稀少,就算养活自己有余,儿子的房子和车怎么办,哪有十八万八娶媳妇呢。终于有一天,粉店关门,我的早饭也泡汤了。其后一阵子,家里吃过几箱泡面,我始终不解像老妈那种抵制大便一样抵制防腐剂的女同志,为什么老老实实吃了三个月的桶面。十年后我上班拿工资,早上赶,不愿搞早饭遂替之以日清的桶面,她还屡屡苦劝,少吃啊,防腐剂,不好。生活的内容有时候会不起波澜,正常轨道走三十年,但可能反其道而行,前后说不通的矛盾。

中学了,我父母尝试炒粉。我想怎么可能有店里的味道,肯定不如喝粥。第一份出来,焦锅黑粉,于是讥讽。后来此数多了,味道也就正了。现在每次回家,早餐喜欢饺子、白粥包子、炒粉。尤其猪肉、鸡蛋把米粉的味道提升至鱻境界,稍搁醋,一口已觉飘飘然。

我一友得了不大严重的厌食症,瘦成竹竿,即使在上好味道的苍蝇馆子里,他也三四筷子,喝口橙汁,说饱了。前年暑假,我膝伤在家,他一手桔橙来看我,我妈早餐一锅一盘粉,我从未见过他把盘子吃得精光,最后他喝口凉开水,说,你妈厨艺不错。

大学在外省,周围有所谓本省的炒粉店,抱着对故乡味道的思念,进门点一份,吃了感觉一般化,抖音有句话叫做“没有灵魂”,此之谓也。

再有我亲炙的情景。一伙中年人在大圆桌吃饭谈事,上的菜比如佛跳墙、三文鱼、大海虾,蛋白质怎么高怎么来,都言好菜好营养,却不见多吃。酒喝饱,席近尾声,此刻竟然每人上了一份本省炒粉,席中金项链人操一口闽南腔,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好这口,踏实了吧。袖珍瓮的佛跳墙没吃十分之一,一碗炒粉已见底。最能喝酒的汉子招呼女招待,央求说,粉赞,最后一碗粉,给我多盛点哈。女招待笑说,诶。

说实话,那晚的粉,魂魄含量快接近百分之九十五了。

又近清明,回家吃盘鲜肉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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