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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布白”详解!

 冰天雪地北国人 2021-11-27
书法小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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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论布白的形状

中国书法艺术,界于黑和白两个极色之间,笔墨落纸,产生黑色点画的同时,白也随之产生。这个“白”,就是书法作品中的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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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白神帖”《韭花帖》

书法是黑白的统一体,我们看待书法这种艺术形态时,不仅要看其纸面显而易见的形式,即黑处,也要转换眼光,去看其作为背景的布白。对布白的认识,早在晋唐时期的书论中就已有阐述。西晋成公绥《隶书体》说:“分白赋黑,棋布星列。”传东晋王羲之《笔势论十二章》说:“分间布白,远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稳。”都指出作书既要注意黑的部分,也要注意笔墨外的布白。

这一篇,我们重点来讨论书法作品中常见布白的形状,从书作的三个基本要素——点画、结字、章法三点依次来看布白的形状。

1. 点画与布白的形状

点画中白的形状的存在情况较单一,一般指枯笔。在笔毫含墨量与含水量少时,线条中易出现白,我们往往称这样的笔画为枯笔。点画中白的形状多为点状与线状,形状的不同主要与书写节奏、笔毫含墨量、笔毫含水量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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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状白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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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状白示意

书写时,为表现点画内的点状白,可裹锋行笔,放慢笔速,使毛笔与纸面慢速摩擦。而表现点画内的线状白,则可相对加快笔速,但切记要防止笔画轻飘。同时,点状白与线状白在字形中又会混合出现(如图),这与笔速与笔锋的使转密切相关。通过表现点画中不同形状的白,可让作品更加丰富,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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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状白与线状白混合出现

2.结字与布白的形状

结字既是字内点画的安排与形式布置,亦是点画间的适宜组合。黑白相生,不同字体的用笔,导致落笔外布白形状的不同,而结字中的布白也应看做是字的组成部分。

结字中布白的形状,常见的有矩形、椭圆形、梯形等。篆隶草行楷五种字体,每一种字体有特定的用笔规则,点画之间的造型关系也因字体而不同,导致布白的形状也不同。

唐代孙过庭《书谱》云:“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检而便。”“篆尚婉而通”,道出篆书的线质与运行轨迹。

无论是大篆还是秦小篆,均以圆笔、曲线为主,笔画形态较单一,致结字内布白形状多为矩形与椭圆形,尤其是秦小篆,字形规整匀称,留白也对称均匀分布,如《峄山碑》(图),“高”“号”“显”等字,结字内布白形状多呈现矩形和椭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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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峄山碑》结字内布白呈现矩形和椭圆

隶书化曲为直,简化字体结构,除了折笔以外,线面的独立性强,结字内布白以矩形为主,如《张迁碑》(如图),“君”“讳”“迁”“陈”“留”等字,平直的笔画配以方折,使结字内白的形状多成矩形;“草贵流而畅”,草书笔形圆转牵连,笔形之间的关系也变化多端,结字内部布白形状变化丰富,形式多样,使白的空间感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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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迁碑》结字内布白以矩形为主

至于楷书,多折笔,笔画独立,字内留白多近似于矩形、梯形,如《九成宫醴泉铭》(如下图),“当”“泉”字上部“口”内留白处为梯形,“赏”“宜”下部留白处为矩形,此类留白形状在楷书中相对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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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成宫醴泉铭》结字布白多为矩形和梯形

行书为追求书写便捷,在楷书点画的基础上稍作改变,笔画间呼应连带呈现于纸端,而相对于纵任奔逸的草书,结体造型却又相对完整,故结字内布白形状较多变,多为椭圆形,也杂以矩形和梯形等 。如王珣《伯远帖》, “伯”“始”“申”“相”等字“口”部内,封闭的留白多为梯形与矩形,而使转的点画又不乏椭圆形留白,此帖结体开张,别具疏朗飘逸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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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远帖》多梯形和矩形布白

3.章法与白的形状

章法是指布置书作中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关系的方法。结字是点画的组合,又是章法的局部。章法在书作中至关重要,明代董其昌《画禅室随笔》曾云:“古人论书以章法为一大事,盖所谓行间茂密是也。”

