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唐代书坛,不光有一大批写楷书的高手,同时也诞生了很多草书名家。比如后世难以超越的张旭和怀素。两人各有千秋,不遑多让,合称为颠张醉素。虽然他们一个为官,一个为僧,但他们都嗜酒成癖,也都以草书闻名于世。他们或“颠”或“狂”,性情浪漫,又都将书法作为自己情绪的释放难分高下。但是谁的草书更精妙?已早有定论。 ![]() 颠张醉素中的张旭,属于纯粹的艺术家,他把满腔情感倾注在点画之间,旁若无人,如醉如痴,如颠如狂。所以他的草书,在癫狂中透着庄重大气。 而作为僧人的怀素,则性情疏放,锐意草书,却无心修禅,更饮酒吃肉,交结名士,与李白、颜真卿等都有交游。故而,他的草书,洒脱中溢出飞扬圆润。 虽然风格各不相同,看似难有高下,但黄庭坚却说得很明白。 ![]() 狂草作品中洋洋洒洒,气贯长虹,运笔节奏的丰富性,给予了狂草艺术无限丰富的表现力,形成了书家表达的情感所特有的艺术语言。以张旭,怀素为代表的盛唐狂草正代表了潦草的、飞舞的盛唐之气。而两人最直接的差异就是展现在线条对比上。 ![]() 黄庭坚《山谷题跋·张旭千字文》曾云: “怀素草工瘦,而长史草工肥,瘦硬易作,肥劲难得也。” 张旭和怀素都是盛唐最杰出的草书革新家,他们的作品多用连笔、连字,往往一笔连数字,至通行为一笔连写,突破了章草和二王草书字字连属不多的格式,由此改变了运笔、落墨的节奏,从而引起书法艺术领域的一系列变化,使草书艺术更加丰富多彩,变化无穷。 ![]() 张旭早年学二王书法,但他不同于二王,而能师法自然,法外取象,对草书做了大胆的革新,创造出“狂草” 书体。 他的线条形态上圆畅婉转、遒劲凝练。行笔过程中以中锋为主,转折处以转为主、折为辅,笔锋内敛,束毫紧裹,且粗细对比不明显,线条藏头护尾、刚劲挺拔,细节之处力求精到。利用长线条的旋转、连绵,以及疏密、长短、方圆来实现节奏上的起伏变化。 ![]() 如他所书的《古诗四首》,转笔较多,用笔兼备“屋漏痕”和“锥画沙”。张旭将篆书逆锋藏头的运笔方法融入草书,线条质感凝重,厚重处饱含篆籀之意,肥劲精绝,具刚健挺拔之气。 同时在用笔运动上提按轻重变化强烈,线条深沉浑厚,笔划气势雄浑,在点、线的粗细反差很大,而非一味的肥。 ![]() 此外,张旭提笔的过程中使转,将锋尖着纸,笔锋提按顿挫,运笔潇洒自如,线条形态自然而然地达到了筋丰骨劲、满纸珠玑的效果。 而在怀素的身上,狂草中的流而畅就变成了迅疾骇人,怀素凭借超乎寻常的速度和连绵缠绕,往往数字一笔的线条运动方式顺其自然地与瘦劲的线条形态相适应。 ![]() 怀素多用折笔中锋,线条圆劲如钢丝环绕,线条绵长如清流激湍,由此看来,“瘦硬圆劲”乃怀素狂草用笔的主要特征。 怀素曾自言: 吾观夏云多奇峰,辄常师之。其痛快处,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又遇坼壁之路,一一自然。 可见,怀素在自然万象中悟出奇异爽畅的笔势效果。 ![]() 在线条变化上,怀素多运用枯笔来彰显个性。 诗人王邕曾描写: “草书独有怀素奇, ……忽作风驰如电掣,更点飞花兼散雪,寒猿饮水撼枯藤,壮士拔山伸劲铁。” “更点飞花兼散雪” 怀素利用草书点画狼藉之法, 表达了书法之情性。“寒猿饮水撼枯藤, 壮士拔山伸劲铁” 则贴切地讲出怀素惜墨如金,枯笔的笔法被比作是寒猿饮水时震抖了几枝枯藤,怀素用墨如泼被比作是壮士拔山伸劲铁。整体用笔虚实,墨色浓淡兼而有之,互相对比,互相映衬,给人以美的享受。 ![]() 张旭的狂草线条变化不断的原因,与怀素的狂草线条运动的快速不同的是,张旭的肥劲线条都体现在他的运笔使转的过程中。由于每当使转时,都将笔锋全面铺开,所以就与牵丝部分的线条形成了对比。 怀素多用折笔中锋,线条圆劲如钢丝环绕,形态细长,有着坚韧的弹性。