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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辨的快感

 鸿鹄东南飞 2021-11-30

思辨的快感

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两件事情,对个体的人是非常愉悦的——食和性!

思辨,是否也有同样的快感?

人在进行纯精神层面的高端思考时,像脱缰野马般的神经元不停地四处冲撞,每次冲出常规神经通路的瞬间,都强烈地刺激着大脑皮层,同时又唤醒大量沉睡的神经通路,进而产生高潮,甚至还会成瘾。

以缅怀李泽厚先生名义发表的两篇文章:《于无声处——重读李泽厚的〈课虚无以责有〉》;《别了,一个大时代的背影——为李泽厚先生仙逝而作》(含所附的《最古老问题的东方回答——重读李泽厚的〈哲学探寻录〉》一文),相较其它文章,只能说读者寥寥。尤其第二篇文章,又长又晦涩,一如这本身已经不轻松的生活?

李泽厚先生

今天,读到欧博教育集团曾伟教授的长长点评,并准确指出了一个错误,甚是欣慰,仿佛就是思辨快感的那一激灵。

现征得曾先生同意,将我们在一讲师群中的对话发表于此,以飨读者诸君。

2021年11月29日

于广州番禺南浦岛

曾伟先生:

仔细阅读了这两篇关于李泽厚老师的文章,谈点我的看法:

首先,我也是李老师的忠实粉丝,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在大学时便通过《哲学研究》杂志读过李老师的很多文章,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美学知识主要来源于李泽厚老师和朱光潜老师。所以,我是很敬仰李老师的。

但我并不赞成刘老师在文章中提到的李泽厚老师的文化地位问题,尽管是陈英铨先生的说法:慧能开创了禅宗,李泽厚完成了比慧能更复杂更伟大的文化事业,是当之无愧的当代慧能。

这个陈先生一定是个佛教的门外汉,禅宗不是慧能开创,慧能只是中国禅宗的第六代传人,中国禅宗的初祖是达摩祖师,他也只是将印度的禅宗传入了中国,也不是禅宗的初祖,禅宗的始祖是迦叶尊者。这个陈先生不了解佛教谈佛教有点瞎扯,非要将李泽厚老师与六祖慧能去比,毫无意义。

笛卡尔

因为他都不知道六祖慧能究竟干了什么,又怎么可以在对李老师的评价中扯上六祖慧能呢?这就是中国哲学界的最荒诞之处,以为宗教是看得懂,想得明白的,然后就使劲去想,然后就以为想明白了,然后就说。

导致中国的哲学界玩文字游戏,玩思维游戏,玩逻辑游戏的一大堆,结果全跟在西方哲学家的屁股后面,解读人家的思想,但都还解读不清楚,连翻译的时候都找不到准确的词语,这真是中国哲学界的悲哀!

正因为中国哲学界目前的整体状态是这样,这就导致当代的中国哲学界还不可能出真正的影响今后几百上千年乃至影响整个人类的大师。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哪位大师能将哲学与宗教与科学整合起来的。

我们以为西方的哲学家比如笛卡尔、康德、黑格尔都只是哲学家,其实他们都是集宗教、哲学、科学与一身。笛卡尔是天主教徒,是解析几何的创立者,是哲学史上划时代的人物。

康德

康德的三大批判当然首先是哲学著作,但对上帝、灵魂、来世的解读是他为人类理性寻找的终极归属,而他对时间空间的观念影响了其后的很多哲学家科学家,比如彭加勒,而后者直接影响了爱因斯坦,可以说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其时间空间观念的相对性与康德的时间空间的主观性绝对相关。

而黑格尔的哲学地位不用详说,但其《精神现象学》中对宗教问题和科学问题的探讨,对后世都有极大的影响。

其实,中国的一些搞西方哲学的人怎么就没想过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两千多年前的柏拉图的《理想国》都如此通俗易懂,两千年后的康德、黑格尔的著作怎么那么晦涩难懂呢?是哲学家越来越想不明白了吗?还是他们不会表达了呢?

都不是,他们试图将古希腊传承下来的哲学思维与希伯来文明传承下来的宗教文明,包括那个年代的科学思想进行整合,这项工作相当艰难,尤其是宗教部分。

黑格尔

好在欧洲人有上千年的宗教传统和修行,哪怕宗教改革也没有使其断裂,使得他们可以去完成这项工作,但语言的表达一定很晦涩,因为宗教是跟“无”打交道的。

而反观我们当下,懂哲学的不懂宗教,或者是不懂装懂。懂宗教的不懂哲学,尤其是西方哲学。东西方哲学都有较深功底,且有系统的科学背景,而又真正在宗教内苦修过的知识精英少之又少,中国的哲学界如何出影响世代的大师呢?