章法布局包含丰富,包括点画、结字、留白、落款、用印等要素及其组合关系。章法的布白实质是省去笔墨结字形状的一个整体。

行书、草书点画、字组间多连带,有时甚会出现“一笔书”的情况,因而他们章法中布白的形状相对多变。如米芾《张季明帖》中的“气力复何如也”六字一笔而下,因笔画间的萦绕,以及连笔与断笔的交替运用,使得章法中的布白被分割成若干单位,呈分散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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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张季明帖》中的“气力复何如也”六字一笔而下

分散状的布白,书家有时又会通过调节行距、字距,使分散的白呈现疏密变化,加强字组间的关系,从而使分散的白形散而神不散。如王羲之《大道帖》(传为米芾摹本),仅有两行十字。前五字一笔书写,顺势而下,稍作停顿,又书相连二字,另起一行,“未然”二字钩联,“耶”字将最后一竖画向右下方拉伸,直至纸底。

三处长的连笔使得章法留白被分散的零碎,而书者则缩小行距,使两行拉进,且将末笔向右侧拉拽,强化两行关系。末笔左侧留下的大量空白使得此片留白连续,与起首五字零散的留白相补相和,从而使整幅作品凝聚力强,层次感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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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大道帖》(传为米芾摹本)

结语

布白存在于书作的无笔墨处,与有笔墨处相生相成。随着各具姿态的笔墨形态,布白也不断丰富和变化。正如蒋和《蒋氏游艺秘录》云:“有从无笔墨处求之者,曰意、曰气、曰神、曰布白。从有笔墨处求之者,曰丝牵、曰运转、曰仰覆、向背、疏密、长短、轻重、疾徐、参差中见整齐,此结体法也。”

二、论布白的面积

面积指物体表面或围成平面图形的大小。在书法中,布白的面积就是指一幅书法作品中由“黑”所围成的“白”的平面图形的大小。布白面积的大小、参差错落,对于书法艺术的审美具有重要意义。

这篇文章,我们从用墨、结字、章法三个方面来看他们在书作中与布白面积相辅相成的关系。

1.用墨与布白的面积

清代笪重光《书筏》云:“血肉不生于墨,而墨能增之、减之。”可见,灵巧用墨可丰富书作的表现力与层次感。

用墨可从枯润与浓淡两种对立面讨论。墨润、墨浓,则黑占主导,白以辅之,视觉效果布白面积小,黑多白少;墨枯、墨淡,则白占主导,黑以辅之,视觉效果布白面积大,黑少白多。唐代孙过庭《书谱》曾云:“带燥方润,将浓遂枯。”强调用墨要浓淡、润枯相间相合。只有将布白与落墨处,布白与布白间的配合作为一个整体来书写, 疏密相宜,收放得当,燥润相合,才能赋予书作层次感与立体感的艺术效果。

1)枯润对比与布白的面积

枯笔、干笔在书作中的运用,使章法中所含布白的面积因笔画中的白而增加,虚实对比强烈。枯笔使白蕴含在点画内,间距小的书作,可利用枯笔扩大作品中布白的面积,从而改善作品的局促感以及增添书作的疏密视觉对比。如五代杨维桢《城南唱和诗》卷(如图 ),字距、行距小,章法茂密错落,辅以如“属和者也”、“逸矣”等字枯笔的运用,在茂密的章法中增加了布白的面积,从而使书作疏密相间,气息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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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城南唱和诗》中枯笔增加了布白面积

墨色的枯润变化,可丰富书作的黑白对比,可在视觉效果上影响布白的面积。墨色变化在行草书中较常见,故清代姜夔《续书谱》云:“行草则燥润相杂,以润取妍,以燥取险。”如宋代米芾《虹县诗》卷,通篇用笔润枯相间,极具墨色变化。如文中“里碧榆风。满船书画同明”10字(如图),两笔蘸墨,墨色由润到枯,再蘸墨由湿到干。枯笔、干笔的大量存在,使得点画中又蕴含白的面积,再加之结体中的布白,大大的增加了书作中布白的面积。所以运用墨色的自然变化,也是巧妙布白的方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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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虹县诗》卷