所以怀素在《自叙帖》中用“奔蛇”和“枯藤”作比较是很贴切的。 ![]() 但怀素草书点画的粗细、运笔的快慢反差比张旭小得多,似乎他只是以笔锋不停留地快速地完成一次又一次地挥运,尽管飞白比较多,但由于黑白对比不强烈,线条本身的变化比线条组合的变化弱得多。 张旭则是“疾涩”运笔的典型,虽然动作也很迅速,但提按顿挫较多,笔锋、腹、根齐用,用笔起讫转换的形象比较丰富,线条粗细的层次、速度的律变也比怀素多得多。 ![]() 对于情感的表达二人的差异也很明显,张旭的感情丰沛地体现在字里行间,那是对艺术尊崇的感受。而怀素的大笔到底,跟酒肉穿肠过异曲同工,那是对世俗看不惯的表达。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怀素的草书缺少张旭那样深沉博大的生活体验于精神力量,所以他的草书给我们情感的震撼远不及张旭。 此外,二人在章法上的表现也不尽相同。 ![]() 狂草书中自由的结体,遥相呼应的笔划,将章法处在跌宕起伏之中。章法集众字而成一篇张旭、怀素的狂草,其狂的特质在作品的章法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张旭狂草中行气的贯通体现在长线条的连贯性和大量的牵丝连带上,笔势顺行气之势而下,连绵不绝,运笔中强调线条之间的笔势关系,字中横竖笔划的运用趋近于水平和垂直,从而结体上具有稳健端庄的特点。 ![]() 如《古诗四帖》,字外空间紧凑,字内空间开阔疏朗,使线条得以在字内作循环往复的运动。在字形平稳,外部空间紧凑的基础上,张旭的线条在字内的运动更加流畅、自由而不受约束,突出了线条运行的节奏感。 张旭对字形的险劲把握也十分到位,细观“烟”字,右侧动而险,左竖直而长,从而将字体处理得牢牢实实。 ![]() 怀素的《自叙帖》,尤其是后半部分,多连笔连字,行距不明显,体型多偏长,其 “一笔书”使笔划将数字相连,整行的连带出现,几个字或几行组成一个新的整体。 在《自叙帖》后半部分,一个“戴” 字贸然突兀,宽度跨度很大,充满了张力打破了字的单体结构。单字在结体上变化并不丰富,多开张大度,强烈的变化主要表现在牵丝映带上,以大量的圆转使笔划连绵不绝,将静态的结字连接成一个运动的整体。 ![]() 纵观怀素的《自叙帖》,通篇尽七百字,前后贯注,一气呵成。整幅作品,体势新颖,作者笔走龙蛇,字与字之间数字连带甚至正行连带的占到了绝大部分,字里行间带着气定神闲的状态,跌宕起伏而不粗野草率,充满了豪放和灵动的气质,在视觉效果上起到了极大的冲突效果。 笔划之间相互制约又相互联系,如音乐般的节奏感使整幅作品充满了韵律的意味。布局上打破了稳定的状态,使每一个字都赋予了生命的活力。书至最后几行,字里行间的肆意挥洒可以看出情绪的激昂,真正释放了自己的激情,狂草随心所欲表达心中情感的作用在怀素这里充分体现了出来。 ![]() 同为满纸云烟,张旭《古诗四帖》在结字的处理上重视笔势的贯通,字内空间疏朗开阔,外部空间紧凑,从而达到了稳健的效果。字里行间的紧密联系,所谓增一分则密,失一分则疏,行与行之间相互穿插,相互呼应,相互协调,过渡自然而和谐通篇气息较为统一。 而 ![]() 结语: 张旭草书之所以突破二王以来的名家,关键就是“笔势妙入神”。为我们展开了一幅开合自然、笔路诡谲、点画生意的艺术图卷。借用一个现代文学的概念,张旭的草书乃是“为人生的艺术” 。 而怀素的作品看似奇诡突出,意气勃发,实则养气于中,悲喜双谴,理性地预想于安排他的作品构成,而非以情掣笔,就如林志炫的歌声,抛弃了一切的情感,理智的运用技巧来表现作品。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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