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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朋友私信过来，谈起前几天一篇视频中命题诗《春雨》创作中的尾句，提出了一个我怎么都想不到的问题。 孤平的问题我们多次讨论过，重点无非是一个定义的争论问题，这也导致每次在讲孤平的时候，主要是放在王力版孤平和启功版孤平的定义差别上，并没有过多地讨论孤平这一现象的形成——因为我认为定义摆在那里，不应该看不懂。 这位朋友的提问给我提了个醒，那就是很可能我认为一个非常简单明晰的定义，仍然会对初学者产生错误引导。虽然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不算”两个字，其实我后来思考了很多。因为不止一次有朋友问“仄仄仄平仄”是否孤平出律——这属于对王力版孤平定义领会不清，甚至没有认识，而今天这位朋友的疑问则是出于对王力版孤平定义的过度理解。 其实展开来想，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咱们先来回顾一下孤平知识，再来探讨为何会产生各种不应该的疑问，看看是否能从底层逻辑解决这一问题。就好像我在专栏中用音节变化来解释“相替”一样，实际上就解决了很多朋友的深层问题——我当然知道律句要平仄两两相替，但是为什么呢？ 只有解决问题的来源，才能真正解决问题，甚至不需要死记硬背地通学格律诗所有规则。 孤平历来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启功版，认为只要两个仄声字夹着一个平声，就称之为“孤平”，也就是说除了韵脚位置，平声必须是以双音节的方式出现在句子中间。但是如今这种说法并不流行。因为唐诗中有大量的“鲤鱼翻波”，即“平平平仄仄”的变格“平平仄平仄”后三字也属于他说的这种孤平，却是普遍得不得了的格式。 这也是启功版孤平现在不被大众认同的原因。 另外一种就是王力版孤平：一个押韵的律句除了韵脚之外，只有一个平声，这个句子即犯了孤平。 如“平平仄仄平”中，如果首字发“仄”音，就会变成“仄平仄仄平”，即犯了孤平。 这种孤平的现象就要少得多，同时有针对这种孤平的拗救。 如以前写的一首小诗，有两句是“洞主仙踪杳，一身清露归。”这里的对句实际上就是孤平拗救。“一身清露归”，第三字原本是仄声字，这里使用平声字，就对首字“一”字作为仄声字造成本句孤平做出了拗救——实际上就是强行创建了一个连平双音“身清”，让吟诵通顺性回归正常——这就是一次孤平出律拗救。 发现了吗？实际上解决孤平的办法就是建立一个连平双音节——这就是解决这位朋友问题的一条路子。 “却笑女儿痴”平仄为“仄仄仄平平”，本身已经具备了双连平，即使有一个是韵脚，也具备了拗救的能力——假定我们一定要认为“仄仄仄平平”是王力版孤平的话。 实际上只要学过格律的朋友就知道，“仄仄仄平平”是仄起平收的基础律句，不存在任何格律问题。 我们再回顾一下格律诗的四种基础律句格式：
而在王力版孤平的规则（押韵律句）下，所有格式中只有“仄平仄仄平”会被出现孤平，这对学习格律诗创作的朋友来说相对友好，更容易。 出现了，拗救也简单，把第三字换成平声，变成“仄平平仄平”即可。这种孤平拗救是格律诗句内拗救的一种，不论这个句子处在诗中的哪个位置，都不会影响整体平仄关系的推导。 记住一点，只有在押韵律句中才会出现孤平。那么我们再展开一点探究，押韵律句的其它字产生平仄变化，会不会出现孤平？ 比如“平平仄仄平”，第一字变仄声，“仄平仄仄平”，是孤平。 那么第二字变仄声呢？“平仄仄仄平”，这就是失替了，失替的问题远比孤平要严重。 孤平只是诗病，而失替是要直接踢出格律诗的。看病从重，所以出现“平仄仄仄平”这种格式，那就肯定不是格律诗了，还谈什么孤平？ “平平仄仄平”中除韵脚之外就只有这两个平声，也只可能产生这两种变化。 那么“仄仄仄平平”呢？首先我们确定原始格式下，不算孤平——因为有双连平，这个也是有来处的，我们等下说，但至少在基础律句格式中，这是合律的。 那么如果出现其它位置的平仄变化，我们如何处理呢？ 假如是“仄仄仄仄平”，自然做失替处理。我们会发现，其实这和“平平仄仄平”的变化是一样的。如果第一字变成“平声”，不就是“平仄仄仄平”，失替出律？如果第二字平声呢？不就是“仄平仄仄平”孤平出律？如果第三字平声，就是“仄仄平仄平”，这也是失替出律。 所以，综合两种韵句的平仄变化，最终只有“仄平仄仄平”一种孤平格式。 平时跟大家说只有“平平仄仄平”会产生孤平，省略了其现象下的逻辑分析，所以大家以定义来衡量猜测，会有各种看法。 实际上，除了王力版孤平，启功版孤平，诗词史上一直还有另外一种孤平认定方法，即非双连平即孤平——这是王士祯版本的“孤平”。 这种说法和启功版孤平一样解决不了“仄平仄”的问题，所以没有突出意义，一般很少讨论——但是，我们今天就发现这种孤平认定的用处了。像这位朋友提出的“仄仄仄平平”，不就正好套上了这个定义嘛。 我说是基础律句格式，所以不算孤平，你还可以说我抬杠不讲道理。 那我就可以告诉你，按照王士祯版本孤平，这就不算孤平，满意了吗？ 可见定义，只有大多数人认同才有意义——孤平如此，格律诗的大多数认定标准也是如此。 学习得越多，越不要斩钉截铁。想得越多，越不敢说一不二。 咱们学的是文学，是属于人文科学类别，不是科学中的非左即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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