2)浓淡对比与布白的面积

墨色的浓淡变化亦与布白有密切关系。淡墨与浓墨相对,介于黑白之间,是黑与白的结合体。淡墨在用墨各异的书作中,烘托虚实对比的层次感。如明代董其昌《五绝诗》轴(如下图所示),用墨浓淡相间,如“夜宿”“中风落”等处均用淡墨,淡墨与邻字间的浓墨处形成虚实对比。此作虽未出现枯笔,然却可将淡墨处看做虚处,即白,在通篇墨实的基础上,辅以淡墨,虚实相生。此作疏朗的章法,再配以多处运用淡墨,使书作形成一种白大于黑的视觉效果,显意境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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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董其昌《五绝诗》轴

在生宣纸上,书法作品还往往出现涨墨。涨墨,往往是水与墨未充分融合时已落笔,水墨的渗化过程在纸上实现,行笔处墨多,为黑,水渗开处墨少,为淡,由浓到淡的渗化过程,使其形成块面状。作品中大量运用涨墨,可强化书作的整体黑白对比关系。如清代王铎《雒州香山作》轴(如下图),涨墨的往复运用,如起首“雒”、“香”、“旧”等字,以及最后一行几乎全用涨墨,使得涨墨处与邻字形成墨色浓淡对比,视觉效果上布白面积缩小。涨墨的浓淡渗化使笔画粘并,结字内布白面积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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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铎《雒州香山作》轴

如“雒”、“香”、“严”等字(图下图),涨墨的运用,使得字内局部的点、线融为一体,形成块面状的黑,结字中的留白面积急剧缩小,且墨的自然渗化,使得线条边缘不规则变化,点画间的白也随之不规则变化,甚或合为一体。如“香”字内因墨的渗化,使此字仅三处布白,黑白面积对比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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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结字与布白的面积

结字的布白指的是单字内的白。结字内布白面积取决于点画的粗细、长短、连断等。点画的多样形态及其相互关系使布白面积产生大小的变化,结字内黑白面积的错落反差使得层次感更丰富。例如明代王宠的小楷,结字左收右放,笔画短促且不相衔接,使得结字内部空间疏朗。字内布白的面积多,作品因而体现出一种空灵的气质。如其代表作《送陈子龄会试诗》(如下图),如“燕”“寒”“繁”“落”等多字,结体扁阔,笔画圆润,笔笔断开,笔画间留白多,扩大字内布白面积,使通篇疏朗有致,简淡萧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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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陈子龄会试诗》

结字内布白面积又因部件的移位、夸张而不同,字内布白面积大小错落使得单字表现更立体,丰富造型的变化。例如清代朱耷的作品(如下图),更多地利用部件间的变化使结字取奇险之势,对空间面积进行摆布、重组、对比,使结字平中寓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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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耷通过对布白面积重组,使结字平中寓奇。

3.章法与布白的面积

章法的布白是指字外布白的组合。章法考虑的不仅是一个字的结构姿态,更是字与字间的联系与区别,整体的和谐相生。章法中的间距,可以说,指的是字与字间相隔的距离。间距一般包括字距、行距、边距,他们的松紧变化造成布白的疏密变化,导致布白面积的不同。

字距变化有紧有松。篆隶楷三体字字独立,字距大并且均匀,而行草书字距则相对灵活多变。行草书中常出现字组,字组是上下字之间通过笔势和体势有需要的连接组合,呼应错落排布,使得字距间布白面积小,反之,则字距间布白面积大。

行距小甚或者行与行粘并,则布白面积小;反之,则布白面积大。例如明代徐渭作品(如下图所示),此轴书法结字排布相互穿插,字距、行距小,辅以多用润笔,线条粗厚,通篇章法布局茂密,戈戟森然,布白面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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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徐渭作品

而董其昌的书作多字距、行距宽绰,再辅以其善用淡墨,使通篇白的面积大于笔墨面积,呈现一派萧散古淡之气。(如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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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其昌书作