李泽厚老师肯定是一位影响了很多人的大师,也是启蒙了几代人的大师,但还不是能影响未来几百上千年乃至影响整个人类的大师。

中国的哲学界不要说出超越六祖慧能的大师,就连超越王阳明先生的人目前都没有。现在的所谓影响人类的哲学家是要东西方都认可的,刘老师你认为这样的人有吗?

刘贵鸿先生:

曾教授下午好!昨天到今天,您已经通读了两篇长长的文章,而且还指出引文中一处认知谬误,让人肃然起敬!

我在另一个地方曾“放言”:能把第二篇文章从头到尾读完的,我都给他或她鞠躬致谢。此说绝非妄言或虚话,特再次表示感谢!鞠躬!

因为群中还有其他老师,我把您所指出的问题列示如下,以便大家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

拙文《别了,一个大时代的背影——为李泽厚先生仙逝而作》之附文:《最古老问题的东方回答——重读李泽厚的〈哲学探寻录〉》,其中有一处引文如下:

“'历史上,慧能将印度佛教中国化,开创禅宗,成为一代宗师。今天,李泽厚完成了比慧能更复杂更伟大的文化事业,是当之无愧的当代慧能。’(陈英铨:《美学的崛起与哲学之重建——论李泽厚创立新哲学的基本思路》,《上海文化》,2019年陆月号)”

李泽厚先生

对教授指出其说法谬误之极,我坦然接受。一是因为本来就是引用别人的说法;二是我对古今中外的宗教,都保持一种虔诚的缄默,源于我的宗教知识太过肤浅,更没有任何丁点的亲身体验。

好多年前,当我知晓宗教历史之悠远,派别之繁难、对立、冲突和著述之浩如烟海、汗牛充栋,我就完全打消了任何从宗教入手体味人生的想法。

曾经也寻思过走走什么“捷径”,例如经由宗教哲学的视角,但所有的书籍和文章都晦涩难懂,觉得实在是赔不起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当时忙着找钱求生存),也就半途而废。

现在一星半点的宗教知识,只是拜宗教社会学(其中夹杂着宗教心理学——例如《别》文中的“神秘经验”和宗教人类学)所赐。所以,就宗教一类的现象级问题,愿聆听曾先生教诲!

关于近现代西方哲学著作为什么那么晦涩,难于理解,您说是因为“他们试图将古希腊传承下来的哲学思维,与希伯来文明传承下来的宗教文明,包括那个年代的科学思想进行整合”。

此前,我真没有这样考虑过!或者压根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我有限的知识体系中,仅仅觉得这是中西文化、方法论、语言表达的差异,例如我们没有分析哲学传统和找不到对应的话语体系和恰当词汇来翻译所致。就其中更多的原因和差异,愿闻其详!

李泽厚先生手迹

“老宅男”康德一生不信奉宗教,也基本上不去教堂。不要说是在他那个年代,就是放在当下的欧洲和英国、美国,都是异端和另类。李泽厚先生也不信奉任何宗教,这一点上,他俩何其相似。

普通人皆视李先生为美学家,这没有错。但李先生已经放下美学好多年了,他致力于自己哲学思想——“人类学历史本体论”的建构,其成就在当代中国学术界、思想界是一枝独秀、鹤立鸡群,绝无出其右者。

如果一定要推举影响未来五十年、一百年中国和世界的哲学家,李泽厚先生作为候选人之一,应当站得住!入选《诺顿理论与批评文选》(Norton Anthology of Theory and Criticism)可否算是佐证?

五十年,一百年,于吾辈都过于久远,无甚实际意义可言。唯望有生之年,有李泽厚这样的大家同在(李仙逝之时,我在凤凰网的留言便是——有幸与李泽厚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聊以心安,夫复何求——我是盲人,他是拐杖。

是为回应。

曾伟先生:

关于康德对宗教的研究和了解,一定要对康德的三大批判进行认真学习和思考,尤其是《纯粹理性批判》,不可凭借学习那些介绍康德思想的书来理解康德。一定要研读原著!

康德敢于在三大批判中将上帝、灵魂、来世作为人类理性的无条件的绝对的存在者来对待,并以此解读基督教,这绝不是一个不深刻认知和了解宗教的人所能为的。他最后站在了罗马教庭的对面,并能立住几百年,这就证明他对基督教所作的另类解读(理性解读),能立得住。

所以,他信还是不信宗教中的上帝不重要,他让上帝在人类理性的世界中活着就很了不起了,这证明了他对宗教的认知和体会之深,非一般教徒所能企及。

我很敬仰李泽厚先生,但我想说的是,中国哲学界的现状难出真正的影响世代的大师。

刘贵鸿先生:

您对康德宗教生活的评述和对中国哲学界(其实不单是哲学界)的批评,我都完全赞同!

宗教对康德思想的影响,看得见摸得着。我是说他完整的理论中,宗教的影子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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