边距,主要是指四边余白,四边余白同样影响书作的整体气息。如弘一法师曾在其书札墨迹中叮嘱友人装裱时不可裁掉四边空白,“因此四边空白,皆有意义,甚为美观。若随意裁去,则大违朽人之用心计划矣。”

结语

因而我们不可只注重书法的实即黑,而忽略虚即白的作用。实,是呈现给人的主要形象,虚,却又是不可或缺的次要形象。书法的虚实空间存在多样化的形态,布白的面积就是书法虚实空间直观的表现形态之一。通常,白的虚空间比笔墨的实空间体量要大,气息和神韵往往通过布白的空间来流转,因此,布白在书法艺术中不可忽视。

三、论布白的位置

继前两篇,我们讨论了书法作品中常见的“布白的形状”和“布白的位置”,已对书作中不可或缺的“布白”引起了重视。今天,我们最后来谈一谈书作中还应注意的“布白的位置”,进而梳理书作中“布白”的构成方式及其在书作中的审美意义。

布白的位置,本篇主要从结字和章法两个方向来探讨,其中,又对章法与布白的位置关系又进行了细分,以期引起共鸣。

1.结字与布白的位置

单字内,主要通过部件间的错落排布来体现布白位置的不同。结字忌笔画排布匀整,须注意收放、偃仰、向背变化。

南宋姜夔《续书谱》曾云:“向背者,如人之顾盼,指划,相揖相背,发于左者应于右,起于上者伏于下。”“位置,假如立人、挑土、田、王、衣、示一切偏傍,皆须令狭长,则右有余地矣。在右者亦然。”

正说出了结字可注意的呼应关系与错落排布。见于书作,我们可以宋代米芾《研山铭》卷为例,其中“挂龙”二字(如下图所示),“挂”字,左右结构,相向排列,左右错落,左低右高,左放右收,使字内左下部留出大量布白,而“龙”字,则左收右放,左密右疏,右侧竖弯钩写作主笔,使得字内右下部留白。而两字又因布白位置的错落、取势的配合,使二字虽无连笔,却却取势相合,和谐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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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米芾《研山铭》

笔画的收放变化亦可改变结字内布白的位置。正所谓“用笔在使尽笔势,然须收纵有度;结字在得其真态,然须映带均美。”(明末冯班《钝吟书要》)笔画可根据结字的需要做适时调整,可上收下放,左收右放,亦可反之,继而布白的位置通过收放对比形成错落排布。正如明代董其昌《画禅室随笔》云:“作书所最忌者,位置等匀。且如一字中,须有收有放,有精神相挽处。王大令之书,从无左右并头者。右军如凤翥鸾翔,似奇反正。米元章谓:'大年千文,观其有偏侧之势,出二王外。’此皆言布置不当平匀,当长短错综,疏密相间也。”同样,我们以宋代米芾《吴江舟中诗》卷中的“起”、“艘”、“今”三字为例,可看到书者拉向右侧拉长主笔,且左部笔画排列紧密,整字左收右放,使得右侧有大块布白,从而因结字的变化而影响布白的位置。(如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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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米芾《吴江舟中诗》

2.章法与布白的位置

1)字间关系与布白的位置

布白位置的排布及相互关系影响章法的视觉效果。我们习书也应注重布白的主动性,将布白看做是笔墨在章法中的行走,将黑与白看做一个整体。字间的呼应顾盼排布,即字间关系,影响布白的位置。宋代黄庭坚注重字间关系,他讲究结体姿态的摆布、字间左右的穿插,从而巧妙改变布白位置,使通篇取势跌宕起伏。黄庭坚书法用笔取篆籀笔意,结体则中宫收紧,笔画向四边辐射,成放射状。例如他的《诸上座帖》卷(如下图),通篇结字取势欹侧,左右开张,穿插避让。如“复别有所图,恐伊执着,且”两行,字间错落取势,“别”字承接“复”字右部之势,而“别”的末笔拉至左端,使“有”字与“别”字左右错落,“所图”二字则取正势。紧接着第二行取势与右部相呼应,布白空间穿插利用,“伊”字将撇画向左侧拉长,“执”字则落在“伊”字右下部的布白处,且与前一行“别有”二字布白避让,增进字间关系。诸如此类的字间错落,在黄庭坚书作里经常可见。黄庭坚注重字间的错落避让,使章法中的布白的位置依势而落,从而使其作品章法奇险,立体呈现感强。因而,字间的左右挪移,上下字的扭动顺承,以及行间横向的左右穿插,可使布白的位置错落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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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诸上座帖》

2)行间关系与布白的位置

行间关系对于章法至关重要。行间配合既包括笔墨间的呼应,也包括布白位置的错落。行距疏密排布,使布白宽窄不等,布白的位置也相互区别。

布白位置的运用可调书作的疏密关系与气息流动。行间布白的位置此时要参照结字规律本身与相邻数行的关系,与临行布白位置相补相衬。如元代杨维桢《城南唱和诗册》(如下图所示),一行仅书两字,使该行有大量布白,与邻行紧密的排布形成鲜明的疏密对比,从而使缠绕的取势间有了喘息的视觉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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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杨维桢《城南唱和诗册》

同时,作品中如“井”“到”“也”等字则拉长主笔(如下图),使一字占据多字的布白,亦可调节章法中布白的关系,使疏密相间,虚实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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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宋代米芾留心布白位置的排布,在其作品中不乏巧设布白之作。如其《临沂使君帖》(如下图),前两行行书,后两行草书,行草结合,笔势断连交替。因字体不同,易将两行布白两两区分,而米芾却大胆利用留白,巧设布白位置,使第四行与前三行隔远,留下大片布白。布白布局前紧后松,使得布白宽窄结合,虚实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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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大胆利用布白,将行草融为一体。

3)落款与布白的位置

落款的适时运用也与布白的位置相关联。落款应顺承正文的气势,使前后气息流转呼应。

若正文排布紧凑,章法森然茂密,则落款处左下角通常留下一块布白,使布白位置坐落于左下部。这块布白可以说是给正文的紧密留下气眼,使章法不至于太满,有紧有松。如明代徐渭《墓表赋》轴的落款(如下图所示),两行款,齐头不齐尾,这样的落款与正文的用笔开张和章法茂密相呼应。我们细看可知,因正文章法排布紧促,用笔放纵,落两行款可承接正文茂密开张的气势,落单行款则显得单薄。而第二行款并未落到底,而是有半行的布白,将大量的布白留于此,可避免章法太满,为气息的流动提供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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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徐渭《墓表赋》

又如徐渭《行草应制咏墨》轴,笔画锋芒毕露,萦绕牵连,结体左右借势,参差排布,行距、字距小,满纸烟云。而落款留下半行的位置,却只落“应制咏墨”四个字,落款四字比之正文相对收敛,字字精致,下部却有大片布白,再辅以四个大小错落的朱红印章来填充布白,缓冲左下部大片布白,使通篇章法气韵流动,黑白相称,虚实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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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正文排布疏朗,字距、行距相对宽绰,通篇气息雅致,落款通常顺承上文,仅落一行,使落款附属于正文,落款的布白与正文的布白格局一致,不破坏通篇的章法气息。

如明代董其昌的作品(如下图所示),其善用淡墨,字间行距大于字距,注重纵向体势连绵,章法疏朗,其落款则多仅落两三字,如“其昌”“董其昌”,以顺接上文布局,顺势书写落款,并不留下夸张的布白位置,为的是使正文与落款气息统一,具萧散古雅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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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董其昌落款多落两三个字

结语

综上所述,书法作品中,“白”存在于“黑”的映衬下,黑白相生,单纯的“白”或单纯的“黑”是不存在的。“白”是书作的气眼,与笔墨处的“黑”相互交流,使书作气韵流动,引发欣赏者的想象。高明的创作,有赖于书家对“黑”的精熟表现,亦有赖于书家对“白”的敏锐感知。

老子有云:“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老子·十一章》)

在书法作品中,黑为有,白为无,有无相生,虚实相成。对于书法的审美而言,或可说“当其无,有书之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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